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疯狗
李坤盯着他的表情恶狠狠的,像是要出口狠气儿。
方槐嗤笑出声,撩起眼皮,说话时语调闲散张狂,“算什么账?我想想,是算你上次被打的跟狗一样夹着尾巴逃跑的账,还是你跪在地上求我放了你的账?”
方槐轻飘飘出声,颇具侮辱性的话瞬间激怒了李坤,捞起桌子上的酒瓶子摔成两半,手里握着瓶嘴,尖锐的断口指着方槐的脸。
“艹你妈的!老子今天不给你弄死算你厉害!”
周围的人见事态越发失控,赶紧有人出声劝着。陈辉见这副架势,也有些发怵,伸手拉了拉方槐的胳膊,“槐哥……”
没等陈辉开口说完,方槐伸手,两根手指拨开他的碎啤酒瓶说:“要打架,找个地方去,别一会儿在这儿丢人了趴地上去哭。”
方槐说着勾了勾唇角,明晃晃地对他露出了嘲讽的神色。
李坤气的脸色涨红,说话都有些说不完整,“你他妈的别跟我放屁!我倒要看看到时候谁先认输!”
周围有人小声地说了一句“报警吧”,李坤瞪着恶狠狠的眼神扫向四周,重新落回方槐的脸上,“走!”
方槐得逞,微笑着说:“走。”
周围的人见两人要离开,自动分开一条道儿让两人过去。
陈辉着急地抹着脑门儿上的汗,想接着劝方槐,但是瞧见方槐转身时猛然沉下的眉眼和握成拳的手,几乎瞬间就明白他根本就劝不动。
怎么办怎么办?
陈辉现在开始担心上火,两人之间有什么恩怨他不知道,但是看这架势两人不打一架是不会罢休。
李坤个子高大,皮肤黝黑,浑身紧绷时结实的肌肉鼓起,脖子侧的青筋也跟着凸起,看起来十分凶狠可怖。虽说陈辉知道方槐并不羸弱,但是仍不免有些担忧。
在陈辉愣神时两人已经离开了,反应过来后立马跟了出去。
*
余杏吃完饭回到班里时,课代表已经从老师那里拿来了试卷答案,简单地抄到了黑板上。
快到预备铃敲响的时间,最后一丝红霞消失在天际,形成一道艳粉的地平线。
班里的人几乎来的差不多了,坐在位置上说笑,闹得沸反盈天。
余杏从卷子里抬起头,旁边的两个位置还是空荡荡的,又抬头看了看时间,皱了皱眉,平常这个时候两人应该已经回来了,怎么这个点儿了还不见人。
一种不安的情绪逐渐蔓延。
直到预备铃敲响后,两个人还是没有回来,不安感闹得她心绪不宁。
两人是出什么事了吗?还是遇见了什么麻烦?
余杏眼睛盯着试卷,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
第一节自习刚下课,教室门口忽然传出一阵躁动,陈辉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
余杏一看见他,瞪大了双眼,立马站了起来。
只见陈辉身上蓝白色的校服上沾了大片的脏污,肩膀上蹭满了红色砖粉,裤腿上的泥点子连成片,袖口处还有一片殷红的血迹。
陈辉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没看到方槐,余杏大脑几乎空白,冲上前去拉着陈辉,使劲地指方槐的座位。
余杏动作急切,拉着陈辉胳膊的手几乎是用了她最大的力气。
陈辉神色黯然,甩开她的手懊恼地坐到位置上,把脑袋埋在双臂里,闷声哽咽道:“槐哥现在在办公室里,我没拉住他,老罗让我先回来了。”
当时情况紧急,陈辉跟过去时两人已经在巷子里打了起来。陈辉从来没见过方槐那个狠劲儿,眼神凶狠的像狼一样,浑身肌肉紧绷,下手拳拳到肉,跟不要命似的打。
李坤自然也不示弱,靠着蛮力几次压制住方槐,都被他不要命似的反击了回来。
陈辉几次想将两人分开,混乱时反而狠狠挨了几下。巷子里的动静越来越大,已经有人察觉到不对劲驻足停看。
李坤啐了一口血水出来,胸脯剧烈地上下起伏,摸着嘴唇,眼睛死死盯着方槐骂了一声“妈的。”
方槐也没好到哪里,额前碎发挡住大片视野,漆黑的眸子里狠意翻涌。校服外套被蛮力撕裂,方槐干脆脱下来甩到一旁,裸露出的肌肤上青紫成片,颧骨、下颚上都是留下的伤痕,可他全然不在意。
嗓子里一片铁锈味,连呼吸上来的氧气似乎都带着血味儿,李坤喘着粗气,“真是条疯狗,图什么?为了余杏?”
听到余杏,陈辉愣了一下,然后看向方槐。
跟余杏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是不是陈辉的错觉,似乎在李坤说出余杏的名字时方槐颤抖了一下,很微小的幅度,转瞬即逝。
“说什么废话,你怕打不过?”
李坤冷着脸,眼睛微眯,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
忽然,李坤哼笑一声,左手渐渐摸向自己的外套口袋说道:“说起来我也好奇,你到底图个什么?不就是个哑巴?不就是欺负过她几次,至于你三番两次地找我麻烦。你们有什么关系?或者说你们有什么特、殊关系?”
李坤把“特殊”两字咬得极重,刻意用轻佻的口气说出,带着一脸的不怀好意看向方槐。
见方槐果然如他料想般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得逞地轻笑出声。
不知道巷口谁大叫了一声,趁着方槐片刻愣神的机会,李坤手里攥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去的玻璃碎片冲了过去。
尽管方槐迅速反应过来躲了一下,手臂上还是被扎出一道伤口,血液瞬间沿着伤口流了出来。
顾不上查看伤口,方槐一把扯过李坤的手臂一个肘击,李坤吃痛,用着蛮力顶着方槐往墙上撞。
□□重重砸在墙上,方槐紧绷着的嘴里泄出一声闷哼。
陈辉看见地上流的血惊叫出声,想上前帮忙却被方槐咬着牙齿硬挤出一句,“滚开,离远点!”止住了脚步,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反应过来时迅速返身跑回了学校。
巷口的人察觉出了不对劲,报了警。
等警察赶到时,两人还缠斗在一起,立马上前阻止。
方槐手臂上的口子正在渗血,警察见状先把他送去了医院。
陈辉气喘吁吁地跑回办公室,赶紧去找罗红梅,交代完事情原由,罗红梅也顾不上收拾桌子,提着包就和陈辉去了医院。
后续就是,好在方槐伤口不是太长,缝了四针就结束了。罗红梅赶到时,方槐已经出了手术室,身上狼狈一片。
警察把两人带回了警局,详细地了解了事情经过。从警局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看着他手臂上的包扎的伤口,罗红梅很铁不成钢地戳了戳他没受伤的肩膀,“才一顿饭的时间,你就给我惹出来这么大的事情?你想干什么啊方槐?你是要把我气死吗!”
方槐没吭声,陈辉在一旁急得不行。
罗红梅看着他这副样子就气不打一出来,几乎要把他胳膊戳穿,然后没好气地说:“我已经通知你的家长了,到时候再给我好好解释!”
罗红梅带着方槐回了学校,方正山已经在办公室里等着了。
罗红梅让陈辉先回教室,自己则带着方槐走了进去。没想到,方正山见到方槐的第一面并不是关心他的伤势,而是直接甩了他一巴掌。
方正山没有卸力,方槐整张脸都被打得偏了过去。
清脆的响声在办公室里骤然响起,执勤的老师看到后赶紧跑过来阻止,连罗红梅都没反应过来这种情况。
方正山指着他的鼻子,失望之余愤怒尤为旺盛,粗声粗气地说:“才离家两天你就给我搞出这种事情,真够行的你,还要我帮你处理多少烂事儿才够!”
余杏冲过来时听见的就是这句话,赶忙走了进来,和老师照过面后径直朝着方槐父子两个走了过去。
方槐脸上本来就有伤,这下更是再添一下,看起来十分狼狈。
余杏跑的太快,这会儿还在喘着粗气,眼睛里润着水光,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急得。
有些听到动静地学生围在门口,罗红梅过去伸手把他们赶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父子两个还在那里对峙着,方槐一声不吭站在方正山对面。
罗红梅过去,没问余杏为什么跑了过来,转身告诉余杏,“这个点儿医务室应该还开着,你先带方槐去医务室看看。”
余杏点了点头,然后拉上方槐的手,他没动。
余杏抬头看向方槐,刚太着急,眼眶红了一片,这会儿已经快要消散,手上又用力扯了他一把。
方槐垂眸看向她,最后还是动了脚步。
刚才只想着把方槐带出来,余杏也不知道医务室在哪里,还是跟着方槐找到了地方。
医务室里虽然开着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人在。
余杏让方槐先坐下,自己弯腰在旁边的药柜上找到了碘伏和棉签。
手上拿着东西,余杏不方便打手势,下巴扬了扬,眼神示意他抬起手。
方槐坐在沙发上,头往后靠,靠在了沙发背上。抬眼看向她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用那双墨色的眸子看着她,然后抬起了手。
余杏搬了个小凳子坐过来,把碘伏暂时放到地上,小心地抬起他的手。只见这双往日白皙干净,修长匀称的手骨节处泛着淤青,有些严重的地方蹭破了皮,渗着血迹,周边几乎没什么好的地方。
余杏眼一酸,吸了吸鼻子,动作轻柔地将沾了碘伏的棉签覆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