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夜半十二点, 施钥像往常那样，坐在窗台前，等着自己幻想伙伴从露台跳出来, 坐在他画布前，给他当模特。
今天他有点羡慕他哥和裴不度, 心里更盼望黎秋能早一点过来。
落地窗外, 幽暗月亮蒙了层纱，高悬在夜空, 有些蓝色光晕。晚风吹过, 窗帘翻动中，一个影子浮露出一角。
“黎秋, 我爸妈都睡了, 你快进来。”施钥小声叫了声。
黎秋应了声, 用他那悦耳嗓音说：“我来了。”
月光浮动中，黎秋从帘后走了出来。
施钥目光落在“黎秋”身上, 怔怔地发了十几秒呆，整个人从凳子上跌了下来, 那双乌黑眼睛, 因惊惧害怕而瞳孔放大。
从窗帘后出现, 是由残肢拼接出来一只怪物, 手手脚脚浮在空中，一双铜铃般乌黑眼睛, 边走边用黎秋声音说, “今天还要画吗？我坐哪儿。”
施钥呼吸急促，两腿蹬着只往后退, 但是身体并没有挪动半步, 施钥声音嘶裂：“你别过来。”
“钥钥, 你今天怎么了？”
怪物温和声音与他恶心恐怖样貌形成诡异反差，施钥手抓住心口衣服，大口大口喘气，随着怪物一步步靠近，心脏就要从口里跳出。施钥晕倒在地板上。
急救车不过十分钟抵达，救护人员现场对施钥进行了施救，将施钥搬送到救护车上时他已醒来，只是一直抱着头，用极虚弱声音不停地叫着：“妈，妈……”
“哥，你对他做了什么？”阮落站在露台，目睹下面一场兵慌马乱。
“让他看到真相。”裴不度眼睛落在别处。
阮落不解。裴不度三言两语说了昨天那只怪兽以及施钥状况。
对于怪物，裴不度怕阮落害怕，说得简单，对于那晚上离异幻境，裴不度自然也只字未提。
阮落听后，倒吸口冷气。“哥，我要去趟医院。”他想看看施钥，也趁机打听施钥身体状况倒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真是要自己骨髓？
“我等你。”裴不度说，“这里有事东西要处理。”
阮落随着裴不度目光落到黑暗处，黑黢黢地方，什么也看不到，但阮落心就是一紧，声音都劈了，“哥……”
裴不度把目光落在这个小胆小鬼身上，又心疼又好笑，“你先稍候，我处理完这边陪你一起。”
“没事，不用，我可以。”阮落连声说。他不想让自己变得完全离不开裴不度一样。虽然现在已经有这个趋势。
阮落到了医院，并没花费多少心机，轻而易举地获取了自己想要讯息。路经护士战时，两个小护士在聊天，夜深人静，纵然两人把声音压得极低，还是传出很远。
“这个施家小公子真可怜啊，才十八岁，已换过三次心脏了，每次心脏不过两年就不行了。这种手术风险又高……”
“那没办法，就是这么邪门。也就是他家了。要不，哪儿找那么多配型心脏，每次手术还都是国内最顶尖专家主刀。这次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又要换心脏了。”
“一个心脏能用到二十多年，这事也太古怪了。”
“可不是。”
正说着，护士倏地闭嘴。一个青年从旁边走了过去。阮落像是没听到她们闲磕，径直走向病房。两个护士又压低声音，“刚才那个，看见没。就是她家才回归大少爷，是个小明星。”
“我第一次这么近看艺人，脸好小，好白，比电视上还要好看。”
阮落立在病房门口。从门上玻璃窗看进去，连接施钥各项数据都趋于平稳，吴洁抓着施钥手一直没有放开。施书华则在病房里跺来跺去。
吴洁压低哭声，“和以前一样，只要他一出现，就没好事。这次也是，钥钥平时都好好，忽然就出了这事。钥钥要是有个意外”
施书华没接话，每次他一看到吴洁哭，都烦躁不安，但还要表现出关心体贴样子，但最近不知为什么，越来越忍受不住了。这一次，他吼了句，“别哭了。”
吴洁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施书华脑海中那个一直压得极深反叛，此刻一经打开，就有些失控，“哭有什么用。这都换了三次了。”
吴洁腾地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施书华：“你说什么？你是他爸，再说钥钥换心脏，你做过什么？出钱，还是出力？”
吴洁最后几个字，说不出轻蔑与鄙夷。她确爱这人，可以为施书华发疯，但心里某些方面还是瞧不起他。
施书华在他自己意识到之前，双手已掐住吴洁脖子，吴洁一双眼睛瞪大，去掰他手，施书华一下子清醒过来，松开了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确不是故意。纵然他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
阮落此时敲门而入，面色如常。吴洁转向阮落，表情一瞬间僵硬。她不是顾忌这个大儿子刚才看到为什么。心里想是，这个大儿了一回来，二儿子便住了院，施书华中了邪。以前施书华对她可是言听计从。
吴洁努力了一会儿，才勉强露出丝微笑，“落落，你怎么来了。”
吴洁又去看看阮落身后，没看到裴不度身影，莫名松了口气。
“我来看看钥钥。”阮落说。
阮落呆了片刻，见施钥没有任何异样，便先走了。
阮落一离开，施书华问：“他哥呢？”
吴洁摁着自己额头，“不知道。我让人调查了江奶奶村里。她一辈子都没结婚，哪里会有孙子。”
施书华忍不住说：“这两人天天厮混在一起，会不会误了我们事。”
“我有办法。”吴洁说。
此时裴不度身处在施钥房间。露台角落，是那只直立如同石雕怪物。不过一日，他手脚已长齐，只是他那双阴鸷眼睛，虽然沉冷地瞪视裴不度，身体不由微微轻颤。
对面这人让他害怕忌惮得想要逃脱，但身体无法动弹。这次裴不度不像上次那样，连像样动作都没有，随手一道符箓便把他钉在当场。
裴不度坐在沙发上，几次想抬手掩住自己鼻子，明明没有什么味道，对面怪物却有股腐尸感觉。
他手边有碗清水，两指捏了道符箓。这是他在吴洁房间里找到。他被封印千年来，符箓派发展很多，他并没有见过这一类，但通过上面符号，大差不差知道用途。
裴不度手一扬，符纸自动点燃，化入水中，他又在身上扯下自己一根头发，点燃也一起化入水中。裴不度端起碗送到唇边。
怪物从胸腔里发出咕噜咕噜声音，那双阴沉眼睛，第一次出现明显恐惧与愤怒。
裴不度轻笑，“看来这符水真和你有关。”
裴不度想到吴洁那干净供堂，以及请回古曼童，眼里况味更深了。他猎物看来不止吴洁一个。
裴不度说着，微一仰脖，把这碗符水喝了下去。怪物腹腔声音更大了。
“喝下这碗符水，我就是你猎物了。你紧张什么？”
把一个比自己强大无数倍对手作为猎物，这是什么样感觉？
裴不度放下碗，如此丑陋怪物，居然有如此强烈情绪反应。裴不度即便对他无比嫌弃，也还有一丝好奇。
裴不度把手一摊，风姿无以言说风流随意：“你是要怎样来猎杀我？”同时，解去锁住怪物符箓。
怪物没多停留，消失在露台里。
裴不度明了，即便自己成为他猎物，也要满足一些条件。
裴不度站了起来，他该去迎接他家落落了。
阮落刚从医院出来，就看到守在下面裴不度。阮落又惊又喜，“哥，你怎么能找到我？”
难道裴不度还有定位功能。裴不度指了指旁边，“让人送来。”旁边是一脸怨言康叔。
裴不度学会了使用现代文明，阮落一时高兴之时，居然还有点失落。就像是老母亲看着翅膀硬了，要离巢小雀。
阮落这一趟出去收获颇多，回到屋里，阮落对裴不度讲了护士站所见所闻。
然后，阮落向裴不度解释，“心脏并不需要特定血源关系亲属才能提供。只要配型成功，任何人心脏都可以移植。这可以通过正规机构获，就能获取心脏源，而且，施钥已换过三次心脏。每次心脏使用寿命都极短……”
所以说，吴洁到底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
说话出后，阮落自己也觉得挺邪气，唇角微弯，“哥，我是不是真是个运气差，也会给别人带来差运气人。总会遇到有些人一辈子都遇不到事。小时候，有个三胞胎欺负我，却失手把前来阻止人打成重伤，然后进了少管所。拍戏时候，遇到江子豪。这次又是自己亲妈。”
裴不度低笑。道理阮落比他要会讲，也比他更清楚。现在这样说，莫名有些向他撒娇，寻求安慰样子。
“哥，”阮落觉得他哥样子突然就很涩情。明明他在说正事，“哥，你想什么呢？”
“在想怎么心疼你。”
此话一出，已被裴不度磨练得脸皮厚了不少阮落，血瞬间就涌了上来。
“我去洗澡。”阮落立马要逃。
裴不度大手伸过去，揽住了阮落腰。阮落就被固定在手里，完全无法动弹。裴不度弯起手指，触了触阮落柔顺头发，低声说，“你有我，哪来运气差。”
阮落居然没能反驳。当裴不度不在他身上耍流氓时，便立即显得即沉稳又可靠，让他很有安全感。
前提是有个“当”字。
“再有两天就要进棚了。”阮落有些承受不了此刻暧昧，小声插开话题。
“我陪你。”
阮落心想：哥，不用你说。知道甩不掉你。
裴不度在他唇上轻轻一触，“去洗澡，到床上等我。”
阮落一言不发，掉头进了浴室。其实在这里，裴不度因为阮落心里有事，已相当节制与收敛。也就时不时地亲一下，摸一把，然后握着阮落手，和衣睡在他身侧。但裴不度这样随口一句话，还是让软落血气上涌，耳热心跳。
半夜，听到三楼动静，知道施钥和吴洁一起回来了。阮落想起身去看看这个施钥，手却被睡得香沉裴不度攥得紧紧，阮落便又睡了回去。
第二天一大早，饭毕，阮落被吴洁叫到了书房。“落落，我要和你说说弟弟事。这几天我一直在找机会，想着怎么向你开口。弟弟一直心脏不好，所以一直在家，没怎么出过门，也没什么朋友。他很孤单。我知道自己很自私，找你回来，也是有个私心，就是希望你们两兄弟有个伴，日后能相互照应。”
说到动情处，吴洁眼睛湿了。
阮落乐观地想，自己这好演技大概是遗传她吧。
“还有个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吴洁有些为难，但还是开口，“你这几天就要进棚了吧。你现在不同以前，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
顿了顿，才接到：“你和哥感情好是好，但也要有分寸。以后你想继续留在娱乐圈，或是想回来继承公司都行，这都由你。但现在，要好好珍惜。”
吴洁说到这儿，从书桌上拿出张信封，“这事我已处理了。你进棚这段时间，最好和哥哥分开一段时间。行吗？”
阮落拿过信封，里面滑出几张照片，先是十几秒尴尬。里面都是他和裴不度各种同框。
两人虽然没有过份举动，但气氛暧昧，神情亲昵。似乎能从两人眼神，就能感受到两人之间弥漫张力，似乎下一刻，就会抱在一起，亲在一起，翻滚在床上。
“落落，你要是舍不得，我给你哥买套房子，让先他单独住出去。你录完节目，再把他接回来？”
阮落微微一笑：“我哥刚好这几天有事，就要走。房子就不用找了。”
吴洁眼里闪过一丝光亮。
那个妖精一样男人，终于要走了。
像吴洁住这种高档小区，安保系统高端，注重。而手里这些照片，每张都如此清晰，角度这么准确，唯一可能就是吴洁自己找人拍。
因为某种原因，她不欢迎裴不度，所以用这种方法，想让他哥离开。
只是，吴洁千算万算，却想不到阮落他哥，裴不度并不是普通意义上人。 w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