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皱纹
在去饭店的路上，叶笙笙一直在思考，究竟是怎样一位父亲会把纪寒渊都蒙骗过去，让他在得知真相后有了被二次抛弃的崩溃。
一见面，叶笙笙知道了。
这杨建林是个顶配笑面虎，纵使年龄痕迹明显，但底子极好，纪寒渊的那双桃花眼就是遗传的他。
只是两人的眸光有着云泥之别。纪寒渊的眼底常常是冷的，不似他一般，里面满是看似亲和实则虚伪的笑。
如果不是提前看过剧情线，叶笙笙怕是也会把杨建林当作一位极其和蔼亲切的长辈。
包厢门口，杨建林的模样完全是位因为即将见到儿子而又慌又喜的父亲，翘首以盼，看到他们两人过来后就展开和蔼笑容，紧张的说话都不太利索：“寒渊，这位是你女朋友吗？长得真漂亮。”
叶笙笙只是乖巧又有些疏离地轻声打招呼，“叔叔好。”
杨建林笑着说：“你好。”
纪寒渊揽着叶笙笙，眸色清浅，声音也冷：“不是。是未婚妻。”
杨建林的伪装滴水不漏，“未婚妻就更好啦，什么时候办婚礼，刚好我以后也要在国内定居，什么时间我都能参加。”
纪寒渊淡声问：“在国内定居？”
杨建林迎着两人进到包厢里，语气染上几分伤感感慨：“是啊，年纪大了，总想着落叶归根。”
坐下后，双手把菜单递过来：“这家饭店的菜都很不错，你们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纪寒渊冷笑讥讽：“十几年没回国，对饭店里的菜品倒是了如指掌。”
说一句怼一句，杨建林想要借着叶笙笙化解尴尬：“姑娘，寒渊今天是心情不好吗？”
叶笙笙假笑：“没有啊，他今天心情挺好的。”然后就偏过头看向纪寒渊，连眼神都没再给杨建林。
纪寒渊随意点了几个符合叶笙笙口味的菜，把菜单推还回去：“接风洗尘宴，吃饭就好。”
直白点说就是少废话。
杨建林讪讪地应了，想不通为什么纪寒渊身边的小丫头敢这么怠慢他。
理论上来讲，他是纪寒渊的父亲，那小丫头应该上赶着巴结才对。
除非纪寒渊早就告诉过她，他不认他这个父亲。
想到这里，杨建林慌了，自顾自尴尬笑了两声后点菜说：“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个山药时蔬木耳羹，也是这家店的招牌菜，来一个。”
叶笙笙用不大不小刚刚好能钻进杨建林耳朵里的音量问纪寒渊：“你以前爱吃这个啊？回去后我学着给你做。”
纪寒渊一眼就看出来了她满肚子坏水，配合道：“三岁之前的事情，没印象。”
杨建林低下头，笑意都僵在皱纹里。
这一顿饭吃的极其尴尬。
杨建林问一句纪寒渊答一句，而且每句话都答得既不脱离事实又能把人气得半死，同时双手忙着给叶笙笙扒蟹剥虾夹菜舀汤，动作温柔却言语犀利，对比更为强烈。
叶笙笙有些不放心地低声问：“杨总不会把矛头对准我吧。”
纪寒渊抬眸看她，安抚道：“放心，他不敢。”纪寒渊太知道杨建林了，典型的吃软怕硬蹬鼻子上脸。
他对叶笙笙越好，杨建林才会越不敢轻举妄动。反之，如果他对叶笙笙爱答不理，恐怕明天杨建林就能把找好的联姻对象送到他办公室。
但是叶笙笙却知道，纪寒渊今晚嘴这么毒，完全是对自己的父亲有怨气。有怨气，是因为还有希望。
如果真的没有希望，纪寒渊根本不会来吃这顿饭。
一个小时，饭局结束。
在去地下停车场的路上，杨建林还没有放弃用热脸贴冷屁股。只不过改了策略，他开始和叶笙笙套近乎。
“笙笙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叶笙笙答：“艺人助理。”
杨建林心道果然不是什么名门世家出身的，应该用点小恩小惠就能收买，顿时更来劲了：“能当助理的女孩子都很细致体贴，挺好的，但是也很累吧，怎么没让寒渊给你安排份轻松点的工作？”
纪寒渊主动接话：“她玩的开心就好。”
杨建林又说：“笙笙现在在哪个艺人身边，我们杨家也有娱乐公司，笙笙要不要来，可以直接当总监。我们先加个联系方式吧。”
纪寒渊把叶笙笙往旁边拉了拉，挡在自己身后，视线冷冷地落在杨建林脸上：“时间不早了，杨总早点回家，家里还有人在等你。”
杨建林嘴角的笑意扯不起来了。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爸知道你怪我。但是当年的事情，完全是我和你母亲之间夫妻感情出了问题，你不能因为这个就不认我吧。”
纪寒渊不为所动，语气冰冷：“出轨没有借口可言。”
“在妻子怀有身孕时出轨更是罪该万死。”
这时电梯门开，纪寒渊牵着叶笙笙走出去直奔车位，只把杨建林扔在原地。
鲜少感受到他这么明显的生气，叶笙笙默默跟在他身边一言不发。
走了几步，纪寒渊也察觉到她的沉默。整理了下情绪，周身戾气收敛起来，转身把她拥在怀里：“抱歉，没控制好情绪，让你害怕了。”
害怕倒是没有，毕竟这火气也不是对她发的。叶笙笙只是在犹豫着要不要劝他不必对杨建林抱有最后一丝希望。
转念一想，如果真的说了，以纪寒渊的智商一定会察觉到什么。
上次的教训还历历在目，她不能过多干涉文中涉及到主角心理和思想变化节点上的波折，否则作者只会写出来更大的波折。
叶笙笙掌心在他后背轻拍了拍就松开他：“没什么，回家吧。”
纪寒渊不可能察觉不到她的不对劲。
其实从晚上他回家接她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叶笙笙似乎在刻意疏远他。刚刚在餐桌上，叶笙笙也完全是为了故意气杨建林才和他亲昵耳语。
纪寒渊思考了一番，觉得除了眼尾长了一道不太明显的皱纹或许影响了叶笙笙这个颜控的感官，他应该没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
反思后排除自己本身的原因，那就是叶笙笙听到了什么话，进而不想和他亲近。
但是叶笙笙也不是会多想的人，她心里有什么意见想法一向会主动告诉他。
在大学的时候，身边兄弟总会吐苦水说猜不到女朋友的心思，纪寒渊从来没有这方面烦恼。
所以真的是脸的问题？
两人已经坐进车里，车子驶离地下停车场，路灯光照进车中。
趁等红灯的间隙，纪寒渊偏头，看着叶笙笙的侧脸。
她很年轻，依然是二十二岁的模样。皮肤白皙细腻到几乎看不见毛孔，脸上一点衰老的痕迹都看不出来，即使是在最容易出现皱纹的眼尾处也依旧光滑。
这个问题困扰了纪寒渊一路，到家后他就直接去了二楼书房。
叶笙笙只当他是有工作要忙，没多想，喂完云朵后就窝在客厅沙发上打游戏。玩了两局游戏，突然想起来颜黎过几天要签致远娱乐。
穿上拖鞋，小跑着上楼，站在书房门前刚要敲门，就听见里面有声音。
纪寒渊似乎在和谁打电话。
声音不大，她只能听见断断续续，内容好像是在聊化妆品。
公司要进军美妆领域了？
这跨度是不是太大了些。
想着，叶笙笙抬手轻敲了两下门。
纪寒渊一边挂断电话一边走过来把门拉开，然后说：“门没锁。”
叶笙笙还站在门外，她自己往里走：“你这里有致远娱乐的艺人合约吗？我想看看。”
纪寒渊却大步迈了几步，在叶笙笙看到电脑屏幕前把上面的浏览内容迅速退出。
叶笙笙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个问号。
纪寒渊竟然有事情瞒着她？！
真是新奇又有趣的一件事情！
叶笙笙骨子里带了些喜新厌旧属性，又喜欢追求新鲜感，系统不止一次吐槽她有渣女属性，这些年的专一全靠道德底线和任务约束。
纪寒渊对上她的视线，还有点不太自然，表面维持着淡定：“你着急看吗？我明天让公司那边发一份给你。”
叶笙笙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电脑才又看向他，笑了笑：“不着急，您先忙。”
纪寒渊总觉得她那眼神里含了其他意思，淡声问：“你在误会什么？”
叶笙笙满脑子黄色废料，顿时抿着唇点点头：“我懂，放心，你继续。毕竟这么大年纪了……”
这话听在纪寒渊耳朵里却有了另一层含义——她果然是因为皱纹嫌弃他。
明明都是相同的年纪，叶笙笙却保养的那么好。出于虚心学习的心理，纪寒渊说：“你用的什么牌子眼霜？”
叶笙笙：？？？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
书房里，叶笙笙的偷笑就没停过。
她发誓，她是专业宿主，一般情况不会笑。
除非忍不住。
纪寒渊坐在工作椅子上，两只手交叉放在桌子上，用一副开会的模样来掩饰尴尬，脸色不太好。
叶笙笙围在他身边转了两圈，弯腰仔细观察了番他眼尾处，却被他密而长的睫毛吸引了视线。又无奈又好笑地说：“真的看不出来，你要是不说的话我都没注意到你长皱纹了。这叫岁月的赠予，丝毫不影响你的颜值。”
微凉清冽的气息吹在他脸上，纪寒渊闭闭眼，然后倏然偏头——
叶笙笙没来得及躲闪，唇和他轻轻碰了下。
久违的触碰，只一瞬便分开，两人心里都生出些悸动，仿佛回到了在大学校园林荫路人行道上初吻的那天。
叶笙笙缓过神来后立刻直起身错开视线，脸微微发热。
纪寒渊牵起她的手，仰头看着她，神色认真：“今天发现你不喜欢和我亲近，思来想去，只能想到脸上长皱纹这一个理由。”
“现在看来是我猜错了，你能把真实原因和我说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