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如果你死了，我会杀死自己
三座小小的坟茔静静屹立在清澈的月光下，几支小小的黄铜酥油灯在他们简陋的墓碑前燃烧，而聚居地的幸存者们，即将度过末世爆发后的第八个夜晚。
在高见宇家里，因为担心跳鼠身上可能有跳蚤携带一些病菌，他在早上李凯带队离开时，就拜托他从清水河里凿一车冰回来，等晚上忙完葬礼的事情后，架起个铁皮大水箱融了那一车的冰。
先是让聚居地的孩子们轮流洗了个热水澡，又把跳鼠丢进去好一顿揉搓，此时他正在给这家伙擦拭梳理湿漉漉的毛发。
姜拣米此时正趴在阳台的地毯上，穿着一身白色的纱裙睡衣，翘起白嫩的小脚丫，用一根逗猫棒逗小长生玩。
皎洁的的月光从稀薄的云层中漏出，通过玻璃窗柔柔的洒在她和小长生的身上，恍若一尊美丽的神祇。
这一幕让客厅中的高见宇看入了迷，直到姜拣米轻轻打了个喷嚏他才回过神来。
给怂货跳鼠爪子里拍了一把大枣，这怂货喜滋滋的就窝到了电视柜旁边——姜拣米在那里用个大木头盒子垫了床被褥，给它和幼崽做了个窝。
而高见宇则放轻脚步走进阳台，从背后俯趴在姜拣米身上，浅浅地吻了一下未婚妻柔嫩的脸颊。
“听赵姨说，我昨天走了之后，你一整天一口东西都没有吃，这可不行。”
姜拣米则偏过脑袋，装作不想理他的样子，小声“哼”了一下。
知道这是姜拣米又在撒娇了，高见宇干脆揽住她纤细的腰肢，一翻身，自背后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小长生则随着逗猫棒颠颠儿的跑到了一边。
“米粒儿，我爱你！”
姜拣米听到爱人在自己耳侧的呢喃，丢下逗猫棒，转过身将脸埋进未婚夫的胸膛，轻轻捶打了高见宇两下。
“哥~我也爱你！所以我不想你出去冒险！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莫名其妙就变成了大家的首领，每天有大大小小的事情要你来决定，每天有无数的威胁要你去处理！
你回来的那天晚上，我检查了你身上的伤口，之后的几天等你睡着了，我也检查了你的伤口！
你真不知道嘛？你现在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块好肉！昨天晚上甚至没有回来！
我在楼顶等你等到了天亮！每次看到远处的火光我都担心你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每次却都又鼓励自己说，他那么厉害，才几个小时就能赶回来救你，他一定没事的！
你知道看到你们回来的时候我有多开心么？我担心死了你知道吗？
与其做什么领导者，我更想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幸存者！
就像那些搬运组的男人们一样，只需要在小区里做一些体力活，我们两个人就这样安安全全的活下去！”
听到姜拣米委屈的抱怨着，高见宇只是将姜拣米紧紧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未婚妻的后背，说道：
“我知道，早上看到你扑过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眼睛哭的红彤彤的，顶着个大大的黑眼圈，嘴唇也都干裂了，我那时候就知道了。
但我不得不继续冒险！我唔！~”
话还没说完，姜拣米就愤怒的从他怀中钻出来，按着他的肩膀将他压倒在地毯上，红着眼眶瞪着高见宇的眼睛，仿佛他要是敢继续说下去，就咬死他一样。
高见宇只是伸出双手，温柔的捧着姜拣米姣好的脸庞，反问了她一句：
“这样的我，不才是你爱的我么？”
姜拣米好不容易积蓄起的怒火顷刻间烟消云散，只是软软的趴倒在未婚夫的胸膛上，好半晌，才又重新爬起身，揪住高见宇的两边脸颊，严肃的对他说道：
“高！见！宇！我只和你说这一次！要是哪天你因为你的无能死在外面！我在确认你的死讯后，就会第一时间杀掉我自己！听见没有！”
高见宇原本淡淡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他知道姜拣米是认真的，好半晌才艰难的从喉咙里吐出几个字：
“何必为我陪……”
“老娘没让你说话！就只需要回答我！听见没有！”
被姜拣米的厉喝堵回了还没说完的话，他凝视着姜拣米的眼睛，严肃的说道：
“听到了！但作为条件，你也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除非你亲眼看到我的尸体，亲手埋葬我的残躯，否则不论别人对你说什么，不论别人给你看什么，哪怕那个人是胖子，是多贝，都不许你做出不理智的行为，你能不能答应我？”
“……我…”
“能不能？回答我！”
“能！”
“好！一言为定！我不许死在外面，你也不许轻易放弃生命！”
“一言为定！”
月色依旧，小长生玩累了，趴卧在两人交叠的脚边打盹，而这对年轻的男女只是紧紧相拥在一起，舍不得将对方放开哪怕一分一秒。
在两人隔壁的房间里，胖子蹲坐在地上将白天那支顺来的05微冲拆的七零八落。
他正仔细擦拭着每一个零件，还不时和另两人吹嘘着：
“哎呀你们是没看见，今天老高那叫个帅啊！啪的一巴掌就扇过去了！犹豫都没犹豫一下！
我滴个鬼鬼，那丫头片子刚开始多凶啊，扯着老高的衣服骂娘，让老高一下直接就给打蔫儿了！到我们走都没敢吱一声！”
张子文正用一块眼镜布仔细擦拭着自己的长刀，听到胖子的话语，轻蔑的笑了一声，说道：
“啧，能让老高打女人，你不说我都知道那女的干了啥！是不是干的事情牵连到姜姐了？
那俩女的也是，我们哥几个救了她们，搬枪的时候都和防贼似的防着我们，现在好了！贼到面前了，嘿，不防了！合着我们才是坏人似的！
都是警察，你看看咱多贝，你再看看她们！啧啧啧~”
一直静静坐在旁边的多贝本想出言帮她们辩解两句，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他想起了那天四人一起逃命时的场景，胖子两人那天引爆了一枚自制微型遥控炸弹。
他当时差一点点对自家兄弟发火，还是被高见宇及时拦住的，当时他曾考虑过一个问题，但一直没找到答案。
今天听到胖子模仿高见宇训斥那两名女警时说的话时，他却找到了答案。
点了根香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将烟雾吸入肺中后感受着尼古丁和焦油对肺泡的刺激。
过了好一阵子后，他才将其呼了出来，在半空中喷出一条长长的烟柱，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希望她们尽快认识到自己的处境，调整好自己的自身定位吧！”他说道。
随后，用微不可查的声音自言自语着：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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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在医疗组临时改建的病房内，李雅琪正慌张的在药箱里翻找着。
一盒又一盒的药物被她匆匆翻出来，大略扫一眼药名后顾不上收拾，随手就丢在一边的地上。
“不是，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没用，都不是！
他到底感染的什么东西啊！咳嗽、高热、痰多，能造成类似症状的细菌种类太多了啊！
而且明明喂了阿莫西林了！这是我们能找到的最强效的抗生素了啊！你到底感染的什么细菌啊！”
房间内，受伤的吕龙不仅高烧不退，甚至已经陷入了休克，持续的高热让他表现出了电解质紊乱，呕吐腹泻的症状。
甚至就在刚刚，因为感染已经蔓延到了神经，昏迷中的吕龙一度惊厥，几个小姑娘为了保护他不在惊厥时咬断舌头，自己的手险些被咬下一块肉。
她们仅仅掌握着基本的医护知识，哪怕是她们之中最专业的李雅琪，也不过只是个还没毕业的医学生。
在现在缺医少药的情况下，她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频繁更换敷在吕龙头上的冰袋，时刻注意不让他因为惊厥而损伤自己的气道。
除此之外，她们无计可施。
吕龙，危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