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83章
文/沧海犹蓝
商务车空间有限,加上一只霸道的小怪物，后车厢谁也不敢坐，孟家父子在前面开车,活下来的追随者跟在车外跑。
没办法,谁也不敢和“全畸态”的小怪物抢地盘。
商务车开得很慢,地面积雪太厚，行驶困难,一路朝着轻卡停放的方向过去。
等在车上的程蓦和池映，看到有车缓缓靠近,跟在车边的正是孟家父子的追随者，立刻从驾驶室跳下来，迎过去。
“怎么样？还顺利吗？”程蓦急切追问。
孟北泽放下车窗,“季栩受伤了，帮下忙。”
程蓦一听说季栩受伤了，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商务车刚停下,就拉开车门，探头一看,正和一双金色竖瞳对上视线。
程蓦：“……”
程蓦踉跄了一下,一屁股坐在雪地里。
“小心点儿,秦先生进入全畸态了,很凶,最好不要靠近。”追随者拉起程蓦，心惊胆战的提醒。
程蓦恍恍惚惚，又往车里看了一眼,看到一只很像大号手办的小怪物,正用有力的小尾巴勾住季栩的脖子,占有意味十足。
刚刚那个瞬间，程蓦看到了一双大如灯笼的金色竖瞳，吓得他脑袋一片空白，根本不是这么点儿大的小东西！
池映听说秦砚安进入全畸态，也探头去看，和金色竖瞳对上视线，恐惧不受控制的疯狂外泄。池映当机立断闭上眼睛，切断对视影响，偏开脸，不敢再看。
“老秦怎么样？还能控制吗？”池映看向车身，话却是对季栩说的。
“不要刺激和惹怒他，暂时还能控制。”季栩被孟家父子扶下车，目前小堕变兽只允许这两人靠近季栩，其他人都不行。
季栩被扶上车厢，趴伏在独立的床垫上。
程蓦从驾驶室提来一个医疗箱，小心翼翼的靠近，蹲坐在床垫上的小堕变兽歪着脑袋看了看医疗箱，像是知道这是治疗的东西，没有拒绝程蓦的靠近。
季栩背上有很深的四道抓痕，衣服从里到外全被抓烂了，不方便脱下来，只能直接剪开。
掀开被血浸透的衣服，露出四道狰狞可怖的伤口，每一道都露出脊骨，差一点季栩的脊椎骨就被利爪切断了。
程蓦离开基地时，去找过杨祉，从他那里买了几片治疗真菌，原本是为莫临序几人准备，结果他们没用上，倒是他强大可靠的季哥用上了。
程蓦取出四片治疗真菌，小心的覆盖在四道伤口上，治疗真菌飞快吸血，白色的菌网很快变成了鲜红色，治疗真菌开始分泌治疗黏液，把伤口完整覆盖起来，不再有血液流出。
外伤好治疗，麻烦的是内伤，季栩被击飞，那一下力量不小，不然季栩不会直接晕厥。
内伤无法用治疗真菌，只能靠畸化人超越普通人的自愈力了。
另一个床垫上，孟重的妻子尤珮已经得知仇人已死，他们算是给女儿报仇了，干涸已久的眼泪重新流了出来。
她哭着向季栩道谢，特别是知道季栩在对付那两人时被一只畸化怪物偷袭重伤，秦先生为了击杀那只怪物，直接进入了“全畸态”，这份恩情，他们全家不敢忘。
季栩从孟重父子口中听到怪物的模样，注意力都放在从口腔中飞射出的触管上。
从描述的触管形状和颜色来看，季栩差不多能确定，正是嗜血人逃走的那根触管——嗜血人的力量之源。
季栩当时处于昏迷，没看到战斗经过，不知嗜血人的力量之源有没有彻底碾灭。
想问问秦砚安，对上那双疑惑的金色竖瞳，只能作罢，以堕变兽的性子，敢主动袭击，不死不算完。
既然堕变兽离开现场，显然是确定战斗结束了，不然它不会离开。
想来那只嗜血人是真的被灭杀了。
车厢里点燃了火盆，池映在车外站了一会儿，见季栩的伤口处理完，询问起莫临序三人的去向，怎么没和他们一起回来。
季栩正要说这事儿，“他们带着仇人离开战圈，去了别处，你带人去找找他们。”
孟北泽主动开口，“我看到他们的去向了，我带你过去。”
这次程蓦没有跟着池映乱跑，他留在车厢里照顾季栩，和小堕变兽面对面，他眼神游移，不敢去看秦哥的眼睛。
池映和孟北泽带了几个人去找莫临序三人，车厢门重新合上，保暖。
……
池映一行人跟着地面痕迹，追踪到一处广场，现场一片混乱，雪地上残留着不少血迹，可以想见当时的厮杀有多激烈。
一行人在外面没有找到莫临序三人，却有脚印一路去了广场大楼，伴随脚印的还有滴落的血迹，池映跟着脚印追去了大楼。
他们都清楚，大楼比外面更危险，里面很可能都藏着避寒的狂尸，大活人跑进狂尸堆里，活命的机会微乎其微。
池映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有动静，可能是莫临序几人，也可能是躲在里面的狂尸。
一行人放轻脚步走进来，入目就是满地狂尸尸体，那“嚓嚓”的声音还在继续，很有规律。
池映抬头看去，就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正拿着一把匕首，一下下扎进墙壁，拔出，继续扎进去，一次次重复，从墙壁的痕迹来看，她不知在这里扎了多久。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温筱。
池映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温筱只是普通人，她一个人不可能杀死这么多狂尸，肯定有莫临序和曲荧的帮忙。
池映环顾一圈，没有找到那两人，只好出声喊人，“莫临序！曲荧！你们在哪儿？”
楼梯间有嗡鸣声传来，池映从满地狂尸的缝隙里走过去，和走出来的一团东西正面相遇，池映顿时头皮发麻，整个人条件反射的后退了几步，差点被地上的狂尸绊倒。
孟北泽几人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团密密麻麻的小飞虫，无数飞虫挤挤挨挨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人形轮廓，看得人密恐都要犯了。
这还不算，在“飞虫人”出来之后，楼梯间又走出一个人形透明物，没有五官，有着脑袋、身体和四肢，这就是一个人，只是身体变得透明了。
它们在靠近，池映一行人却在后退，毫无疑问，大楼里的狂尸都是被它们所杀。
有秦砚安变成一只小怪物的先例在前，池映立刻猜到这两团的身份，被小飞虫包裹的人形物应该是莫临序，那团人形透明物应该是曲荧，这和他们的畸化能力都很吻合。
他们这是，一起进入全畸态了！
“老莫？是不是你？是的话抬抬手。”池映还想确认一下。
小飞虫包裹成的手臂，抬了起来，回应池映的话。
得到确认，池映没有觉得高兴，反而更加忧愁了。
据他从季栩那里了解到的消息，全畸态畸化人的人类意识非常薄弱，他们就是在走钢丝，如果能守住人类那微弱的意识，还有可能重回人类行列，稍不留神，人类意识消失，他们就是名副其实的畸化怪物了。
这种状态的两人到底要怎么办？还能带回基地吗？这样带回去，会不会给基地招祸？
池映想试探一下，莫临序的情绪是否稳定，“怎么只有你们？季煜死了吗？”
话音刚落，嗡鸣声突然变大，无数飞虫飞射而来，这要是被射中，几人都能变成筛子！
孟北泽迅速撑开精神能量防御，挡下这一波飞虫射击。
飞虫分散，从精神能量屏障周围绕过去，朝着几人席卷过去，数量太多，形成飞虫洪流，把几个人逼得逃出大楼。
很快小飞虫卷着一个人也扔了出来，正是一直在凿墙的温筱。
她双目失神，被扔出来，发疯似的大喊大叫，手中的匕首四处挥舞，这状态非常像被入侵时的疯狂。
池映趁乱，借用孟北泽的长矛，敲掉温筱手中的匕首，扑上去制住发疯的人。
四处乱飞的小飞虫重新回到大楼，不再出来了。
从莫临序的反应来看，他们很可能失败了，没有杀死仇人，他们却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然不会这么愤怒。
两个全畸态，情绪很不稳定，具有攻击性，池映一行人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只能先把温筱送回车上，问问季栩现在该怎么办。
池映一行人很快抬着一个挣扎不休的女人回来，找来绳子，捆了直接塞进商务车里。
池映爬进车厢，把莫临序和曲荧的情况说了一遍，“他们这情况，还能回基地吗？”
“你觉得可以吗？”季栩反问他。
被入侵的人那么多，真正能活下来的不过只有两、三成，而能顺利从全畸态中脱离出来，进入第四阶段的完美畸态，更是连一成也不到。
全畸态无疑非常危险，哪怕它们留有一定的人类意识，谁又能保证这点人类意识一直存在？万一人类意识被磨灭，是想让全畸态屠戮整个基地吗？
池映也知道，莫临序和曲荧很大可能回不了基地了，可就这样放任不管，让他们自生自灭，池映又于心不忍。
他和曲荧不熟，感情没有这么深厚，可莫临序是他在秦砚安出国后最好的朋友，实在无法视而不见。
“那老秦呢？他要怎么办？”既然莫临序和曲荧的全畸态不能回基地，那同样“全畸态”的秦砚安呢？要怎么解决？
小堕变兽像是知道池映在说他，冲他很凶的龇牙，威胁意味十足。
季栩安抚的勾了勾小堕变兽的下颚，凶巴巴的小东西立刻舒服的眯起眼睛，非常受用。
季栩道：“他也不回基地。”
白湾镇基地那么多幸存者，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诱人的恐惧情绪，敢把小堕变兽带去基地，这和把饿狼关进羊群有什么区别？
在饥肠辘辘的猎食者面前，美味当前，还不让吃，不闹个天翻地覆才奇怪。
池映没料到季栩会这么说，直接连老秦也不让回基地了，是不是太狠了？
池映：“那老秦要去哪里？”
不会又要放弃他，让他出去自生自灭吧？
季栩趴在床垫上，单手把玩小堕变兽的一只小爪子，小家伙蹲坐在季栩身边，老实给玩。
看得孟重和一众追随者快要窒息了，他们亲眼所见秦先生的“全畸态”有多恐怖，敢这么肆无忌惮把玩的也只有季栩一人了。
季栩道：“我带秦哥出去住，直到他恢复正常，或者我能确保他不会危害其他人为止。”
他答应过秦砚安，会建一座城堡，他们两个去城堡居住，这样谁也无法影响到他。
季栩的畸化能力摆在这里，他想去哪里建房子都可以，老秦有季栩照顾，完全不用担心，可莫临序和曲荧不同，难道真的要让他们在外流浪，自生自灭？
池映思索良久，才道：“能不能建个封闭房子，把他们两个关在里面？”
这样除了他们自我毁灭，外面的危险不会威胁到他们，他们也不能冲出来伤人，一举两得，就当是全畸态时期蹲监-狱了，全畸态结束，也就能刑满释放了。
季栩目光复杂的看着他，“你知道一个畸化人的全畸态时期有多久吗？”
池映不知道，他只是在想办法尽可能的保全那两个人。
季栩当时花了好几个月才从全畸态中脱离出来，他的畸化能力没有攻击性，进入全畸态也比较平和、沉默，想要脱离全畸态不算太难，即便如此也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
像那些心怀仇恨、攻击性较强的畸化人，全畸态时期仇恨和执念被放大，被畸化能力支配，一旦开始进食和杀戮，那就很难回头了，他们会在强盛的本能中，逐渐失去自我，变成一只真正的畸化怪物。
莫临序和曲荧非常危险，从他们的反应来看，季煜很可能没死，这就是他们的仇恨和执念，稍不留神就会走偏，偏了再想拉回来，几乎不可能。
……或许池映说的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关闭，封存，直至他们脱离全畸态，回归人类，万一真的变成了畸化怪物，那也不用放出来了，一直关着算了。
季栩道：“我可以建封闭房子关住他们，但要怎么把他们弄进去是个大问题。”
关键的是季栩现在受伤，不方便移动，让他追着两个全畸态跑，根本不可能。
想让两个全畸态乖乖跟他们走，显然也不可能。
考虑再三，一行人决定原地驻扎，等季栩伤势恢复后再做决定。季栩养伤的这几天，池映会盯着大楼那边，确保莫临序和曲荧没有离开。
决定驻扎，孟重父子带着追随者去附近寻找床垫和棉被，末世这么久，外面已经很难找到食物了，好在他们把便利店的食物和水都搬在车厢里了。
夜晚季栩仍旧投放外围墙，顺势在内墙上悬空几个平台，当做床铺，车上住不下就去坚硬的平台上睡觉，有被子有火盆，就不算难熬。
孟家三口也选了一个平台，尤珮被孟家父子接去了平台居住，得知仇人已死，尤珮的精神明显好了很多。
当晚，孟氏一行人吃到了口味正常的煮泡面，一个个狼吞虎咽，差点把舌头吞下去。
没办法，太久没吃到正常味道的食物了，简单的方便面，完全就是人间美味。
轻卡车厢里只剩季栩和小堕变兽，没人敢留在车厢里，万一睡着不小心越界，被独占欲超强的小家伙一口咬死都有可能。
……
两日后，季栩的外伤完全恢复了，内伤也没那么痛了，跟着池映去了那栋大楼。
一起前去的，还有成为畸化人的温筱，她一改前段时间的虚弱，变得健康的了不少。
从温筱口中得知，季煜果然没死，不过他现在也是全畸态，没比莫临序和曲荧好多少。
季煜的畸化能力有着很强的腐蚀性，口中和掌心都能喷出腐蚀液，就连浑身血肉都有腐蚀性，他们三人哪怕将生死置之度外，依旧不是他的对手。
莫临序和曲荧早已做好进入全畸态灭杀季煜的准备，在明显不敌，重伤濒死的时候，两人双双进入全畸态，战斗力飞跃提高。
再和季煜厮杀，逼得他也进入了全畸态，正在三个全畸态疯狂厮杀的时候，温筱被入侵了，之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温筱跟着一起过去，也想试着安抚表哥和闺蜜，希望他们能跟她离开青江市，去往一个安全的地方封存隔离，最好离白湾镇近一点儿，这样她就能经常过去看他们了。
这次由温筱喊人，效果比池映更好，刚喊一声表哥，飞虫人就从楼梯间快步走出来。
季栩心头微动，在温筱前方投放一个封闭矩形，飞虫人走进封闭空间的时间，矩形刚好成型，把飞虫人完全封锁在里面。
温筱诧异，这和他们提前商议的不同，不是要试着劝说吗？怎么就直接动手了？
季栩颔首，“如果商议失败，再想抓住它们就很难了，直接困住拖走。”
温筱看着一人高的小矩形，确实很好拖走，也免得出了岔子，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这次季栩在楼梯间门口投放了矩形，示意温筱喊话，曲荧刚出楼梯间，就被即将成型的矩形封闭其中。
两个小矩形遭受了惨烈的攻击，封存在里面的两个全畸态，火力全开，打的小矩形满地翻滚，明确告诉季栩一行人，全畸态有多危险和不受控制。
留几个人在这边守着，季栩回去开车外加风化外围墙。
季栩的衣服已经换成了新的，是孟重和程蓦他们从外面找来，从里到外都换了，被小堕变兽好一通嫌弃。
新衣服上季栩的味道很淡，小堕变兽很不满意，在季栩身上拱来拱去闻来嗅去，为了安抚小家伙，季栩拉开羽绒服，把小家伙塞进怀里，让它闻个够。
果然，被揣进衣服里的小堕变兽老实了，安安稳稳的扒住季栩的毛衫，不动了。
轻卡拖着挂靠车厢开过来，孟重的商务车艰难的跟在后面，折腾好久才发动成功，启动了就不能熄火，以免直接废在路上。
几个人把翻滚的矩形抬上挂靠车厢，季栩引着他们去地下庇护所接翁婆婆他们，如果没人救助，躲在地下庇护所的那些人，要不了多久就会死绝。
季栩再次敲开地下庇护所的防盗门，询问他们是否愿意跟车去基地，所有人都没有犹豫，等了这么多天，等的就是这句话。
猪猪被送回来后，好些天没见到季栩过来，本以为希望落空了，没想到他们真的等到了。
翁婆婆年纪大了，家当也多，一群人帮着收拾好半天，才全部搬上车，老人家不能坐车厢，被放在了副驾驶上，更稳当一些。
季栩原本想让他们顺路把范葆等人藏匿的粮食一起运回去，可车上位置不够了，只能暂时放在地下仓库，等有机会再去取。
季栩让池映和程蓦带队先回基地，把其他人交给白亭岩和梁蒴安排。
季栩点名要了几个人，其中有孟重一家，翁婆婆、乔沐沐和秋君闻，他们的人品和畸化能力都不错，可以留下。
当然进了种植基地也有观察期，这些基地管委会知道怎么做。
被封存的两个全畸态，无法从封闭矩形中出来，就没有太大威胁，可以暂时带回基地，等他回去后建个“全畸态存放处”，统一存放可以被封存的全畸态。
季栩也是受到池映的启发，才想建这个统一存放处。
曾经他没少见过，畸化人家属的悲痛欲绝，明明从最初的灾难中活下来了，经历过种种危险，最后却死在这个全畸态上。
无一例外，全畸态会四处漂泊，归处不定，这是天性使然，也有被迫流浪，一个基地不可能让全畸态留下，这和留下一只畸化怪物有什么区别？
所以全畸态会离开，它们在外面可能直接变成畸化怪物，也可能在厮杀争斗中被其他畸化物或者堕变物杀死、吞噬。
这样封存存放也有一定的风险，有些需要进食的全畸态不适合封存，不然会被饿死。
像精神畸化的全畸态，一般不需要进食，封存消耗的也是全畸态的精神能量，如果太久无法脱离全畸态，也有耗光精神能量的可能。
形态畸化的全畸态，不适合封存，它们基本都需要进食，封存起来就会饿死。
有风险，被封存关闭的全畸态不自由是肯定的，但在家人想念他们的时候，至少知道去哪里看看他们，和他们说说话，哪怕能唤起一丝人类意识，都能增加脱离全畸态的可能。
季栩要再去一趟东城基地，赚一波能量晶石，然后把房车开回去，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