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摊牌
等裴江南踏着余晖回家的时候，门口残留着那股浓烈难闻的气味。
她就知道，裴晓艳又来了。
“我跟你说，你把钱交给我，小姑子你还不放心嘛。”
裴江南进门的时候，张湄就坐在一边的木凳上，而唯一的沙发被裴晓艳占据了。
不过不同的是，每回她来，张湄都会倒好茶水，可这次没有。
“妈，我回来了。”裴江南走过去扶住张湄的手。
裴晓艳看见裴江南的侧脸，依旧锲而不舍地追问张湄。
“张湄，这可是好机会。挣了钱你们俩就不用过这种日子了。”
“哪种日子？”裴江南看向她尖酸刻薄的嘴脸，这才没多久，她又去做脸了，活像个鞋拔子。
张湄顺着手臂的弧度圈上裴江南的手，“南南，回来啦，渴不渴？妈去给你倒水。”
裴晓艳看裴江南不屑的眼神，站起了身走到张湄身边。
“我来这么会，也没见你倒水。”裴晓艳“嘁”了一声，“到底是亲母女。”
裴晓艳走到裴江南面前，挑起她书包的肩带。
“江南，好好劝劝你妈，不然连个书包也没钱买新的。”
张湄停下了手中倒水的动作，特意掺了点热水进去，没有犹豫走到裴晓艳面前，泼到了她面前。
还没等她开口，裴江南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也走上前挑起她脖子上的丝巾。
“裴晓艳，我就说家里净是一股酸臭味，还以为是谁家的破鞋。”
“原来，家里确实有个鞋拔子。”
裴晓艳也被浇懵了，看着这一对母女连杵着手的动作都一模一样，只是喘着粗气，伸手颤颤巍巍的。
却半天也吐不出一句话。
张湄站在裴江南面前，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她伸手掰开裴晓艳的手，“指什么指，这么些年对我颐指气使，爽吗？”
裴江南也愣在了原地，因为在她的印象中，母亲一直是温柔又坚定。
说话这么冲的，还是第一回。
不过说实话，她好爽。
裴晓艳抹开脸上的水，水滴沿着她的下颔滴进丝巾里，脸上的妆也变得一条一条挂在脸上。
“张湄，你你不知好歹，早知如此，当初建文就不该娶你。”
张湄缓缓走上前，她身高足足压了裴晓艳一个头，看着也很有气势。
门口就在不远处的位置，裴晓艳一路退着。
没过多久，就到了门口。
边退边骂骂咧咧的，可张湄只是皱着眉，这些话她听了太久了。
“裴晓艳，你到底是有多大的脸，隔壁老刘抹水泥的墙都没你脸厚。”
张湄笑了一下，直接将裴晓艳推出了门外。
“抱歉，我不伺候了。”
门“轰”的一声关上了，张湄看向旁边的裴江南，亲昵地揽过她的手。
“晚上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不知道为什么，裴江南总觉得张湄这句话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用手环上张湄的肩膀。
“妈，你好帅。”
张湄颤抖着双手覆上裴江南的后背，“南南，想不想开始新生活。”
裴江南明显感受到张湄的呼吸有些厚重，也是轻轻地应了一声：“好。”
冰箱里几乎什么都有，肉，饮料，水果，摆列的很整齐。
可这些东西，在她们的生活中，根本就是不常见的。
“妈，我们家买彩票了？”
裴江南眼里闪过疑惑，张湄切肉的手一顿，转过身温柔地一笑。
可裴江南分明在这份温柔中看出了不寻常的意味。
比如说，羞涩。
这个认知让她下意识一惊，张湄也已经洗干净了手。
“南南，其实很早开始，妈就没有去给那个女的做帮佣了。”
张湄眼里有不同于年龄的光芒。
“这么些年，困住我的，不是裴晓艳，反而是我自己。”
听到这里，裴江南脑海中有一个想法隐约成型，“妈，你老实说，是不是谈恋爱了。”
总感觉这个话题由女儿向母亲提出来，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张湄眼里闪过震惊，下一秒又转向温和，她走上前握住裴江南的手。
“南南”
裴江南说不清自己现在的想法，但还是由衷的为她母亲开心。
母亲这么多年，每每搬家都会遭到邻里的议论。
而现在有一个人可以代替她父亲继续爱她，裴江南也没理由阻止。
“他对你好吗？”
张湄也低下头，“你张叔，他人很好，对我也很好。”
裴江南也给张湄递过去一杯水。
“那就行。”
此时此刻，一阵敲门声也响了起来。
裴江南多留个心眼，从窗户那看过去，裴晓艳已经离开了。
而门口，是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男人。
从头到尾都是一副体制内的长相，手中还捧着一束花，是向日葵。
男人进门将花递给张湄，“南南呢？”
裴江南口中的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两个人相顾无言，裴江南才出声：“张叔好，我是江南。”
张齐云放开了张湄的手，将手中的瓜子递给裴江南。
emmm，她妈妈是向日葵，她是向日葵籽，没毛病。
张齐云也憨憨一笑，“你妈妈提过好多次。”
看见两个人之间的状态实在有些尴尬，张湄也招呼着两人坐在沙发和椅子上。
裴江南只觉得，自己好像一个老家长。
“别忙活了，我陪你把花插起来吧。”
张齐云行动力很强，几乎没给张湄拒绝的机会。
裴江南看着两人在厨房里的身影，也用手支撑着自己的下巴。
她父亲走后，那些回忆包括这间屋子，锁住了她们。
“若是像现在这样，也不错。”
饭后，张齐云有邀请张湄出门的意思。
裴江南却注意到了张湄看自己的眼神，“没事，你们去，你们去。”
一个成熟的女儿要学会怎么助攻。
张湄留下了一张银行卡，那里面是她这些年打零工挣下的钱。
就当是饭后消食，裴江南走出家门寻了个最近的银行。
可当卡插进去读卡的一瞬间，裴江南却愣在了原地。
个，十，百，千，万。那里足足有几十万。
“叮咚”她的手机响了起来，上面是张齐云发来的短信。
“南南，这是你妈给你攒的嫁妆钱。”
一切都明朗了起来，张湄并非对裴晓艳的作为一无所知，打那么多零工也并非在替他们家“还债”。
张湄只是希望在她寻到别人托付之前，为裴江南准备好一切。
裴江南小心收好那张银行卡。
外面天不知不觉已经黑了，可裴江南却觉得天光大亮。
连脚步都轻盈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