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残酷的丛林法则
刘浩拿着换下来的衣服来到了洗衣间。
郑月低着头，正从一个裤兜里掏出几张叠着的白纸。
她展开白纸看了看，惊异地抬起了头：“你快看，这不就是我要找的账单嘛！”
刘浩接过几张白纸，原来是一份借款协议，上面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了。
这份突然出现的协议让两个人十分兴奋。
一张是郑云天与于洪江签订的借款协议，另外四张是借款单。
借款协议是三年前签的，郑云天向于洪江借款二百万元。
下面的具体条款让人不寒而栗。
利率百分之五十，三个月内一次还清，如有违约，加倍计复利。
另外四张借款单，也让人不可思议。
贷款单有前年的，去年的，还有两是今年的，最少的时候借款三百六十万元，最多的时候借款一千二百万元，今天春天这张时间最近，是五百二十万元。
刘浩看着这些大额借据，心里咚咚直跳，郑云天借了这么多钱，猴年马月能还清啊！
“你看到过这些账单吗？”刘浩问。
“从来没有听说过。”郑月摇头。
“把这些借款加起来，有二千五百多万，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刘浩说，“他借这么多钱干什么？”
“绝对没有二千五百万。”郑月拿着借条，冲进了郑云天的卧室。
郑月没有叫喊，而是扯着郑云天的衣襟，把他拽了起来。
“闺女，给我来点水。”郑云天嘟囔着。
刘浩取来一瓶矿泉水，递给郑云天。
郑云天接过矿泉水，咚咚喝了几口。
郑月夺过矿泉水瓶：“这些借条是哪儿来的？”
“借条？我哪儿有借条。”郑云天不承认。
郑月把借条拍在郑云天的手里：“你好好看看，这是从你的兜里找到的，不是借条是什么？”
郑云天慢腾腾地走向窗台，摸过一副眼镜，架在鼻梁上看了起来。
“就剩这一张了，五百多万。” 郑云天把一张借条递给郑月，“那两张已经还清了。”
刘浩倒吸了一口气，看郑云天的样子，好像别人欠了他五百万，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债多了不愁。
“你到底欠了多少钱？”郑月声音很尖。
“我不是说了，五百多万！”郑云天深深吸了一口气。
刘浩把借款协议递给郑云天：“这份协议是怎么回事？”
郑云天撇了撇嘴，啪嗒啪嗒掉了几滴眼泪：“闺女啊，爸爸对不起你，让你跟着我遭罪了。”
见到郑云天以来，这是刘浩听到的最正常的一句话，看来他已经醒酒了。
郑月一再追问，郑云天终于说出了欠债的经过。
三四年前，郑云天接手了一个石材项目，因为手里没有闲钱，就从放贷人于洪江那里借了二百万。他投入这笔资金后才发现，石头的质量有问题，全部投入一分也没有收回来，二百万打了水漂。
三个月到了，他无法按期还款。
于洪江带着人，拿着协议找他要钱，他只凑了五十万。
于洪江逼着郑云天签了一份借款单，借款由二百万变成了四百万，一年后就变成了八百万，两年后变成了一千六百多万。
郑云天把库里的石材清仓处理，还了于洪江一百多万，于洪江收了还款，说他还的只是利息。
郑云天卖掉了石材厂，又贱卖了两套房产，还了将近一千万，现在还有五百多万没有还清。
“于洪江在哪儿，我现在就去找他！”郑月说。
“闺女，使不得啊！你千万不要自讨苦吃啊！”郑云天的手在空中挥舞着，“于洪江黑道上有人，什么阴损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他会软禁你，不让你喝水，他会拿拿逼着你，不让你报案，他会没完没了地折腾你，不让你睡觉……”
“够了……”郑月厉声喊叫着。
刘浩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难以想象眼前的郑云天究竟遭受了多少非人的折磨。
在那些可以想象的日子，郑云天显然已经彻底崩溃了。
“你为什么一直瞒着我？”郑月说，“我还傻呵呵的在外面赚钱还债，你就是把我卖了也还不上这么多钱。”
“闺女，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郑云天说，“在桐州于洪江只会让着肖江南，所以我才会把你送到小江南公司！”
郑月说：“于洪江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你为什么这么怕他？”
刘浩抓住郑月的肩头，轻轻摇了摇，让她不要这么冲动。郑云天的思维混乱，受不了更多的刺激了。
“他要卸我的双腿，还要给我注射毒品！”郑云天说。
“那是骗你的，你为什么要相信呢？”郑月的口气有所缓和。
“闺女，于洪江派人去了海南，说挖地三尺也要找到你。”郑云天说，“我必须看到你，我必须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好了好了，不哭了，我这不回来了吗？”郑月说，“他们不敢把我怎样，你放心吧，你闺女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闺女，你千万不要去找于洪江，我是让别人忽悠了，这小子可是吃人不眨眼，我是真没长眼睛啊！”郑云天抹着泪水。
“叔叔，你让谁忽悠了？”刘浩冷不丁插了一句。
“唉，不说那些了，我自认倒霉。”郑云天冲刘浩摆手，抽泣了几声。
郑月转过身去，眼睛刷刷地掉了下来。
刘浩忽然觉得自己很无能。
他从来没有感到如此无助。
面对一个流泪的女生，却不知道怎样安慰她。
面对一个绝望的长者，却不知道如何给他希望。
如果他不是来到了桐州，根本不知道郑月的家里发生了这种让人不可思议的事情。
郑云天能被于洪江欺负成这样，足见这个债主绝非善类，如果郑云天有一点办法，也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他的心里有一种巨大的压力，于洪江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敢如此猖狂？把一对无辜的父女逼到这个份上，他很想帮助他们，却又感到自己的力量太渺小了。
难道这就是自然界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吗？
那人类与动物世界又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