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 84 章
初霁神色郑重:“你莫急, 我现在想办法。”
她神色郑重在怀中掏了掏,摸出一只破木头盒子打开,抓出一堆桔梗和陈皮。
“喘不上气吃这个药, 准好使, 来张嘴,我给你丢进去。”
“……”
初霁无辜:“怎么还不满意?我们镇今年收获的,特别好,还带灵气呢。”
血月附着的石头裂了。她没有张嘴, 不过也没当场怒骂, 继续扯着漏风的嗓子道:“你都说了,带灵气, 可我是魔。你不能害我啊。吃桔梗救不了我啊, 你看到旁边那把采矿刀了吗?拿上它,砍石柱。”
初霁心思一转, 记下血月不能吃灵气的弱点, 然后木愣愣走向墙边, 双手握住采矿刀刀柄,使劲一提,没提起来。
初霁叹气:“太沉了, 抬不动。”
这小魔头装什么娇弱,刚才还和她打得昏天黑地!
血月几乎暴躁想骂人, 但她忍住了。
初霁缩了缩:“你不懂, 我现在没有灵气, 也用不了魔气,丹田还疼得厉害。”
血月迟疑一下,堕魔者不是失去神志就是当场死亡,小魔头转换魔修后, 身体出什么状况,还真不好说。
连刀都举不起来,难道丹田受了重创?
小魔头吸收的是她的魔气,虽然少,但真月魔气强悍霸道,灵魔交搏重创她丹田,倒有几分可能。
初霁小心翼翼道:“要不然我休息一下,恢复体力,再帮您砸?”
血月沉默片刻:“休息多久?”
初霁摊手:“我也不知道啊,唉,我修了这么多年,如今灵气尽失,可心疼死我了。我何时沦落到这种地步!”
血月冷哼:“那我再教你一句,有这两句你就能运转丹田内魔气,听好了,真月魔功第三句……”
第三句比第一句长许多,功法拗口,还要念三遍才能奏效。血月念了三遍,精铁秘境内,忽然红光大盛,月色赤红,虚空中千万人的咒声原本弱下去,如今又如尘嚣直上!将血月逼得舌头细了好大一圈。
没有书本参照,初霁努力记着功法读音,一遍遍在心中默记。
她盘腿而坐,脸笼罩在红光中,口中跟着血月一起念。
丹田中,魔气渐渐乖顺,但灵气却趁机反扑!
初霁放出空心箭头,操控灵气运转,又以真月魔功引动魔气,慢慢缓解两者交搏力度。
她终于成功降伏灵魔两力,让一青一红在丹田内流转。初霁小心控制着,只保证灵魔小幅度交搏。
一点灵气和魔气时不时溢入她经脉。
这就是她独创的内功!
浑身上下骤然一松。这时初霁才发现,刚才丹田一直在疼,她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老话说得好,生病才知平安康健的幸福。感受过轻松的丹田,初霁就难忍受灵魔交搏了。
可她一旦松神,或者分心去做别的事,灵魔又开始打架。
她记起李伯所言。
“随时随地默念心法,不要停下。”
李伯还说,想做到随时随地念功,的确很困难,努力一下,坚持三个月,就能站着念功,坚持一年半载,说不定能边走路边念。
等修到大乘期,呼吸眨眼都会暗合修炼。
可寻常修士哪会坚持时时刻刻默念,这也太难了。初霁原本也不会,可如今不同,她不念不行,不念丹田就会疼。不坚持释放空心箭头,也会疼。
她完全是被赶鸭子上架了。
“怎么样。”血月笑声嘶哑,“真月魔功和你以前修的功法比,哪个更强悍?”
初霁佩服道:“自然是您的真月魔功。”
血月哈哈大笑:“来,拿起刀,砍了这根石柱,让我喘口气,我就教你下一句。第三句是真月魔功最关键的一句,也能检验你魔修资质优劣,优者一读便通,能直接念第四句。而劣者参悟百年,都读不懂此中真意。我看你有这个潜力,一读就通!”
初霁撇嘴:“不可能,我资质很差,要不然也不会只有练气了。我这辈子学两句就够了,第三句不必教我。”
她去抬采矿刀,艰难拖向石柱,每拖一把,就休息一下。
血月:“……无知小儿,我看你有你就有。”
初霁冷哼:“你就吹吧!老魔头在秘境里这么多年,连男女都分不清,开口叫我常书航,你眼睛都没长,怎么看?”
血月:“放屁!你分明是天生魔魂,念了第三句,保准身有异象!”
初霁:“呦还身有异象呢,我还能发光不成?能发光我现在给你磕三个头叫你一声祖宗!”
血月:“好啊!你跟我念,无我驻,无他驻,心合达娄……”
初霁紧跟着念,刹那间她周身白光涌动,真如血月所说,天生的魔魂!
这种资质万里挑一,甚至魔修典籍中也遍寻不见,当年血月见到常书航,才明白世上原有这等资质。
初霁心想她哪是什么天生魔魂,她分明是异界来魂!
魔修修炼,讲究的不是飞升合道,而是脱离此界,遨游天外,穿行三千界。
这么说来,她合该是天生魔魂。
初霁怔愣在原地,仿佛不敢置信,血月看了,扯着嗓子哼笑:“现在信了?”
初霁张目结舌,一副还没反应过来的样子:“是我无知啊……难怪我修了这么久,还是个练气,原来我该修魔的!”
啪嗒一声,她将采矿刀丢在旁边:“我心服口服,对了,正好我身上有点贡品上香,我先给您点上,请您一定要教我第四句!我给您磕头。”
血月连念三句真月魔功,累得气喘吁吁,但十分得意道:“行了行了,别磕了,先砍了这根石柱!第四句比第三句难百倍,它是第一三三句的衍生,其中蕴含了自由我性的真谛。参悟半句话,能直接进阶心动,参悟整句话,当下进阶筑基!”
初霁露出真诚的微笑:“嗯!”
下一刻,灼热的蓝光亮起,她整个人消失在原地。
血月一愣,舌头猛地暴涨!
她扯着破嗓疯狂游荡在山中:“你骗我!你敢骗我?!你给我出来!”
但她被千万虚空咒声镇压,只能在地面挣扎:“混蛋!你这个小魔头,看老娘出去不一口吃了你!你再敢进来,老娘就把你和你那群凡人嚼得骨头都不剩!”
整个秘境被她搅得轰轰然,草木狂飞,大地崩裂,片刻后,她又静了下来。
赤红的圆月越来越淡,莹润的光泽闪了闪。
血月想起什么似的,忽然笑了。
“常书航到底杀了多少魔,外面还有魔气吗?”
“呵,小魔头,没想到吧?这世上已经没什么魔气了,想修魔功,还得回到我身边……”
另一边,初霁出现在祁镇的槐花院里,手中捏着红铜钥匙。
她笑了笑,默念真月魔功的前三句,经脉里魔气涌动。
第四句她就不奢求了。初老板见好就收。
她正要往外走,忽然脸色一僵。
糟糕,凤凰羽毛还在薛邱身上,而薛邱死在了血月手下,尸体丢在甬道边。
初霁咬咬牙,深吸一口气,打开红铜大门。
……
血月没想到初霁这么快就回来了。这小魔头不仅天生魔魂,脸皮比城墙还厚,居然真回来了。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
血月以为初霁是来认错的,正打算狠狠教训她两句,让她砍断石柱,再吃她魂魄。
然而,没等血月彻底施展月蚀,初霁飞奔到薛邱身旁,抄起他的乾坤袋,以迅雷之势拔足而去。
“……”
身后,血月几乎不敢置信,乱甩猩红长舌,怒骂:“我弄死你!我弄死你听见了吗!”
她气得都瘪了,“不要再让老娘看见你啊!”
初霁裹紧她的小棉袄,揣着她失而复得的凤凰羽毛。
她认了她这种行为挺狗的。
但头可断,血可流,钱不能丢!
这次出来后,初霁打算暂时封锁精铁秘境。虽然采矿重要,但性命更重要。以前不知道秘境中压了个元婴魔修。知道后,她就不敢让人进去了,哪怕白天没有月亮,石柱镇压还在,看起来危险不大。
至于血月为何今日发动月蚀,初霁百思不得其解,干脆不想了。
初老板还有一大堆事去想,比如精铁秘境没了,她还能从哪里掏精铁回来?
听说白镇附近有一条精铁矿。初霁打算问问白家主,能不能便宜卖她点,她可以用独家新食谱来换。
她打开院门,直接和李伯、毛蔷撞了个正着。
他们早在院门口等着了:“你终于回来了啊!”
李伯赶快拉着她:“现在黎家家主、白禄、水城城主全都在水家,程氏那边的人已经到了。”
初霁:“知道。”
她还遇到了程氏薛家的人,然后坑死了一个在秘境。
“他们怎么说?”
“白禄传信回来,说来的不是程家本家,而是归化程氏的薛家人。为首的那人叫薛获,还有一人叫薛腾。薛获此人是筑基后期修为,薛腾筑基中期。水城城主不清楚,还以为程铎死在瘴气里。”
初霁却很清楚,程铎死在神女窟里,是被吸干的。
毛蔷忧心忡忡:“既然他们觉得程铎意外而死,应该就走了吧?”
李伯轻哼:“现在的年轻人太天真,程氏专门派人来追查,哪里是想为程铎报仇。”
毛蔷:“不是报仇是干什么?家人都死了,要我我发誓把他大卸八块丢进火炉里!”
李伯:“报仇是真的,报仇也是个借口。程氏真正目的,一定是扩张势力到祁山。”
祁山,这块通向整个东洲的天险,这个充满秘密的地方,隐藏了许多资源,比如上古修士陨落后留下的天材地宝。
小世家哪懂这片宝藏?就算懂,也没有能力探索。
但程氏有能力。
初霁点头:“有道理,是时候我登场了。”
毛蔷从跨下乾坤袋中掏出大锤:“走,咱们唯三两个正经修士一起去!”
有不顾危险助她一臂之力之人,初霁心底微微感动,拍着她的肩:“好!我们干翻他们!”
她俩转向李伯:“李伯也去吗?”
李伯摇头:“不去。”
毛蔷:“小初老板和我加起来,都没一个黎家主大,李伯给我们撑撑场子就好了”
李伯一听黎家主三字,脸色古怪,语气都烦躁不少:“不去就是不去!少来问我。”
初霁瞟了他一眼,悄悄压下声音,对毛蔷说:“好像李伯和黎家主之间有点恩怨。”
李伯站在不远处的槐花树下,忽然抬头道:“大人的事小孩少管!”
“我都是镇长了!”
“镇长也是小孩子!”
-
与此同时,水城。
深蓝如海的毯子铺满整个屋子,薛获踩上去,感觉就和踩在水上一样,轻灵柔软。
他的心情亦是如此,但对面三人恰恰相反。
黎家主眉头紧皱,白禄心跳剧烈,时不时深呼吸。
而水城城主,纠结得一夜之间两鬓斑白。
薛获坐在正堂上,手持茶碗盖,一点点撇去灵茶浮沫。
这个位置本该水城城主坐,但薛获一进门,水城城主就不敢再坐了。
薛获淡淡道:“我也是受程氏之命前来,还请几位不要为难我,我也好为大家美言几句。我薛家处世之道,向来仁慈平和,既然程铎神侍死在祁山,你们都要负责。要不,大家商量一下,先归化一个镇子?让我不至于两手空空回去交差。”
水城、黎家、白家三选一归化。
不,理论上来说,还要加上祁镇。
但谁也不想归化。
黎家主垂着眼,咬牙低声道:“望潭绝不能姓程!倘使今日不得不归化程家,百年后望潭就是我们最大的希望。”
白禄哀叹道:“听说归化程家,每年都要选一个资质最好的年轻修士,送去和程家人一起学习。但进了主家,又会被真正的程家血脉歧视。我白家偏安一隅,族中子弟大多仙法疏松,性情温和。遭不起这个罪啊!”
水城城主面露难色,他愁都愁死了,上次得知程家要来,又逢他闺女水家三小姐闹脾气,水城城主狠狠训斥了她,一时没把住嘴,话说得重了些,说她再闹,就把她送去程氏。
水家三小姐不愿意了,哭着跑去找母亲哭。
她母亲,也就是水城城主的道侣,是白家人。
白家夫人得知此事,当场跑来以命要挟水城城主,胆敢让水家归化,把水家三小姐送去程家,她就死给他看。
水城城主哪敢啊。
他额前冷汗直落。
他们三人都摇头叹气,你推我我推你。
那么只剩一个选择了——
祁镇。
薛获等了一刻钟,放下茶盏,撩起松花绿的下摆,左腿翘右腿,很闲适地捧手中钵道:“如何,决定好了吗?”
水城城主咽了咽,正要说话,却听外面传来通传声:
“城主,祁镇镇长初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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