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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魂魄,随人群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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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黑的夜色中,一列车队浩浩荡荡从高架桥上疾驰而过,引得桥下的感染者们循声去追,但不久就因为丢失了目标而作罢。

    而高架上,单手驾驶着一辆剑齿虎特警车的高见宇此时心情相当不错,这辆车强劲的动力让他总想猛踩一脚地板油,好好体验一下发动机的轰鸣声与背推感。

    改天要带着米粒儿开这车出来兜一圈儿风!

    不过这一路的畅通无阻,也让他在心里不知道将北宁卫的市政规划人员感谢了多少遍,这遍布全城的立交桥实在是帮他们省去了太多不必要的麻烦。

    希望他们还活着吧,再坚持坚持,等聚居地腾出手就能组织搜救了。

    而他开心的另一个原因是,枪库中的武器弹药数量远超他的预计。

    原本在出发前,他觉得这次能寻摸到个几十支长短枪支,千来发子弹就不错了,但直到进入枪库他才发现自己还是幼稚了。

    一个人均患有火力不足恐惧症的国家,你猜它的暴力机构弹药库里会有什么?

    仅是92式手枪就掏出来四十余支,外加各类冲锋枪、自动步枪、轻机枪、狙击枪、霰弹枪。

    甚至!!!仓库角落里还堆着四挺大家伙和几个榴弹发射器。

    最终在一番清点过后,这次共获得轻重武器三百余支,子弹近十万发,清单如下。

    手枪有77式共39支、92式共47支,所用的762及9mm口径各式手枪弹共三十余箱,六万余发。

    冲锋枪有79改共14支、85式共22支、jh-16共15支,所用弹药为762及9mm手枪弹。

    自动步枪有95式、95-1式、191式合计57支,其中大半甚至没有拆封,十支一箱装在结实的工程塑料箱里,所用的58mm步枪弹居然有二十多箱,一箱一千五百发。

    狙击枪更是什么79式、85式、88 式都有,甚至还有两杆ls4高精狙。

    而那四挺大家伙分别是两挺89重机和两挺85高射机枪,所用127mm口径子弹较少,只有十来箱,六百余发。

    至于那十来个枪挂式38mm榴弹发射器,在这四挺大家伙面前就真的算不上什么了,弹药也都是些催泪瓦斯弹。

    至于各种改装零件更是多到不行,仅是191步枪的什么卡宾枪、轻机枪、精确步枪套件就有十来套,乐的一群糙汉和见了小媳妇似的,哪怕蹭了一手一身的枪油也舍不得撒手。

    等这一箱箱的枪支弹药仿佛没有尽头似的往出抬,高见宇才算是理解这俩妹子为啥那么紧张。

    他记得当时自己都快看傻了,僵着脖子直愣愣凑到抱着枪的俩人跟前,很谨慎的问她们:

    “你们…灾变前真的没有什么不该有的打算么?特警哎!你们搞这么多弹药是想干嘛啊?还有那…那四挺重机枪,你们在城市里是想拿它打谁啊?”

    俩妹子闻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没好气的对着高见宇翻了个白眼,解释道:

    “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这么谨慎?而且这还不是全部,一些同事执勤带走了部分装备,有四十八只枪械和六台车辆遗失在外。

    本来年初是要做一次集训的,就提前准备了一批武器弹药,结果还没来得及集训就……”

    说到这里,两女的声音稍稍带上了一丝哭腔,高见宇也没有再强迫她们说下去。

    因为枪支弹药的数量超出预估,众人不得不抛弃一辆北汽bg40l,从车库开走一辆55座金龙大客车,才勉强将这些武器全部打包带走。

    等一行人回到聚居地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七点多了,青省此时天才蒙蒙亮。

    车队隔着很远就看到聚居地的方向升起了一丝淡淡的炊烟,那是后勤组在为幸存者们准备早饭,断电后不久燃气也断了,幸存者们不得已又开始劈柴生火。

    而此时在聚居地内,宋超已经站在楼顶的瞭望台上守了一夜了。,车队离开前说顺利的话天黑时应该就会回来,却彻夜未归。

    凌晨时分,聚居地内还隐隐约约看到山体背后,市区的方向有火光映红了天边,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猜测那处火光和车队的众人有关。

    这一晚不知道多少人担心的彻夜难眠,时不时就有人上来和他一起呆呆望着车队离去的方向。

    晚上有一阵子气温骤降,宋超冻得实在是受不了了,还是半夜上来打听消息的姜拣米给他抱来两床棉被裹上。

    和另外几人一起守到天亮后,姜拣米才被闻讯赶来的赵红芳连劝带拽的拉回去烤火。

    可这眼看着天都亮了,车队依旧杳无音讯,他心里不由得开始胡思乱想,那处火光有没有可能是外出的队员们被围困后……

    但随即他就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冻了一夜已经僵硬麻木的脸颊挨了狠狠一巴掌,却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恼怒于自己胡思乱想的宋超又冷又饿,顶着黑眼圈却依旧坚持不下哨,把来换班的战斗员臭骂了一顿赶走之后,只感到了一阵难言的孤独。

    “高哥、胖哥、多贝哥,你们怎么还不回来啊?”

    楼下的幸存者们已经开始吃饭了,但却没了前两天那种大伙凑在一起唠嗑的热闹场景,所有人只是沉默的打饭、吃饭、回收碗筷,然后又一言不发的去进行今天分配给自己的工作。

    就在此时,宋超隐隐约约看到远处被楼宇遮挡的高架桥尽头好像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他连忙扔下身上裹着的棉被,掏出个望远镜朝那里看过去。

    透过镜筒,宋超看到远方的高架桥上正有一列车队在路上疾驰,卷起的气流在车队后面带起股股烟尘。车队里的车辆都是清一色的黑色涂装,还喷涂着大大的“特警”两字。

    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兴奋的小伙子丢下望远镜 立马就想两步蹦下瞭望台,但站了一夜的腿已经僵硬发麻,只是轻轻动了一下,两条腿就传来剧烈的麻痒感,于是他只能一边单手揉搓着失去知觉的双腿,一边勉强扒在塔边对着楼下大喊:

    “车队回来了!回来了!快给他们开门!车队回来了!”

    楼下的空地上,幸存者们正在心不在焉的吃饭,却突然听到头顶有人大喊,抬头看到宋超扒着瞭望台的窗户探个头,大喊着什么。

    “小超在喊啥?我听不清啊?”

    “他在喊什么…来了?什么……回……了?等等!车队回来了!车队回来了!”

    “车队回来了?快快快!车队回来了!”

    听到喊声的幸存者们纷纷丢下饭碗,欢呼着向门口跑去,不多时小区内各处都传来幸存者们奔走相告的呼喊声。

    负责给幸存者们打饭的几个妇女则连忙跑进楼,端出提前留好的饭菜热上,可不能让小伙子们饿着肚子回来了还吃冷饭!

    而在房间里,赵红芳正端着两碗还在冒热气的饭菜劝姜拣米多少吃点,自打昨天早上车队出发,这姑娘到现在已经滴水未进了。

    “车队回来了!”

    听到窗外的喊声,赵红芳还没反应过来,姜拣米就已经紧咬着嘴唇跑了出去,让端着碗的她一时追之不及,连忙放下碗匆匆跟上。

    “哎~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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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装满武器弹药的大巴车内,王倩、梁可楠两人这一路上看到车窗外残破不堪的城市,都有些难以置信的感觉。

    她们在几天前最后看到这座城市时,它还是那么的祥和安宁,五彩斑斓的led广告牌上循环播放着化妆品和汽车、白酒的广告,当时作为城市守护者的她们还深深的陶醉在一片安宁中,无比欣慰。

    但仅仅是在地下被锁了八天再出来,一切都恍如隔世。

    王倩一直盯着车窗外不时出现的感染者们,看着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如今却浑浑噩噩的在大街上游荡。

    其中一只感染者生前应该是位美丽的少女,但现在它只是披散着凌乱的头发,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扯的不像样子,原本纯白色的羽绒服上沾染着大片大片的污垢,

    它的一只乳房从破烂的衣服里掉出来,脚上的鞋也不知道掉去了哪里,在听到车队驶过的声音时,它猛地回过头看向车队。

    那一瞬间,车内的王倩有种它在盯着自己的错觉,好像在怨恨她为什么在灾难爆发时没有出现,为什么自诩为城市守护者的她没有挽救它的生命。

    随着车队远离,那只感染者追逐着跑了起来,掉在外面的那只乳房随着奔跑而甩动着,上面沾染的黑色污垢让王倩觉得自己也肮脏不堪。

    她不忍再看那只感染者狼狈追逐的姿态了,只是将头埋进膝盖里,抱着枪泣不成声。

    在王倩的对面,梁可楠则一直死盯着市中心最高的那幢大楼。

    那是北宁卫人流量最多的商业广场,在两年前她曾经跟随队友在那里执勤数周。

    当时的她英姿飒爽,抱着一杆钢枪和队友们排着整齐的队列巡逻,许多行人路过他们的队伍时都会纷纷驻足拍照,一些小姑娘还会捏着拳头跺着脚发出羡慕的叫声。

    她曾一度将这些视为对自己努力的肯定,对这份职业的赞美。

    但那栋楼现在已经成了火灾后的废墟,那栋楼里曾经赞美她,肯定她的路人们如今可能就在窗外某个角落游荡。

    他们曾经肯定了什么呢?灾难发生前她不在,灾难发生时她也不在,她只是像丧家之犬一样被队友保护着躲到了枪库里,最后甚至是她曾经的保护对象反过来将她这个曾经的保护者救出了绝境。

    她曾经引以为豪的东西如今看来如镜中花水中月,不堪一击。

    她有些不知所措,只是捂住脸一言不发,泪水却从指缝中不断流出。

    就在她们的胡思乱想中,车队驶下高架桥,在转过几个路口后,车速渐渐慢了下来,但沉浸在悲痛中的她们并没有察觉到到这个细节。

    直到车窗两侧突然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才让两女回过神来——她们已经抵达了目的地。

    那个年轻的武装平民队长口中,如北宁卫最后的希望一般的聚居地。

    匆匆抹去眼泪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她们转头看向窗外。

    这是一个普通的小区,身后一辆小巴改造而成的大门正在缓缓关闭,百余名平民正聚拢在车队两侧,欢呼着迎接这队武装平民的归来。

    就像曾经北宁卫的市民们欢呼着在宽阔的马路两侧迎接她们与同事的到来一般。

    男人、女人、小孩、少年,各式各样的面孔上,却都流露着同样发自内心的崇敬与担忧。

    那位年轻的队长下车后,人群中立即扑出一名年轻漂亮的女子和他拥抱在一起,而众人则聚拢在他们身边鼓掌、起哄、极尽欢喜。

    直到那位队长松开自己的爱人,和队员们从车里抬出两具被白布包裹的尸体。

    热闹的人群霎时间寂静下来,下一刻幸存者们不约而同的为抬尸的队员们让开一条路,年轻队长抬着尸体走在最前面。

    分开的人群在他们走过之后悄无声息的合拢,又寂静无声的跟随在他们身后,在一片肃穆中,簇拥着那两具尸体向着小区内走去。

    还逗留在车里看守枪支的两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的魂魄也追随着人群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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