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无声的袭击
寂静的黑夜中,建材城门口的广场上,一堆小小的篝火正在燃烧。
留在这里的几名队员排好了值班轮次,除了放哨的战士,剩下几人已经钻进装甲车里休息。
一阵寒风吹过,篝火边放哨的战士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他从拢在一起的袖子里抽出双手,往火堆里又丢了些树枝和草叶,腾起的火焰炙烤着他的胸膛和面孔,让他稍稍好受了点。
自西伯利亚而来的寒流呼啸着从堆满砾石和建筑垃圾的荒地上刮过,四周的黑暗因此而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黑夜,这是烙印在人类本能中的恐惧,因为它禁锢了人类最敏锐的感官,也因为它代表着未知、危险以及死亡。
哨兵看着离火堆几步之外的黑暗,感到一阵说不出来的心悸。
这是一个狂风大作的夜晚,月亮仿佛都因其而颤抖,早早躲在了云层后,只有几点稀疏的星光从云层缝隙中洒落。
又是一阵寒风刮过,哨兵只觉得自己烤不到火的后背已经失去了知觉,失温让他的骨骼肌不自主颤栗,肋骨剧烈地颤动着,试图用这种方式产生一点微不足道的热量。
于是他哆哆嗦嗦站起身,从旁边的柴堆里拽出几根干枯的树枝,用脚跺断后扔进了火堆,将背部朝向火堆。
很快他便感觉到了背后传来的暖意,也闻到一丝淡淡的布料焦臭味。
那温暖的热量如同潮水般,一波波从他背后传来,又冲刷过他的全身,温暖了他颤抖的身体。
这让他感到了满足,甚至有一丝幸福。
又是一阵寒风呼啸着刮过,刺骨的寒流从他的袖筒和领口钻进衣服里,仿佛一柄锋利的刮骨刀般,将他身体内好不容易积蓄的热量剃走。
他连忙缩着脖子,将两只手又插回袖筒拢到一起,用衣袖擦拭了一下被冻出来的鼻涕,缩回火堆旁。
死寂的黑夜中只有荒地上寒风的呼啸声与火堆中木料的噼啪声。
他盯着橙黄色的火焰在眼前不停的跃动,注意力渐渐消散,蹲在火堆旁开始发呆。
在杂乱无序的胡思乱想中,他想到聚居地内分配给自己的那间卧室,想起了那床厚实松软的羊绒被,想起那个和自己火速同居的女人,还有她在被窝里温暖丰腴的肢体。
哪怕她并不漂亮,但在此时却成了让他魂牵梦萦的温柔乡。
“噼啪~”
随着一声木材的炸裂声,火堆中炸出几点火星,直扑着他的身体而来。
他下意识一躲,思绪也被拉了回来。
“就应该听人小高队长的话,大冷天的跑这里守夜,我就不应该听老桑忽悠。”
他站起来跺着被冻麻木的双脚,看着头顶的云层开始抱怨道。
但就在这时,他仿佛看到什么东西从稀疏的星辰间一闪而过。
“嗯?什么玩意儿?”
他谨慎的握住脚边的长矛,仔细巡视着天空,可黑夜遮蔽了一切,他戒备了半天,却什么也没看到。
“tm的,云吧?吓老子一跳!”
于是他又缩回火堆旁,翻出衣袖下的手表,看到换班的时间已过,便打开装甲车的后舱门,准备去叫下一班的人来换岗。
车内的几人睡得正香,此起彼伏的鼾声在不大的车厢内回荡。
在他打开车门后,寒风灌入温暖的车厢,将里面的几人冻得一阵哆嗦,骂骂咧咧的紧了紧身上盖着的大衣,重又睡过去。
哨兵也不恼,只是借着身后照进来的微弱火光仔细辨认了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目标。
于是他越过另一个人的身体,凑到那人身前,轻轻推搡着那个年轻男人。
“小胡,时间到了,换班!”
“呜~嗯?啊?时间到了?”
那个年轻男人挣扎着爬起身,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问道。
哨兵一边催促,一边嘟囔着:
“到了,时间都过了,一点半换班这都一点五十了”
姓胡的男人坐起身,在狭窄的车舱内伸了个懒腰,就准备爬出来换班。
但就在这时,他只觉得一道黑影突然掠过,庞大的身躯有那么一瞬间遮蔽了整辆装甲车,但又瞬间消失不见。
小胡心里一惊,还有些迷离的意识瞬间清醒。
他转过头朝着车窗外看去,那堆篝火还在安稳的燃烧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以为是自己没睡醒产生了错觉,就低着头小心避过门口睡着的另一个人,准备给哨兵腾位置。
但就在这时候,他发现了异样——舱门口的哨兵不见了。
小胡心中危机感大作,两步蹿下车就抄起武器戒备四周,连踩了别人一脚也没注意。
但哨兵仿佛是消散在了空气中似的,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就这样莫名其妙失踪了。
此时被踩到腰眼的那人骂骂咧咧跳出车舱,一手还捂着腰,追着小胡就要锤他两拳。
可他连胳膊都没来得及抬起来,就看到小胡满脸惊恐的冲着他大喊道:
“老张失踪了!大家别睡了!全部拿武器!起床!老张失踪了!”
车内还在熟睡的两人一个激灵,纷纷跳起身从后舱门中鱼贯而出,抄起武器在篝火旁边围成一个圈,背靠背戒备着周遭的环境。
其中一个看起来比较年长的中年男性一边将篝火中燃烧的木头挑向黑暗中,一边问道:
“小胡,怎么回事?老张呢?”
“我不知道!我就看见一道黑影,老张就不见了,连脚印都没留下!”
那个跳出来想追打小胡的青年闻言,皱着眉头骂道:
“你看错了吧?老张要是出了事,连叫都不叫一声就没了?没了就没了脚印都没有?他还能上天?你睡迷糊了吧?”
年长中年男性闻言,脸上出现一丝犹豫之色,然后开口说道:
“老张别是撒尿去了吧?小胡你先别紧张,我们在周围找一下,老刘,你去车上等着,如果有情况就用无线电联系聚居地!”
另一个长相憨厚的汉子闻言钻进了装甲车摆弄车载电台,剩下几人则打开手电筒,朝着四周搜寻过去。
小胡此时也有些怀疑自己,他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看到黑影,那是他还没睡醒,低着头揉眼睛的时候觉得光线一暗,老张就不见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看着另外两人已经各自朝着一个方向搜寻过去,自己也打开手电筒朝另一边寻找过去。
但就在他走出去十几步之后,他的身后传来一声微弱东西的摔落声。
“嘡~咕噜噜~”
紧张的小胡连忙回头,却只看到一只手电筒在二十多米外的地面上滚动,光柱在地面上射出一条狭长的扇形,随着它的滚动,一些地面上的垃圾和石子出现在光柱里。
但是,人没了。
另外两个人也悄无声息间失踪了,而小胡依然没有听到一声惨叫,甚至连风声都没有听到一点。
小胡害怕了,他觉得此刻身旁的黑暗中就潜藏着一对眼睛,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脖颈,渴望着撕破自己的皮肉,咬断自己的颈椎,舔舐自己喷涌而出的鲜血。
死亡与未知带来的恐惧让他毛骨悚然。
他尖叫着丢下手中的武器,发疯般想冲回装甲车座舱内躲起来,只有那厚重的钢板才能带给他一点安全感。
“老刘!救命!老刘!”
但他身侧的夜空中,一对巨大的翅膀已经平展着向他扑来,下一刻一双巨大而尖锐的爪子就从身侧贯穿了他的身体,精准的捏断了他的颈椎,将他仍旧鲜活的肉体带向了空中。
老刘才钻进车内不到一分钟,正 撅着屁股鼓捣电台,就听到小胡惊恐的求救声,小胡甚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呼救声已经变调破音,但老刘却听得一清二楚,甚至有些毛骨悚然。
他连忙转过身去看发生了什么,但小胡的呼救声已经戛然而止,他从车内倒退着爬出来不过一两秒的时间,外面却已经空无一人。
前后不到两分钟,五个人中就莫名消失了四个。
老刘看到地上还在滚动的三柄手电筒,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炸起,巨大的危机感笼罩了他,求生的本能让他飞扑进装甲车就想关门。
但他才扑进车内还没来得及关门,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声沉重的坠落声,巨大的冲击将地面都震的抖了几下,被卷起的灰尘扬进车里。
老刘转身拉门的动作一滞,冷汗如雨一般从他的额头渗出,恐惧让他的肾上腺素疯狂分泌,仅仅几秒钟的时间,老刘的胳膊就颤抖到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他缓缓转过身,还想最后挣扎一下,于是他看到在敞开的车门外,一只巨大的怪物正死死盯着他,那怪物嘴里叼着失踪的老张,他的脖子已经被扭断,面条似的扭曲耷拉着,在重力的作用下被拉长了十几厘米。
而剩下的三人此时被它攥在一只爪子里,那怪物拢着爪子拎着三具尸体,温热的血液在地上浸出一片血泊。
它此时歪着头,用两只灯笼一般大的眼睛好奇的盯着撅着屁股的老刘,头上两撮如同触角一般凸起的羽毛在寒风中摇摆。
但老刘却没有觉得它的动作有一丝可爱,他只觉得自己死期将至,吓得汗如雨下。
下一刻,它张开嘴丢下了老张的尸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朝着车内狠狠一啄。
“口阝~”
老刘还没惨叫出声,就被那怪物杀死。
“咕咕~咕咕咕咕~”
那怪物叼出老刘的尸体,又松开拢在爪子里的三具尸体,将老张的尸体也攥了起来。
随着一阵气浪卷起,篝火被吹散熄灭,而它则带着五人的尸体再次飞入了黑夜中,只留下空荡荡的装甲车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