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魔种
就在这时,顶上一只红喙白灵雀突然叫了起来,振翅起飞,在屋顶围着灵灯盘旋,一只鸣嗥,其他应声而和,数秒后,飞起的灵雀落到架子上,周围再度陷入安静。
李循是道:“这些鸟好奇怪”
柜上的陶罐忽然发出“沙沙”的声响,顶上的白灵雀齐刷刷转头看去,那声音像是里面有千万只足虫翻涌搅动。
过了一会儿里面有什么东西吱吱叫了起来,在寂静的低下显得格外响亮,听到这几声,顶上的白灵雀开始沸腾,满屋子乱飞,但它们的目光始终定格在陶罐上面,似乎是在等里面的东西破罐而出。
陶罐上有镇魔咒语,李循是二人不敢乱动。
陶罐剧烈摇晃,咣的一下倒在柜架上,又滚了个弧形半圆从柜架掉下,啪地一声清脆,陶罐摔的粉身碎骨,上面贴的符箓瞬间灰飞烟灭。
里面黑压压的一大片虫子,在失去陶罐的封印后前接后续纷纷夺罐而出,洪水般向李循是二人涌来,二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头顶的白灵雀厉声尖叫,化作一道道雷电朝那些东西盖脸劈去。
一时间,尖叫声雷声不绝于耳,李循是被闪的睁不开眼。
李星河一把拉住他的手夺门出逃:“快跑!”
身后的虫子有的被白明玉设下的灵雷劈的残肢四散,有的被劈成一小撮灰,剩下的跟在他二人身后,发疯般对他们穷追不舍。
李循是大骇,扒着楼梯三两下爬出地窖,李星河紧跟其后,等他上来,他一脚将木梯踹倒,恰在此时,李循是盖上木隔板,所有的虫子被盖进地窖。
李循是惊魂未定,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感慨道:“这也太刺激了吧,幸好我们跑的快,要不然准被那些恶心的虫子咬死。”
崇正仙宗,祟到快跑第一人李循是,果真当之无愧。
他又道:“那罐子里装的是什么鬼东西?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李星河面色严肃:“是啖血寄生虫”
李循是一听,乍地挺起身:“阿河,你没搞错吧,啖血寄生虫那可是……是……”
魔种。
他道:“接到任务之前曾在书中读到过,看模样准是它没错。”
修真界除了邪士,所有的生物身上都没有邪气,唯独啖血寄生虫是个例外。
啖血寄生虫以人畜血肉为生,身形似蝉,面目如鼠,全身覆盖黑色硬壳,硬壳上布有少量白色斑点,吃人啖血,因此又叫“啖虫”。
啖虫最先出现在义阳,后扩大蔓延,直逼‖确山,确山与义阳相距不到百里,当年出了这茬子事,把皇离霄急的坐立不安,连夜写了一封信函向百河之城求助。
当年皇氏一族从崇正仙宗分离不过十七年,皇离霄刚刚稳定宗门,势力单薄,而魔种一度向北,千钧一发之际,得到百河之城的援助才得以继续维持下去,这也是为什么圣皇阁对百河之城如此亲昵的原因。
然而,处于整个魔种侵略中心的楽忧城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直接被啖虫灭了城,全城几万人口只剩下几个人,说来又是一桩惨案。
楽忧城位于义阳边界,接壤淮河,与确山隔河相望,城中无仙门有帮派有修士,这类修士一律唤作“城修”或者“散士”。
城修没有什么灵根要求,且纪律散乱,但凡老人小孩有点兴趣都能学到,修的尽是些歪七扭八,劣质低级的法式,登不了大雅之堂,上不了尊贵台面,大多数人也只是抱着玩一玩的心态。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后来挥刀砍杀三头银蟒,只身独闯恶鬼幽谷,颇负名气的“择木真人”。
至于择木真人,没人知道他姓甚名什,家居何处,是男是女,甚至连他长什么样子都没人见过,只知道他来自楽忧城。
说来也是奇怪,这择木真人还是在楽忧城覆灭十年之后忽然凭空冒出的名号,全城百姓死的死伤的伤,唯独一个择木真人完好无损,好像这楽忧城啖虫是他一个人蓄意而为。
一张鬼脸面具,一顶黑纱斗笠,在夜间来去自如,宛如行走的鬼魅,因此也有人叫他“鬼面仙”。
说他是鬼却又不像个鬼,说他是人却又不像个人,怪不得人们怀疑楽忧城啖虫是他淬炼成的。
不过这些年来发生的事情多而繁琐,择木真人名号也渐渐淡出修真界,而且楽忧城除了李志活了下来,剩下的活口,基本没几个,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他的李志师兄便是那几个幸存中的一个。
被李承皓救了,对他感恩戴德。
如今李志已经淡然处之,只认为是天灾,也没有去刻意调查楽忧城魔种背后到底是谁在作祟。
李星河抓住李循是的手,捋开他的袖子,将他的手腕来回翻转看了好几遍:“哥,你没有被咬到吧,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吧?”
李循是有些不好意思,急忙抽回手整理袖口:“没有,我没事。”
他松了口气:“那就好,这东西阴邪的很,被咬一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他当然知道,啖虫吃人啖血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它的虫卵。
啖虫之所以被称为魔种,其一是自身带有邪气,其二是它下卵的方式比较特别。
如若有人不慎被它咬到,被咬的伤口迅速结出一道寄生咒,不到半个时辰,寄生咒便会蔓延全身,被咬人随之而来的结果是浑身起满肿脬,不出半日人必死亡,将那人翻起来一看,肿脬里尽是啖虫幼虫,人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光是想象就令李循是一阵恶寒,仙魔势不两立,正邪势如水火,人们才这么怕魔,这么怕常千彦,也有一定的道理,这事儿要搁他身上他也害怕。
不过啖虫应该在二十二年前,楽忧城覆灭之时被百家仙门联合绞杀了才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都安然无恙,现在从天而降,这又是什么道理?
思来想去不得眉目,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手掌,谁知一低头,看到有虫子从窖里爬了出来,吓得他一哆嗦急忙去拉李星河,将二人与虫子的距离拉开。
李星河看到那只虫子后,抬脚将其踩的血汁飞溅:“这东西要是跑出来这座县城就毁了。”
那可如何是好?
若是不小心被咬伤,恐怕在回到崇正仙宗之前他们就会被万虫喰身而死,那下场简直是不要太惨!
“也不是没有办法”
李循是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还有什么办法?”
李星河指了指头顶,笑道:“哥,你看天上。”
天上?天上能有什么?
他一抬头,只见树上整整齐齐不知何时站了数排红喙白灵雀,前前后后总的加起来恐怕有数千只,白灵雀默不作声,只立在树枝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二人。
李循是当即明了。
白明玉。
这雀是白明玉的灵雀。
李星河道:“不愧是白明玉,当真是老谋深算思虑周全,恐怕我们二人从一开始就踏进了他的法阵里面,那镇魔符箓外人不能动,他便放出灵雀,等那魔种自己出来,然后将其一并剿灭。”
说来也是,既然白明玉进过地窖,那陶罐放的这般显眼,他怎会看不到
这么多只白灵雀,少说也得耗费白明玉身体里一半的灵力,如此兴师动众,难道他只是为了消灭地下室里的啖虫?
四周草木簌簌,灵气隐隐攒动,树上的鸟应声叫了起来,似乎是在向他们二人下最后通牒。
李星河道:“不管怎样,我们还是离得远一点比较好。”
李循是点了点头,随后移至一棵大树旁,距离地下室二十丈开外。
就在他们离开的一瞬,忽然起了一阵大风,刮的树冠呼呼乱响,恨不得将其拦腰吹断,好将地上的枯叶,连同李循是一并卷上天去。
风力强劲,他底盘不稳,被风推的东倒西歪,李星河见状一把揽过他的肩抱进怀里,李循是也顺势搂着他的腰。还好那风只起了一阵,待二人再回看那地下室,只见木隔板翘开大敞,周围霍然亮起一层结界。
啖虫被风带出地下室,在空中上下翻飞,又因为有结界的阻挡,啖虫噼里啪啦地打在结界上面,自始至终都无法飞出界外。
树上的白灵雀像是受到某种召唤,一个接一个俯冲下来,进入结界后直接化成一道道雷电,霎时间,李循是二人只见眼前一团团白,亮的他们睁不开眼睛。
这也是当年几个家族绞杀楽忧城魔种的方法,也被称为最残忍的绞杀方法。
书册记载,崇正十七年间,七月,祸降义阳,魔种遍地,生喰人肉,一时间生灵涂炭,哀鸿遍野,尸骨积摞成山,百门惶恐,恐殃及自家,遂齐赴义阳,设下天伐,将啖虫一举扫净。
天伐即是剥夺,剥夺结界里的一切活物,包括生命、□□,等等所有的一切,不掠尽不罢休,天伐结界结束,一座城便变成了鬼城。
所以,当年设下的天伐不单单灭了啖虫,连楽忧城所有苟延残喘的人畜一并摧毁,魔种祸世,繁殖能力惊人,为了整个修真界的安危,此番实属无奈之举。
天伐结界。
好一个白明玉。
等啖虫从陶罐里挣脱出来,白明玉在地下布置的几只白灵雀立刻得到感应,设下的法阵悄然启动,最后里应外合,一网打尽,好一个一品仙羽!
姜还是老的辣。
这白明玉表面看着一股痞子相,想不到思虑如此细腻周全,等他们二人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才开启结界。
若不是白明玉那几只白灵雀,恐怕李循是在地窖里就被那啖虫咬伤,下了寄生咒,想到这儿他就一阵后怕,日后见了他还得好生感谢他才是。
半晌,结界消失,天伐结束,里面的啖虫全部化为粉末。
二十二年前,楽忧城的人也是这般化作粉末,当年李志能从这场浩劫中死里逃生当真是历经了千万般磨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