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桃姬
蔚儿手中的剑，以劈山之势转瞬即至。
余莺儿被眼前煞气缠绕，狠厉异常的蔚儿，震惊的双目圆睁，呆怔在那儿忘了躲避。
利刃刺穿挡在她身前的桃妖，虽是一缕虚魂灵魄，但是余莺儿真切的听到，母亲的身体被刺穿的声音。
余莺儿惊呆住了，眼睁睁的看着桃妖缓缓倒在她的身前。
也看见母亲是在对她笑着，倒下去的……
余莺儿周身所有戾气，顿时烟消云收，整个人也如同僵住了一般。
身子是僵的，灵魂是僵的，就连思想也是僵的。
“莺……儿，莺……”桃妖尽了全力，想要笑给女儿看。
可是最后，终是难以如愿，痛苦的紧闭双目，身子渐渐地变为透明的虚体。
余莺儿那只用来施通灵咒的手，隐隐发出粉色的光晕，才让她找回一丝清明与清醒。
眼中尽是疑惑的，看了看自己的手。
再移过目光，去看伏在地上的桃妖。
张了张嘴，总算嗓音干哑的说出一句话来：
“为，为什么？”
她不懂。
她不懂为什么明明抛弃她的是母亲，对她不闻不问的也是母亲，最后舍弃进入轮回，只为救她的依旧是母亲。
难道不是因为讨厌她，憎恨她，才不要她，放弃她的吗？
桃妖看懂了女儿眼中的疑惑，心酸之余又满是歉疚和不舍的向她伸过手来。
“傻孩子，你怎么，那么傻啊？”
有泪从桃妖眼中滑落，多年的亏欠伴随其中，再没有遮挡的倾泻而出。
“孩子，没有一位母亲不惦念自己的孩子。也没有一位母亲，会放弃自己的骨肉……”
桃妖拼着剩余的力气，缓了缓，接着说：
“娘亲身死之后，遗情咒消，便第一时间想起了我的莺儿……可惜娘亲没有办法与你相认，只能劝自己放下。只要你能好好的生活下去，娘亲就算灵魄消散……也甘之如饴。”
“你不知道，见到我的女儿出落得如此动人大方，娘亲有多么欣喜。但是人魂殊途，今生再难相聚……娘只能寡做淡泊的面对与你，只求让你放下，权当没有我这个不称职的母亲。却不知道，因此差点毁你入魔……”
桃妖泣难成声，只想灵魄消散之前，能再摸摸自己的女儿。
可是余莺儿满脸冷漠，尽是不信的看着她。
“你骗我，你还想骗我。”
余莺儿忽然冷笑了笑，说：“你不过是想让我记得你的好，赎罪罢了。我不会上你的当，你骗不了我的。”
余莺儿嘴上说着最冷漠无情的话，可是却有泪滴无声坠落。
“莺儿，求你，求你回头。娘亲不求你能原谅，不求你能记得娘亲，只要你能回头……不要再练《玄阴诀》……”
“你休想！”
余莺儿似有防备一般，冷绝打断她，恨声道：
“你不过是想要弥补自己犯下的错，根本不是真心为我。你想为我而死，觉得这么做就是尽了一个母亲的责任。你休想！”
她恨，母亲就算死也要绑束于她。
她不要，不要母亲用这样的方式证明她存在过。
凌厉的黑色妖力凝聚在掌心，余莺儿要救她，她不要这样的结果，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
带有戾气的妖力，灌入桃妖的灵魄之体，让她痛苦的咬牙苦撑。
明明感知到母亲的痛苦，但是余莺儿依旧不肯死心，执意继续为她续补妖力。
月澜趁机调息过半，担心蔚儿再有危险，便强行拖着身子向蔚儿走过来。
蔚儿手里还握着那把剑，目中依然寒冷如冰。
又似对那母女的谈话无法理解，很是好奇一般。
站在那拧眉细瞧。
“蔚儿，你怎么样？”月澜到她身侧，语尽关切的看着她问道。
蔚儿却不耐烦的冷冷瞧了他一眼，便再不多看他。
只是赶紧又去看那对母女去了。
只这一眼，便让月澜心头疑窦顿生。
蔚儿就算再讨厌他时，最多就是白眼加嘲讽而已。
可是面前的蔚儿刚刚那一眼极其陌生，好像他们从未认识过，而且其中明显是带着不耐和杀气的。
月澜有个感觉，若是他再追问下去，蔚儿手中的那把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刺向他。
这是怎么回事？
此般境况竟如在天域城中除妖那晚，当时蔚儿诛杀妖兽呲铁之时，身上的煞气就如刚刚一般。
而且看她的目光，也如同冷血无心的魔域修罗，视世人如无物一般。
蔚儿，当真只是一只百年修炼的兔子精灵么？
“莺儿，停手吧，你救不了娘的。”桃妖自知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更感受到女儿救她心切，只是不肯承认。
余莺儿却执念太深，难以自拔，冷喝道：
“你住口，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我还没有看到你们两个人，当着我的面悔悟，告诉我你们做错了……你怎么可以死？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莺儿！”桃妖痛苦的叫着女儿的名字。
“莺儿……”
余向北终于出现了，不过半日之间，那个睿智意气的中年商人，就变成了一个满眼沧桑的老人。
“桃姬，你，回来了。”
这是时隔十六年二人再次见面，余向北对桃妖说的第一句话。
桃妖讷讷了一瞬，抬眼看着这个身姿微蜷的男人，有一瞬间的恍惚。
那是她用整付心思爱慕过的男人，也是毁了她对爱情向往的男人。
更是欺骗了她，利用了她，让她痛苦一辈子的人。
那份痛苦，那份不甘在她死后，随着遗情咒的消失，再次爬上心口的时候。
她发现好像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领悟到只有放下爱恨，才能让一切得到最好的归属。
所以，她没有选择再次找余向北报仇。
可是，当她再见到他时，心底的情愫如同野草一样，在一场雨后迅速复苏生长。
“……向北。”
余向北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身子微不可察的一颤。
浑浊的眼泪，再也抑制不得的滚滚而下。
“想不到，今生今世我还能再见你一面。也算老天待我不薄了。”
余向北一步又一步的走向桃妖，又缓缓蹲下身子。
颤抖的手伸过去，想像从前那般，轻抚她的脸，却在最后生生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