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死亡的潮水
将近两个多小时后，胖子三人终于将半挂切成了两截，由几辆车用钢缆拴着，将切除的车体拽到了路边。
期间李家兄弟也被先前离去的队员叫来，带着人手分两批将货车内的物资运回了聚居地。
这让高见宇稍稍意识到，他们需要寻找几辆大型载具承担运输任务了，
随着拖曳车体时那巨大的金属摩擦声响起，高架桥下只是片刻间就聚集了上百只感染者，还有更多从四面八方赶来。
两个战斗员探头往下看了眼，用众人喝剩下的酒瓶子，从车辆残骸中抽了些汽油做了几个简易燃烧弹丢下去。
顿时桥下的几十只感染者就陷入了一片火海，在挤挤囔囔一片中，它们身上的火焰又点燃了桥面下那些砸不到的家伙。
一时间上百只感染者烧成了人形火棍，冲着上方绝望的嘶吼着。
顾不得观看桥下炼狱般的场景， 众人快速清空道路，继续向目标地点出发。
五辆车继续在高架桥上疾驰，随着逐渐深入市区，桥下游荡的感染者也越来越多。
四十余分钟后，众人成功抵达了清水河畔，下车后众人迅速清理掉跟来的二十多只感染者，锁好车辆，就从门洞进入了一处老旧小区。
一行人从楼体外的钢筋扶手爬上天台，在多贝的带领下，穿过楼顶各式各样的太阳能热水器，抵达了特警大队外围。
特警大队院内一片死寂，甚至连游荡的感染者都没有。
遍地都是人类的尸骸，外面还套着破破烂烂的制服。
从楼上看下去，这些尸骸集中在主楼出口，然后四散着向外分布。
就像是他们突然从内部遭遇了袭击，甚至来不及分发装备反抗，就被危险集体驱逐出了楼内，而在匆忙的逃亡过程中，逐个被来自背后的袭击杀死。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尸体为什么会呈这种散布方式。
高见宇仔细观察着下方的场景，却觉得有些奇怪。
为什么这些尸体远远看去总感觉哪里很不对劲？
而且他们为什么在死后没有变成感染者，而是就这样在零下的气温中被冻结在原地？
但隔着近两百余米距离，他只能看清尸体的轮廓，只于是挥众人想办法下楼，一切等靠近观察后再说。
从另一处嵌入楼体的钢筋扶手爬下，众人剪开墙头上的电网，翻进了特警大院。
他们此时的位置是一片树林，跨过树林和训练场，就是尸骸遍地的主楼了，主楼旁边还有几栋车库之类的附属建筑。
高见宇四兄弟打头，赵昌文带领其余十二人分散为四个小队向侧翼分散，众人戒备着向前方慢慢走去。
诺大的训练场中一时间只有寒风刮过的声音和众人细微的脚步声。
随着高见宇逐渐靠近，那些尸骸临死前挣扎的姿态也愈来愈清晰。
他们是在滚动中死亡的，一些尸体甚至不顾下颌骨脱臼的可能，将整只手塞入口中，像是要硬生生拽出自己的舌头一样。
随着继续前进，高见宇发现越靠近主楼门口，尸骸衣服下越发干瘪，就好像……里面被掏空了似的。
不对劲！很不对劲！
他连忙抬手示意所有人停止前进，压低身躯，放轻自己的步伐，慢慢来到一具尸体旁。
这具尸体临死前像是还在拍打着身上的什么东西，双眼已经不知所踪，睁着两个空荡荡的血洞望向湛蓝的天空。
他恐惧扭曲的表情被寒冷的气温冻结在脸上，依旧维持着一周前那个遇袭夜晚时的样子。
高见宇皱着眉头仔细看了一下周围的尸体——他们的眼球全部不翼而飞！
什么东西这么钟情于人类的眼睛？
高见宇又用马刀轻轻挑开这具尸体的上衣。
他想知道为什么这些尸体衣服下面干瘪的不像样。
“噗嗤~”
“吱！吱叽叽~”
就在他要挑开尸体上身最后一件衣服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一声长矛入肉的声音
随即是一声尖锐的惨叫。
高见宇连忙回头看去，是一个战斗员扎死了一只巴掌大小的老鼠。
那战斗员看所有人的视线都望着他，小声解释道：
“它从尸体嘴里爬出来，吓了我一跳！”
高见宇瞬间觉得浑身一冷，汗毛立起。
“老鼠！”
他连忙看向脚边的尸体，掀开的衣服下面，腹腔内空荡荡一片，各种脏器已经不翼而飞，被啃噬掉血肉的白色肋骨暴露在空气中，上满是细长密集的牙印！
这些人是被老鼠咬死的！
就在此时，众人面前漆黑的楼门内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叫声
“吱！”
在这声尖叫响起后不久，从楼门中突然响起细微的声音，就像有人倒拖着一大块地毯行走的摩擦声。
这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仔细倾听着的高见宇突然脸色大变。
这是个锤子摩擦声！这是一大群老鼠在爬行的声音！听规模少说有上千只！
高见宇当即大喊：“往门口扔燃烧瓶！”
几个战斗员闻言快速从背后的背包两侧掏出燃烧瓶，点燃布条后砸向大楼门口。
“砰~”
巨大的火球在门口炸开。
但楼内那声音的主人仿佛知道众人做了什么一样，一连串略带急迫的叫声再次传来
“叽叽叽吱！”
楼内的爬行声随之更加密集，连众人附近的尸体中都接二连三的爬出数十只老鼠，向众人袭来。
高见宇听到那串尖叫时，就顿感不妙，一声大吼自胸膛炸出：
“原路返回！快！快跑！”
但从尸体中爬出的老鼠已经包围了他们，纷纷扑向众人
“啊！！！”
其中一个战斗员猝不及防之下被老鼠钻进衣服，惨叫着在身上抽打，但更多的老鼠随即涌向他。
惊恐之下他脱下背包，在地上翻滚拍打，却突然停止了动作，只是圆睁着双眼，将整只手塞到喉咙里，好像想掏出什么东西。
然后，他死了。
一只老鼠咬穿了他的肚皮，钻进他的腹腔，撕碎了他的内脏，在他的无尽痛苦中，又从他的气管中钻过，浑身血淋淋的从他的口中钻出。
就像那些已经被冻的硬邦邦的尸体生前所遭遇过的一样。
其他人则用各式武器慌乱的拍打着向自己袭来的老鼠。
高见宇刚用刀背将一个战斗员身上的老鼠砍飞，就觉得自己背后也钻进来一只毛茸茸的东西。
于是顾不得其它，连忙反手将其按住，大概估算了一下体型后，隔着衣服精准的捏住了那只老鼠的脖子。
单手一使劲，被掰断脖子的老鼠就不动了，随着高见宇的蹦跳从衣摆下无力的掉出来。
他当即一脚跺下去，将还没死透的老鼠头踩爆，两只只黄豆大小的圆球随之飞起，咕噜噜在地上滚了几圈，沾满灰尘停了下来。
高见宇心中直呼侥幸，得亏自己做实验脱椎处死了上千只小鼠，不然他还真不能隔着衣服精准的找到老鼠的颈椎。
而如果让它爬进衣服里乱窜……那个死亡的同伴就是他的下场。
此时其他人也互相帮助着杀死了扑来的老鼠，高见宇随即拉住旁边的人，催促大伙跑路，但拉了一把居然没拉动。
那人只是将自己的背包解下，连同武器一起递给高见宇，又从高见宇的背包旁抽走两只燃烧瓶，一把推开了他。
他没有说话，只是匆匆掀起裤腿展示了一下脚踝上血肉模糊的伤口——他被咬了。
随即便掉头大喊着，吸引了从其他地方钻出的数十只老鼠，跑向远处。
高见宇被他向后方推了个踉跄，但看到他脚踝上那处血肉模糊的伤口后，一时间想说的话都堵在了嗓中，只能不舍地看了这位战友一眼，狠狠的骂了句：
“我！艹！它！马！”
随即继续转身逃命。
等高见宇气喘吁吁跑到墙边翻越围墙时，他回头看了一眼。
昏暗无光的门洞里涌出数不清的的老鼠，潮水一般向周围席卷过去。
门洞处熊熊燃烧的火焰点燃了它们浓密的毛皮，于是那些被点燃的老鼠四散着向各处奔逃，一时间有无数个火球尖叫着满地乱滚起来。
其余的老鼠听到前面同伴的惨叫，纷纷停下脚步，涌出的鼠潮也随之断流
而那名被咬伤的战斗员在向门口又砸去两支燃烧瓶后，就被向他追去的鼠群扑倒，
他满地滚动着拍打挣扎了一会儿，然后便没有了声息，任凭老鼠在他的衣服里钻来钻去。
他死了。
楼内那声音的主人听到鼠群在火海中挣扎尖叫的声音后，再次发出命令：
“吱！吱吱吱！叽！”
接到命令的鼠群迟疑着向前挪动，但依旧挤在门内试探着，不敢靠近燃烧着的火海一步。
此时众人已经原路返回爬上了天台，远远看着鼠群。
似乎是等的不耐烦了，又或许是对鼠群抗拒自己的命令而感到愤怒，那个尖锐的声音再次从楼中传出：
“叽叽！吱！”
哪怕众人听不懂它的尖叫声，却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怒火。
鼠群在这声尖叫响起后，终于不再有一丝迟疑，再次潮水般涌向火海。
此时熊熊燃烧着的火海中，温度已经达到了可怕的高度，铝合金门框都已经烧得通红扭曲，玻璃也早已因为高温而炸裂，锋利的玻璃渣散落一地。
鼠群一涌上去，就有无数尖锐的惨叫声从中传出，但紧接着就被后方翻涌而至的潮水吞没，而下一刻，更多惨叫声随之响起。
高见宇看着鼠潮不要命般涌出，就像一股灰色的潮水与橙红色的火海互相吞噬争斗，顿时觉得一股奇异的麻痒席卷了后背。
里面那东西不是一般的聪明！它知道任由火焰蔓延会毁掉自己的老巢！
但那东西也不是一般的狡猾狠辣！从在尸体中藏下数十只老鼠，也只让鼠潮啃食尸体被衣物遮盖的部分就能看出，它是准备设置一个简陋的陷阱。
要不是那只老鼠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提前爬了出来，哪怕高见宇发现了尸体被啃噬的痕迹，也很有可能会冒险进入大楼内部。
那时候，损失的怕就不只两个人了。
众人沉默不语地望着鼠潮继续前仆后继的向火海发起冲锋，死亡的老鼠渐渐在门口堆积出一个小丘，更多的老鼠从鼠丘上翻滚着冲入火海。
伴随着成百上千的老鼠死前尖锐的惨叫，皮毛被烧灼后的焦臭味连在数百米外的众人都闻得到。
燃烧瓶的威力虽然强悍，但没有足够的燃料支撑，随着时间推移，仿佛无穷无尽的鼠潮渐渐占了上风，火势渐渐被鼠潮压过，一点点熄灭。
没有火焰阻挡，剩余的鼠群一涌而出，循着众人的气息追踪而来。
但因为在火海中损失了大量同伴，此时的鼠群已经不复最初如海潮般汹涌的姿态。
高见宇从楼顶看着略有些稀疏的鼠群，准备趁此机会利用地利再消灭一批。
“向楼下，墙外树丛里扔一半的血瓶，分散着扔！”
随即便有数个战斗员从背包中掏出四五个小瓶，分散开丢了下去。
那几瓶血液是征求幸存者同意后抽取的人血，混合了阿司匹林后制作的简易抗凝血诱饵。
果然，在丢下几个小瓶后不久，剩余的鼠群在闻到新鲜血液的味道后，就前赴后继的冲进了树林。
看到鼠群已经有大半进入了干枯的落叶堆中后，高见宇又命令道：
“扔燃烧瓶！一个不留！”
所有人都抽出身上的燃烧瓶，掷向下方。
“砰！”
一阵玻璃破裂的声音传来，熊熊大火再次腾起。
有着干枯的草茎与落叶助燃，这次的大火远比楼门口那次旺盛。
进入树林中的鼠群当即爆发出惨烈的尖叫声，上千只火球四散着从火场中冲出，而更多老鼠则迷失在燃烧的落叶堆中，成为一团熊熊燃烧的蛋白质。
鼠群，再次陷入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