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随她去吧
这一夜没有生火取暖，蔚儿自然也不会真的如月澜建议那样，变回原身让他抱着自己睡。
只是靠着冷硬的洞壁，抱着自己的手臂，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
月澜身为男子，自不用说的担起警醒的责任，一夜几乎没有合过眼。
不过天色将明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眼皮无论如何也撑不起来，最后径直睡了过去。
身姿清冷孤绝，一袭白衣的身影缓缓蹲在蔚儿身前。
山中晚间极冷，她坐在这儿强撑了一夜，单薄的身子早就冻透了。
小脸苍白中，带着一点不正常的红晕，额间的碎发随意的散乱，更为她平添了几分憔悴与可怜。
君無焱素白的手指，稍作犹豫，最后还是轻柔的替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眸底有心疼划过。
蔚儿感觉到有熟悉的气息靠近，奈何头脑昏沉的厉害，想要睁眼都没有力气如愿。
干裂的唇瓣微微开启，似乎在呢喃着什么。
君無焱眉心成川，探出一丝灵力进入蔚儿的灵识当中，心下更觉沉重了。
原来这丫头正浑浑噩噩的梦魇，梦里的世界一片苍白，只有一个身着白衣的眼熟背影，与蔚儿越来越远。
而蔚儿正跪地祈求，求他不要丢下自己……
可是那白色身影依旧决绝的离开，一直到消失不见。
蔚儿哭的很伤心，那是他从没有见过的。
在月老庙分别时，觉得她也只是吃惊多过伤心，原来那时没有祈求自己的原谅，竟都是她故意装出来的坚强么？
“帝神，蔚儿知道错了，从今以后都会乖乖听话，再不任性了！”
“帝神，我好冷……我想回家，跟你回家……”
蔚儿在梦中哭的不能自已，君無焱不忍再看下去，狠心抽回探知的灵力。
面前的小丫头，两条秀气的小眉毛绷得很紧，像是想要用力抓住什么，不断地低泣呓语。
君無焱无奈轻叹，施法帮她换了一个平静的梦境，同时助她疗愈了风寒之症。
蔚儿果然静了下来，不再哭泣不安，身子也随着放松下来，向一侧倒了下去。
君無焱及时伸手抱住她的身子，熟悉的青草花香终于再一次靠近。
有那么一瞬君無焱甚至想过，再也不要放手……
重明见帝神终于出了山洞，快步迎了上来，却没见蔚儿跟出来。
不禁疑道：“帝神没有把那丫头带回来？”
君無焱没有过多表情，只淡淡的说了句：“走吧。”
随即便率先迈步离开了，重明直愣愣了好半天没有缓过来。
再回头望了望那安静的小山洞，狐疑低语道：“什么情况？那丫头生气使性子？不肯跟帝神走？”
在重明的印象里，蔚儿可不就是唯一一个敢给帝神脸色瞧的人么！
山之峰顶，可瞭望出好远。
远远望去一片烽烟，连绵不绝……
“那边是在打仗吗？”重明站在君無焱身后，顺着他的目光落定之处看去。
身为神兽，目力耳力都要超出常人许多。
只听一片兵甲相击，喊杀之声响彻天际。
“那是天朝兵将，抵御外来强敌的战场。”君無焱的声音冷静的近乎冷漠，仿佛那边的厮杀怒吼，都不过是最最平常的人间一幕。
可是跟随在他身边万年的重明却听得出，那平淡的语调，冷漠的眼眸里，暗暗隐藏着的是对天下众生的悲悯与无奈。
重明默了默，轻声道：“当初天狼下界，就注定了会有兵灾人祸，帝神不必如此神伤。”
君無焱悠悠一叹，道：“天狼下界，兵乱四起，百姓难以聊生。神器丢失，妖界生灵频遭利用……三界怕是又要历经一场动荡，方能恢复太平了。”
只是，这太平从何而来？又有何代价？
这世间再无人能解！
除了她……
重明突然躬身一揖，郑重道：
“万年前，前帝神破除妖魔两族的诡计，才使三界安泰祥和。那时的重明没有资格上战场，与妖魔一战。如今重明郑重向帝神请令，无论是天狼在凡间作恶，还是妖魔族欲卷土重来，重明都希望能一直在帝神身侧，上战杀敌，护帝神安全。”
重明一番忠心赤胆，让君無焱侧目，心头欣慰。
这个脾气火爆，行事莽撞的大个子，若是动情起来，竟然比天界那些娇滴滴的仙子，还容易红了眼睛。
君無焱微微而笑，单手虚扶了他一把，说：“本座知道了，定如你之所愿。”
重明听了安心的咧嘴笑起来，像极了一个憨厚的大孩子。
“是，重明定不负帝神所望。”
君無焱拍了拍他宽厚的肩膀，又说：“走吧，眼前的战事暂时无法插手，万事还是要先收回神器再做商议。”
“那，帝神，咱们这就要去京中大将军府吗？”重明急急发问。
君無焱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静静的看着他，等他继续问下去。
面对帝神澄明幽森的目光，重明倒是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接着说下去了。
“那个，我是说，咱们就真的把蔚儿那丫头扔下了吗？”
君無焱的眼神微微一闪，投向了别处，不过声音依然平静：
“说来也都是本座的错，从前太娇惯了她，让她恃宠生娇，忘了本分。她从此离开九重天也好，自由自在做一个凡间的精灵，若是修炼得道，有飞升那一日本座自然替她高兴…… ”
“可是帝神，那丫头的脾气性子，若是身边没有人照顾看着她，指不定会惹出什么麻烦呢。”重明等不及帝神把话说完，接话道。
又说：“还有，她那个凡间的朋友，名字叫月澜的小修士。我看着就不太对劲儿，难保会对跳猫……蔚儿起什么心思。”
重明想到那晚在余家小院，月澜对蔚儿的袒护之心，还有紧张之情，不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重明这边细细的回想，那晚月澜的所有表情和动作。
因此没有留意到，君無焱那僵了一瞬的目光，和不由自主抿紧的薄唇。
长袖下的手微微成拳，又缓慢缓的松开。
君無焱终是闭了闭眼，道：“只要她在凡界过得开心，便随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