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第146章
最后她们两人一对视,同时御气飞上半空。
景家主悬浮在三层楼的高度,头顶就是巨大的雷鲸,四面墙体上,挂满了各样动物的皮毛。
两人靠近后,荆恨月抬起手,被初霁啪的拍下去:“别随便碰。”
荆恨月挑眉,指尖溢出一丝黑红魔气:“谁会碰他。”当然要用魔气。
初霁:“那也不行。”
她左右两顾,从墙边捡了一根长杆来。
这条长杆头上有个铁钩,景家道仆每年取墙上皮毛护养,就用这杆子挑。
“你能用魔气操控杆子吗?”初霁问。
以灵气拧成丝线,操控外物。此仙法名为斗转星移术。
斗转星移术中,最简单的就是直接移动物体。
操控物体去做其他事,则更困难,全看修士掌握灵气的水平,越精微的操作,通常需要越强的实力。
荆恨月:“在鸡蛋壳上雕花都行。”
初霁:“哇哦,姐姐牛批。”
荆恨月:“……”她夸得好奇怪。
程皎的清音铃只能支撑一炷香,她们加快速度。
荆恨月蹙眉:“这衣服没有系带,也没有纽扣。”
只能硬扯了。
长杆顶端钩子触碰天-衣,荆恨月往下一指,钩子拉扯衣摆。
刹那间,水缎般柔软的衣料上,人皮和人脸若隐若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别扯了!扯不下去的,天-衣无缝听过没有?”
荆恨月停下:“谁在说话?”
“是我!旁边那位姑娘,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常观南的朋友啊!”
是那位面若春英的人皮少年。
初霁眼睛一亮:“你在哪儿?”
“在这里。”一张漂亮的脸忽然浮现在天-衣长摆尾端,他一睁眼,和荆恨月对上视线,整个人皮都傻了。
“你——你!”
初霁:“你们认识?”
“没有。”荆恨月不喜欢常家人,对人皮少年的观感也不好。但他从没见过这少年。
人皮少年一脸悲愤:“不可能,这世界上怎么会有比我还好看的人!”
初霁:“……”
荆恨月:“。”
初霁:“都到这个时候了,少扯别的,快跟我说,到底怎么把天-衣扒下来?”
铃声依然叮叮作响,景家主身躯摇晃,但幅度渐渐弱了下来。
不妙,他快醒了。
人皮少年叹息:“你扒不下来的。天-衣无缝,穿上就扒不下来,除非制衣人自己愿意脱下。不过……”
初霁:“不过什么。”
人皮少年摇摇头:“不过我不确定,他会不会真的飞升。”
初霁:“什么意思。”
荆恨月依然不信:“凭一身衣衫,一点龙鳞龙须就妄想成仙?未免太天真了点。”
东洲已有万年无人飞升,就连化神修士都销声匿迹,更别提什么渡劫期、大乘期了。来个元婴,能在东洲横着走,来个出窍期,就是天下无敌。
上一个有望飞升的常家老祖,到最后也凭空消失一般,无人知道他去哪里了。
这时候有个金丹期说他能飞升,任谁都无法接受。
初霁:“其实我也感觉有点怪。”
人皮少年愣了愣:“是啊,而且,传闻景家老祖用这办法飞升。但数万年过去,这龙鳞龙须,到底还能不能起作用了?”
初霁明白了,保质期过了数万年,效果也在减弱。
不过她在针山秘境中,看见过真龙,那实力远在大乘大圆满以上,吹一口气就能杀大乘修士。
若上古遗龙代表着飞升后的实力,那一根龙须,的确能教普通人飞升。
人皮少年:“你们快走吧,趁这个机会,走得越远越好。过会儿这人醒来,找不到你们,他就先赶着飞升了。”
初霁心想那不行,龙鳞龙须都是她的,想卷款逃跑,没门。
就在此时,景家主稳住身型,悠悠转醒。
方才初霁二人说的话,他听了个七七八八,却丝毫没有动怒。
他淡淡望着初霁二人:“你们说错了一点,我是金丹,然穿上天-衣,我便超越了大乘大圆满,与真神并无差别。”
而神杀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就像人踩死一只蚂蚁,也不需要理由。
荆恨月一把拽住初霁,飞速后撤:“别管他了。”
铃声渐渐停息,月光下,景家主轻轻闭上眼,他浑身爆发出绚烂的光华,一股无形的力道,拖着他壮硕的身躯,渐渐伸向夜空。
天-衣在风中粼粼飘动,有仙云雾气从天上来,穿过他袖间。
如果忽略他的长相,他就似嫦娥奔月般,梦幻而神妙。
制衣阁下,乃至锦罗城中,不论修士凡人,都感受到风中,隐隐浮动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这是天道之力,通常在修士飞升时,才会在人间显露痕迹。
而东洲之上,至少有两万年无人见过。所以在场众生,皆不清楚这股气息到底从何而来,也无法准确描述它带来的感受。
风越来越猛烈,刮起城中人没来得及收的衣服。
空中传来闷雷声,阴云渐渐聚拢,但景家主头顶三尺内,却风平云静,月亮洒落亘古清辉。
制衣阁外,毛蔷傻了,曲线连接了初霁,在她神识里喊:“我没放雷啊,哪里来的雷?”
“劫雷。”初霁脸色微变,“原来这个世界真有飞升。”
荆恨月神色发冷,摇头道:“我还是觉得有古怪。”
初霁:“你知道什么内幕?”
荆恨月唇角微抿,不言。
随着景家主越升越高,初霁头晕目眩,忽然想到,多好的机会,接着景家主飞升,她正好蹭个经验。
然而她一探丹田,整个人傻了。
灵魔两气冻结一般,摧都催不动。
初霁好气。
上辈子看的仙侠小说里,有人渡劫,身边观战的人都能感悟天道之力,至少提升一两个小境界。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情节,为什么没在她身上发生!
景家主继续向上,他衣摆尾端,传来少年悲戚的告别:“你们保重——”
初霁:“……”
不好意思但是她有点想笑。
然而,当景家主飞至十层楼高时,庞大的身躯忽然停滞。
景家主抬起头,用力向上,脖颈都憋红了。但他仿佛撞上一堵墙,不能拓进分毫。
但周围云雷尚未散去。
围观众人面露疑惑,飞升飞到一半,算什么?
初霁也愣了,怎么回事?
难道景家主太壮了,卡在天道缝隙里不上不下?
景家主逐渐下落,蹙眉喃喃道:“还差一点……就差一点。”
距离真神的力量,还差一点点。
他需要更多的混沌之气!
他神色涣散,第一次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突然,他看到了初霁。
“龙骨,是不是在你手中?”
初霁板着脸:“不在。”
景家主:“你骗不了我,你就是殷阳城主吧,我早就知道了。”
初霁微笑:“我以神魂起誓。”
的确不在她手上,在她家菜地里。
景家主眉头一跳:“那你身上为何有混沌之气!”
初霁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景家主差的“那一点”,指的是混沌之气。
这样说来,有一样物品,也符合他的要求。
初霁的手,缓缓伸进乾坤袋里,摸到天蚕神的梦胎。
但她顿了顿,放开梦胎,摸向旁边的天蚕丝。
天蚕丝放在梦胎旁许久,或多或少沾染了一点混沌之气。初霁一把掏出,当着景家主的面,晃了晃。
“想要吗?我这里还有很多哦。”
景家主嗅到那一股混沌之气,眸光大动:“给我。”
初霁:“不给。”
景家主暴起攻来,一双手生出残影,但荆恨月的琉璃业火更快,只听轰的一声,初霁与景家主之间升起一道火墙。
荆恨月冷声:“离她远点。”
景家主金丹修为,自认打不过元婴期的魔尊,但他仿佛失去自我,一双铜铃眼圆睁,狠狠盯着初霁,不断出招:“拿来。”
千万根针幻化成千万滴雨,骤然落下!
初霁嗖的躲在荆恨月背后,伸出一颗脑袋,朝景家主露出奸商微笑:“有本事你来抢啊?”
针雨被琉璃业火一烧,化作青烟散去。
景家主再次出招,但就是打不到。
不仅如此,初霁还不断挑衅:“就这?你太弱了。这还大乘呢,你史上最弱大乘吧。”
荆恨月:“……他打的是我。”
初霁:“害,好姐妹还在乎这个?”
于是,他们三人绕着制衣阁打了三圈,初霁跑,荆恨月挡,景家主追。
初霁边飞边放话:“这天蚕丝啊,我打算给我家村口那条狗做件衣服,剩下的呢……”
她突然将天蚕丝放在琉璃业火上,轻轻燎了一下,蚕丝遇火少了一截。
景家主大概不清楚,初霁手上还有一院子的天蚕丝,天蚕神死后,殷阳满城的蚕丝都被初霁收起来了。
但他眼睁睁看见初霁烧丝,头上青筋跳动:“你别动!”
初霁抓到他把柄似的,笑眯眯抽出一把剪刀,锃亮锃亮的。
景家主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念头。
下一刻,初霁朝他挑了挑眉梢,动作浮夸,剪刀尖对准天蚕丝,咔嚓一声。
景家主爆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你放手!”
初霁:“咔嚓咔嚓,声音太小了听不见。咔嚓。”
景家主浑身发颤:“你说!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他额头上青筋暴起,再也没有无情无欲,目空一切模样了。
底下观飞升的众修士,皆哑口无言。
他们从未想过,世间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没看景家主都被她逼疯了吗?
荆恨月一时失语,初霁这举动,也太想让人打她一顿了。
始作俑者初霁这才清了清嗓子,笑道:“你把你天-衣上,唯一活着的人皮给我。”
景家主脸色渐渐恢复平静:“果然,我猜到你想要他。”
人皮还可以再剥,但天蚕丝难遇。
他朝四下看了一圈,看见几个符合天-衣标准的容颜,等他拿到天蚕丝再剥皮,也来得及。
“好。”景家主扬手,天-衣之上,浮现出许多张人脸。
尾端的人皮少年哽咽出声:“你,你……谢谢你。”
初霁微笑不言,她想要的,不仅仅是人皮少年,更是让景家主自愿解开天-衣,露出破绽。
景家主盯着荆恨月,道:“但我也有个条件,让魔尊离开。”
初霁与荆恨月对视一眼。
沉默在她们之间蔓延了三息。
荆恨月没说一句话,没有质疑,也没道小心,转身退出制衣阁。
景家主轰然关上制衣阁大门,落下封印。
赤红封印流转,这扇门从此只能从里面开。
“可以了。”
四下一片哗然,没来得出去的人皆提心吊胆,看向初霁二人。
初霁和景家主同时向前迈出一步。
景家主握住天-衣尾端,龙须自然松散,人皮少年缓缓脱落。
初霁伸出手,手中放着天蚕丝。
景家主笑了笑:“你心性不错,的确有飞升的潜质,只要潜心修炼……”
就在此时,他额角忽然一跳,顿住脚步,上下打量初霁,“你修为是?”
初霁大方展露:“筑基期。”
景家主心脏落地:“我猜你也是筑基期。他们说殷阳城主有元婴修为,我看,那不过是误传。你真正依仗的,是那攻城法器吧?”
初霁:“没错,我靠的就是大炮。”
景家主颔首,两人交换。
初霁唇角一点点勾起,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展露自己的修为,躲在荆恨月背后装傻充愣。
应该说,自从来到锦罗城,她就再没动用灵魔两气。唯一一次出手,还是矩形防御屏障。
甚至在殷阳,她都很少当众出招。安安分分做个商人。
所以整个锦罗城,无人知晓她的底牌。
接过人皮少年的那一瞬间,初霁眼眸忽然一亮。
她足尖轻点,飞身后撤,黑色衣摆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
与此同时,数条诡异的黑色长线从她身侧射出!
景家主怔愣,瞬间反应过来:“不自量力!”
纵使天-衣松开,他破绽百出,但他好歹也是个金丹大圆满。
碰到荆恨月,他无法抵抗,但初霁区区筑基期,也想伤他?
景家主掷出灵针,每一根灵针对应一条黑色直线,两两相撞之际,初霁使出[双箭头],数根黑色直线立刻变换路径,高低错落,绕开金针。
景家主冷笑,伸手抓向制衣阁一层,一位容貌上佳的姑娘。
姑娘还没来及尖叫,层层矩形花窗在她身前展开。
更多直线接连飞出,初霁练气期时,能射出两条直线,但进阶筑基后,数量上涨到三十条。
同时控制三十条直线,绝非易事,没哪个筑基期精通斗转星移术。
可初霁就是做到了。三十条直线错落有致,从四面八方封死了景家主的退路,除非生生挨她一击,绝无可能躲开。
景家主心中一惊,这是何等精微的控制力。
他还以为初霁的筑基期,是丹药堆出来的!
毕竟她平时都在行商赚钱,不显山不露水,出行都要坐马车,给人一种她实力不强,全靠手下打架的错觉。
好在筑基期一击,景家主尚能能直面抵抗。
就算初霁连放三招,都破不开他金丹的防御。
然而,直线触及景家主胸口的瞬间,他脸色大变!
一股狰狞的力量突然爆开,青绿与黑红驳杂,仿佛开启一场永无止境的斗争。
是灵魔交搏!
单一的灵魔交搏不足为惧,只能困住景家主一瞬间。
但一条条直线射在景家主头顶、眼前、脖颈、后背、腹部、脚踝。
三十条直线,三十次灵魔交搏,炸不破天-衣,还炸不开一个金丹修士的防御吗?
初霁取出天蚕梦胎,猛地吸了一口,又放出三十条直线!
铺天盖地的黑线朝景家主涌来,只听噼里啪啦一阵爆响,制衣阁四面墙体被灵魔交搏破出一个个大洞。
灰烟弥散,人们尖叫着抱头乱蹿,初霁铺开花窗,将他们隔在底下。
灵魔两气脱离初霁之手,就再也不受她控制,化作亲妈都不认的激烈的搏斗。
灵魔交搏,是世间法则,不论练气大乘,都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就连初霁也不能阻止。
景家主这才反应过来:“你不是筑基!”
初霁郑重承诺:“我绝对是筑基。”
但除了筑基,她有word文档,有灵魔交搏,有比常人更广阔的丹田海,还能用天蚕梦胎续一口气,再加上天时地利人和。
平平无奇的筑基,带着亿点点特殊能力罢了。
景家主被灵魔交搏炸得浑身是伤,天-衣一点点脱落,龙须散开,人皮哗啦啦掉下来,砸在初霁的花窗上。
被隔离在花窗下的众人抬头一看,差点没吓吐了。
景家主目眦欲裂:“你言而无信,你骗我交换天蚕丝,你早就想动手了!”
初霁坦诚道:“我是个奸商,哪个奸商不会诈骗?”
景家主一口血喷出,但他好歹是金丹期,初霁的灵魔交搏,还、还——
初霁忽然撤去花窗:“还等什么?给我上,打他!”
众人面面相觑,制衣阁一层其实有不少景家修士,他们住在城南,被天-衣召唤时,没等到毛蔷解救,冲在了最前面。
大多数人修为心动,有些人筑基了,还有几个练气期和凡人。
他们只愣了仅仅一瞬间,忽然群起攻向景家主!
一时间金针漫天飞舞,景家主本来就被炸伤,如果与初霁一对一战斗,胜算还很高。
但面对一群修士,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可是你们的家主!”景家主强调,“给我杀了那个女修!”
然而没人理他,大多数景家人心智正常,并不想要一个剥人皮的家主。
更何况,刚才他们亲眼看见景家主想剥一个漂亮姑娘的皮。
有几个景家人面露犹豫,抬起头一看,剩下的人都在围殴景家主,还有初霁撑着下巴不断喊:“打他!”
他们低下头。
还管什么?照做就是了。
真正的老板,从不随便打打杀杀,下指令就好。
初霁施施然打开制衣阁大门,荆恨月进来了,毛蔷进来了,甚至成衣铺子掌柜也进来了。他们给初霁搬上摇椅,添好茶水。
初霁坐在摇椅上,摆出一副大老板的架势,微笑望着景家主。
他被长纱捆了个结结实实,如同一座小山,倒在初霁脚边。
初霁笑了一声,从口袋里取出更多的天蚕丝,在他眼前晃了晃:“想要吗?”
景家主眼中迸发出恨意。
看来没了天-衣,他的七情六欲又回来一点。
初霁微微一笑,将天蚕丝塞到毛蔷手里。毛蔷看懂初霁的恶趣味,摆出一副受宠若惊,感激涕零的模样:“谢谢老板!”
景家主脸色狰狞了。
初霁又取出一大团天蚕丝,放在荆恨月手里。
荆恨月笑了下,但他当年都剥橘子喂过初霁,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他语带深意:“那就谢谢老板抬爱?”
初霁朝他眨眨眼:“想要多少都行。”
景家主脸色更狰狞了,几乎喘不上来气。
紧接着,初霁又又又取出一团天蚕丝,放在成衣铺子掌柜手里。
掌柜浑身发颤,哪里见过殷阳天蚕神的神蜕,话都说不顺了:“谢谢,谢谢老板!”
“不谢。”初霁笑道,“我这天蚕丝呢,给谁都不给某些人。”
景家主眼睛要瞪出来,噗地吐出一口老血,竟然气晕了过去。
杀人诛心,杀人诛心!
这世间就没有比她更阴险的人!
掌柜看景家主晕过去,吓了一跳:“我、我不是故意的。”
初霁:“别怕,你我都在帮助他找回正常人情感。”
掌柜愣了愣。
初霁露出腼腆的笑容:“没办法,我就是这么善良的老板,连对家都要时刻放在心上。”
荆恨月扶额:“……”
制衣阁中,人们窃窃私语,有个人弯下腰,捡起一片散落的龙鳞。
初霁眼尖,指着他说:“别动!”
龙鳞是她的!
那人不舍地摸摸鳞片,实在太漂亮了。
初霁大步走上前,一把抢过来抱在怀里。她凭本事打下来的龙鳞,可不能让人偷偷捡漏了。
否则她半夜都能哭死。
初霁让所有人都不许动,搬出乾坤袋,亲自一片片捡起来,一共一百三十七片,每片龙鳞都薄如指甲,散发着淡淡莹润的青绿珠光。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混沌之气。
初霁收起龙鳞,又盘好龙须,确定塞进乾坤袋里。准备回祁镇一趟,还给上古遗龙。
那条上古遗龙要融合鳞与须,但它提醒过初霁,融合会产生极大的波动,引发异象,殃及周遭,不能在祁镇进行。
初霁听到“波动”二字,开心极了。
这感情好,她能狂蹭一波经验。
打败天蚕神后,她一直停留在筑基三层,是时候升一升了。
但景家主倒台,还有很多事要做。比如她word文档的计划算全部完成了,锦罗最大的竞争对手倒台,布料市场上,还有谁能与织布机相媲美?
初霁站在制衣阁前,命人去查每个天-衣人皮的身份,最后有七十八张皮找不到人认领,初霁便让人修一个墓地给他们。
景家是初霁见过最好收编的世家,甚至不用她开口,几个目睹家主行径的修士,就先提出归顺初霁。
初霁:“我暂时没什么要求,让我开厂子就行。”
景家修士们:“……”
第一次见要求这么低的城主。
走之前,一个景家修士拦住初霁,问:“您……真的是殷阳城主?您的容貌和我听说的不太一样。”
初霁恍然想起,她的脸还没变!
她都快忘了。
当着一众景家修士的面,她撤下假脸,露出真容貌。
不得不说,她原本生得美,比易容后的脸好看太多,眉眼肌肤都清冷,唯有唇色红,令人见之难忘。
一群锦罗城人愣了愣,笑道:“都说姑娘爱美,你怎么扮丑?”
初霁:“这样好突显我有钱人的身份。”
“……”
其实是捏脸水平太差,捏出来的还不如自己长得好看。
人皮少年看见初霁真容,面露悲伤:“你、你怎么……”
初霁挑眉:“现在不说我丑了?”
人皮少年:“你快变回去。”
初霁:“……”
人皮少年沉吟片刻:“对了,你想怎么处置景家主。”
初霁看着他,叹了口气。
一群人皮聚集在一起,她觉得恶心,单单只看人皮少年,她却没有那种感觉。
“我好像无权处置他。”初霁说,“这个人应该由你来处置。”
人皮少年怔怔望着她,片刻后,忽然笑了笑:“我好像知道为什么常观南那家伙,最后选择你了。”
初霁:“为什么?”
人皮少年没回答她:“那你把他交给我,我还要他制衣阁八层的一尊塑像,把我们两人一塑像放在一个屋子里,我要恢复身体。”
初霁没想到他还懂如何恢复身体。
她刚刚还发愁呢。若让李伯看见故友这般模样,老年人心脏病都要犯了。
初霁让人取来塑像。那尊布料塑像等身高,是个没有头的人像,很似商场橱窗前展示衣服的模特假人。
景家主还昏迷着,初霁放好东西,人皮少年便道:“你先出去一下,我很快就好。”
初霁以为起码要两三天,没想到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门就开了。
她正抱臂倚在桌边思考,听见脚步声,回头望去。
一位身型高挑,乌发黑眸,面如春英的少年走出,他手臂双腿修长,身上衣服松松垮垮,露出白皙如玉的肌肤。
初霁眼睛飞速眨动,唇角克制不住上扬。
忽然,她肩上一沉,只见荆恨月的手放在她左肩。
“看什么看?”荆恨月琉璃眸中,淡光流转,一字一顿道。
初霁:“?”
她有点懵:“看、看美人?”
少年缓步走来,撩起前襟,柔声问初霁:“你有新衣服吗?这身好像不太适合我。”
初霁笑道:“有。”
荆恨月指尖撩起一缕耳畔长发,冷冷的声音传来:“美人?我怎么没看见。”
初霁扭头望着他侧脸,目光忽然渐渐暖起来。
她眨眨眼,唇角微抿,凑近荆恨月耳畔,语气轻快:“美人的手,不就在我肩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