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回家
不作在巫山过多的停留,二人打算继续赶路。
客栈今日生意冷淡,刘掌柜不知去了哪里,刘夫人一个人搬个小板凳坐在大门口守着,她双手托腮,一会儿大笑,一会儿呲牙咧嘴地做鬼脸,精神状态一反往常。
只听她道:“天阴了,要下雨了,念君你冷不冷”
两人觉得古怪,抬头望了一眼,天空灰蒙阴暗,厚重的云层挡住了阳光,整座城被阴郁之气笼罩,使人无端生出些烦躁出来。
乌云压下来,让李循是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和窒息感。
李星河道:“怨气”
李循是低头对他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儿有普通百姓,不能乱说。
各大仙门世家皆有规定,委托人上门委托后,任何人下山除祟时,都不得将怨气执念说的太过露骨,若是委托人问起来只能说是“小祸患”或者“小东西”。
这样说是为了安定委托人情绪,强调鬼只是“它”,一只物而已,避免引起人们不必要的恐慌,扰乱除祟人心绪。
实际上,只要不是恶鬼,其他的鬼都有其度化之法,至于恶鬼这种极邪之物,遇之斩杀即可。
李循是走到刘夫人身前,足足喊了五六声,她的目光才木讷地转向李循是,对他嘿嘿傻笑两声继而转过头接着发呆,不再理会他。
这刘夫人昨日还手持鸡毛掸子,一副天地无惧的模样,今日竟一脸憨傻之态,一夜过去性格竟转变的如此巨大
莫非是冲撞了邪物?
李循是伸出手正要查看,刘掌柜突然从里屋掀开帘子走了出来,他急忙收回手。
刘掌柜明显微微怔了一下,好在他并没有在意,依旧是一脸笑意。
李循是自诩谦谦君子,一身正气,可他现在不知为何总有种作祟未成反被发现的无地自容的羞耻之感。
刘掌柜腰间系有一个小围裙,那围裙白里泛黄,右下角还破了一个洞,仿佛用了很久都不舍得扔,身上带出一股鱼腥味,手上也沾满了腥粘的鱼血。
见二人要走,他用围裙使劲擦了擦手,鱼血沾在围裙上,像一枝含苞待放的猩红色花朵。
刘掌柜道:“小公子,我们家一直都开着门,以后记得来常来玩,我和夫人很喜欢你们,特别是这个小家伙,一定要记得回来。”说完弯腰亲切地捏了一下李星河的脸。
刘掌柜身上一身鱼腥味,且体型健硕,手劲极大,李星河正环顾四周专心探查怨气的来源,脸上忽然一痛,不由得心中恼火,睁着一双大眼睛,恶狠狠地瞪着眼前这个男人。
李循是总觉得他想打人,说真的,他不明白,刘掌柜只是捏了一下他的脸,又不是卸了身上什么零件。
刘掌柜天生榆木脑袋,并不知自己轻轻一捏把他捏疼了,只一脸没心没肺般地傻笑。
向他示意刘夫人神情异常,他却摇了摇头,无奈道:“不必担心,今早她只道头昏脑涨身体不适,待会儿我给她煮个她最喜欢的鱼汤喝,喝点热汤暖暖身子就没事了。”
李循是点了点头,若是真有鬼祟,自己一个人还真不一定能搞得定,再者说,刘夫人未被鬼祟被附身,可见这鬼怨气极弱,不会害人性命,也不会有什么危险,顶多遇事不顺厄运连连。
离开了客栈,还未出城,就下起了大雨。
那天上原先也只是零零散散落几滴的雨,突然降下了瓢泼大雨,像有人直接往他们头上泼了一整盆冷水,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二人连忙找屋檐避雨。
在屋檐下等雨停那会儿,李循是听见有人喊他。
“小仙君!小仙君!”
循声而看,只见刘夫人抱着个油纸伞快步跑来:“刘夫人她怎么来了“
有伞却不撑伞,这刘夫人还真是性格古怪。
二人在屋檐下避雨,她一个箭步冲了进来,叉着腰气喘吁吁道:“太好了,小仙君,就知道你们还没有走远,我来给你们送伞来了,喏,这伞送给你俩。”说完把伞递给李循是。
她的全身被雨水打湿,贴在额前的碎发还在向下淌着水珠,离得这么近,李循是还是第一次发现她生着一双眼尾微翘的桃花眼,笑起来嘴角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李循是感激不尽,只是疑问:“既然有伞刘夫人缘何不撑伞?”
刘夫人揩掉额前的水珠,道:“我不爱撑伞,我就喜欢下雨,雨打在身上很凉快。”她又问:“小仙君你今年几岁?”
“虚岁十五”,李循是如实道。
“十五,和我儿子的年龄差不多,只是他没有你个子高。”她歪着头笑了,这一笑竟显得她的脸色愈发苍白,似乎积压到了极限,下一秒,不待二人反应过来,她转身就冲了出去。
刘夫人前脚刚踏出屋檐,李循是后脚急忙开伞,想追上给她撑伞,可她跑的实在是太快了,一眨眼就消失在漫天烟雨中。蓦地,竟让他生出了一丝她已疯癫的错觉。
奇怪
真是奇怪。
“阿河……她……她好像快疯了……”
莫非这柳姝真是个疯子
李星河也皱起了眉。
她总是在别的孩子身上找自己孩子的影子,她活在过去,活在回忆里。
“阿河,你说为什么每个人都会有各种各样的烦心事,每天没心没肺开开心心的不好吗?”
每天开开心心的多好。
李星河淡淡道:“开开心心的很好,烦心事也会有的”
大雨滂沱,打的屋檐噼啪作响,天上乌云密布,这雨还不知要下到何时。
李循是抬头望着灰暗的天空,雨点落在他的额头上,落在眼睛里,他忽然就想明白了,世界上每个人都是孤独的个体,开心,烦恼,痛苦,都要自己一个人面对。
算了,不想了,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