第三十八章：永别了先生
好似嗅到了愈发浓郁的异香，陈言身上的嫩芽全部骚动起来，撕扯着他的血肉不断向外膨胀。
异物在体内运动，剧痛一分一寸的迅速蔓延全身，不过刹那，陈言脸上便蒙上了一层冷汗。
他咬牙支撑着身体，死死的持着臂弯里的水月镜，五指已割出斑斑血迹。
枯萎的花束从长季指间脱落，化作一缕黑烟弥漫开。
一时间，浓稠的异香游荡在空气中，四周骤然响起无数虫鸣。
贪婪的欲望自四周弥漫开来。
长季得意大笑起来，他高扬双手陶醉的深吸一口气，“强大的味道，原来是这样的……”
他阴翳的眼神落在陈言僵硬的身体上，“先生还真是顽强啊，被镜月花寄生的滋味不好受吧，让我想想，是不是感觉浑身像是有无数蚂蚁在咬食，血管被肿胀的脓液挤压，血肉里四处都在瘙痒。
即使抓破皮肤，即使抓出鲜血，可还是难受，难受到简直想死哈哈哈哈！”
他双手握住自己的脖子，配合的做出浑身抓挠的动作。
“啊哈哈哈哈，好痒好痒好痒啊！”
陈言默不作声的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屋内的异香好似是这花芽最好的养料。
短短几句话的时间，他的脸上就已经戴上了一个嫩绿的面具，五官全部被长出的花芽掩埋。
“哧——”
陈言瘫坐在地上，他一手握住密密麻麻摇动的花芽，另一只手举起水月镜，刮着脸颊将它们切断，由于过于用力，鲜血从脸上滴落下来。
短短几个动作，却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肺部像是一栋漏风的破房子，不时发出呼呼的喘息声。
“……堂而皇之的将镜月花吞噬，就不怕落得跟那个男人一样的下场吗？”陈言面上依旧一片镇定，事实上，他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濡湿。
撕咬血肉，又怎么能概括他身上正在遭受的剧痛
不堪忍受只会自乱阵脚。
而他一向不想让敌人得意。
长季瞪大的瞳孔缓缓移向陈言脸上，他僵硬的笑容看上去很是狰狞，接着他望向陈言手中的水月镜，了然的咧开嘴角。
“我跟那个废物怎么能一样，在这场交易里我才是主宰者！”
他一脚踏上王全死去的尸体，瞬间就踩出一片大洞，断裂的肋骨从胸腔刺穿而出。
那把巨斧被长季轻而易举的拔起，斧头离开尸体的瞬间，无数血肉像是柳絮般从瘦弱的骨架上脱落在地，流动的红黄色血液将地面腐蚀出无数细小坑洞。
砰！
“卑贱的东西，被淘汰是必然的！”
长季厌恶的皱起眉头，手中的巨斧脱手而出，砸向已成骷髅的人头，骨屑四溅！
飞溅的碎片划破陈言的手臂，肌肤开始发烫，瞬间就腐蚀掉一层皮肉。
长季皮笑肉不笑的快步走向前，他五指紧握，一拳狠狠的砸向陈言的肩膀，骨裂的声音瞬间从体内蔓延，剧痛使陈言几近瘫软。
“水月镜跟镜月花确实是相生相克的东西，你想用它对付我吗？”
“不，不可能！根本不可能哈哈哈哈！这个世界上，没有东西会比我更强大，这一切都该结束了，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先生还是趁早死在我的手上比较好！”
长季接着挥舞出一拳，这次是砸在腹部，陈言难以忍受的想要蜷曲住身体，吐出一口鲜血。
一拳又一拳，夹杂着长季的大笑，以他现在的力量，其实不过挥手间便能将陈言杀死。
现在这么做，只是单纯的想折磨他。
长季叹惋道。
“我以为在这个世道，先生跟我应该是唯一清醒的人才对。在位者昏庸无能，平民愚蠢迂腐，把炼丹长生者奉为上宾，却对佛教道法弃之如敝履。”
“如果不是众人之口，我们何故于四处奔波游走，毫无容身之处。既然得了如此强大的法宝为什么不能收为己用，用它，用它的力量来逆转这个世道的愚蠢思想，用他们口中的歪邪之道，来拯救这个世道。”
长季再次挥出一拳，狠狠的砸在陈言的脸上，他又吐出一口血来。
“阻止我的人，即使是先生，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陈言瘫软在地，他微闭着双眼额头磕在地上，除了面上随着呼吸细微晃动的头发，他看上去就像一具死尸。
一道微弱的声音响起。
却使长季抬手的动作一顿。
“……没，没吃饭吗”
“什么”
长季嘴角的弧度变得僵硬，他低下头，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力，力气这么小，没吃饭吗……”
细小的声音从身下响起，陈言身体僵硬的缩成一团，散乱的长发遮挡住他紧闭的双眼。
鲜血与汗水混合在身上，后背的黏腻感让人想要晕眩。
他缓慢的张开双唇，鲜血顿时不受控制的从嘴角流出，陈言咬紧牙关，深吸一口气又复述了一遍。
“先生在问你，力气怎么这么小，是不是没吃饭……”
不算清晰的声音弥漫在空气中，却足以让人听清内容。
四周顿时一片寂静。
长季微缩的瞳孔落在陈言面无表情的脸上，他嘴角的笑容慢慢扩大，仿佛是听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接着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不愧是先生，到这个份上还不肯低头，既然如此，我就满足你了。”
他抚摸过自己握拳的右手，青筋自拳头上爆出，苍白的手臂下隐隐有一股红色的在皮肉下流动，长季兴奋的仰起头，裂开的嘴角像是撕裂五官的分割线，瞳孔几乎缩成一条直线。
他将陈言翻转过来，露出他疲惫狼狈的脸。
“永别了，先生。”
劲风从头上挥舞而来，陈言睁开眼睛，视线内的拳头在眼前越放越大，他却犹如被定在原地，双目失神，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