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猎户
金国，上京会宁府，皇城
屋外大雪纷飞，地面上已堆积起厚厚的白雪。屋内，铺着羊毛地毯，六个小宦官忙着给满屋的火盆添柴火。
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正坐在火盆前啃着一只羊腿，两名宫女拿着扇子，轻轻地为男子扇风。
“吱——”
门被推开，另一个身披羊毛大衣的男子走进来，把手放在胸口，弯腰向啃羊腿的男子行礼。
“阿亮这么晚来找朕，所谓何事？”啃羊腿的男子，便是金国第三位皇帝，金熙宗完颜亶。他一边将一块羊肉撕下来，进嘴里，一边问。
“皇上，据探子回报，宋朝皇子赵训已进入宋境。”
“什么？”完颜亶一惊，手上的羊腿掉到火盆里。
“皇上宽心！秦相从临安传来消息，宋皇帝赵构害怕侄子和自己抢皇位，将赵训拦在长江北岸，还派人追杀赵训。不用我大金出手，赵构就会杀了赵训。”
“哦！宋朝皇帝真好玩儿，朕喜欢。那赵训和天水公（宋钦宗赵桓）在一起，这次南下，想必是受天水公指使，带着信物去宋廷搬救兵。大金刚和宋朝议合，蒙古部落也有些不安分，此时哪轮到他个小娃娃节外生枝。另外，朕要去趟五国城，给天水公报喜，你吩咐下去。还有，把豫王（辽天祚帝耶律延禧）也带上。
“是。”
村庄
吴老三的家位于村庄另一端的尽头。这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屋子，土墙上满是裂缝，赵训真担心它会倒下来。屋顶是用干草加上几块木板搭成的，不知道这家人下雨天该怎么办。
这是一家猎户。自带的院子里，靠着篱笆摆满了木棍、钢叉、长矛，不远处，正晒着几张兽皮。兽皮上面还有血，只是早已凝固。
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在院子里挥舞着一条木棍，看见吴老三回来，大老远就迎上来。
“爹，他是谁？”少年看见赵训，指着他问道。
“威儿，赵公子是爹今天在林中所救，他受了伤，快去叫你娘把草药准备好。”
赵训向少年微笑，少年也笑了笑，提着木棍往屋里跑，一边跑一边喊道：“娘，爹带了个受伤的公子回来，快准备草药！”
“吴伯伯，他是？”
“他就是犬子，名字叫吴威。他从小喜爱舞刀弄枪，以后他欺负你就找我。”
“吴公子一身好武艺，将来一定是个将军。”吴老三只是笑了笑，没再说话。
进了屋，一股恶臭味扑面而来，像是什么发霉了。屋子里潮湿又黑暗，土墙和屋顶都像要塌了，给人一种莫名的压抑和恐惧感。
“这是谁家公子，怎么会到这山沟沟里来？还好碰到了三郎。”一个妇女从旁边窜了出来。
“伯母好。”赵训连忙行礼。
“错了。”吴老三推了推赵训“她是俺二嫂。”
那妇女被逗乐了，捂着嘴在那儿笑。赵训也怪不好意思的，连连道歉。
“一边儿去！”吴老三呵斥道。
“三郎——，别这样嘛！”那妇女竟开始撒娇。
我去！感情这他吗是个潘金莲呀！赵训差点没吐出来。
“老妖精，休要勾引我爹！”吴威引着另一个瘦瘦的妇女走过来，看见这一幕，上前一把将金莲二号推开。
可能是被弄疼了，金莲二号气急败坏，狠狠揪住吴威的耳朵。
“老妖精，快放手！”吴威也生气了，抓住金莲二号的手用力一掰。
“啊！你……你个小东西，老娘打死你！”金莲二号抄走起一根细木条。
“来呀！看我不把你打成老母猪，省得你个老妖精成天勾引我爹！”吴威也抡起拳头。
“够了！”吴老三这一吼吓得赵训一哆嗦“没看到客人还在这吗？一天到晚就知道吵！威儿，你去盛饮。二嫂，你也可以去休息了。”
吴老三毕竟是一家之主，一训斥，两边都不敢动了。吴威瞪了金莲二号一眼，转身跑去一间阴暗的房间。金莲二号发出一声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猫叫，也消失在黑暗中。
“你就是赵公子吧！民女吴何氏有礼了。咳咳咳！”瘦瘦的妇女向赵训行了个礼，紧接着剧烈咳嗽起来。
她应该也读过一些书，学过一些礼仪，举手投足间也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赵训见过伯母。”赵训起身还礼。
吴何氏将一碗什么东西放在吴老三面前。吴老三捏了点，在手里揉了揉，慢慢敷在赵训手臂上一条伤口上。
赵训吓了一跳，又很快缓过神来。这东西凉凉的，敷在身上还挺舒服。有几处伤口发炎了，不时传来一阵阵疼痛，在敷上这些东西后，疼痛感也渐渐消失了。
“这些是村里的土方子，兴许能治好你的伤。”吴老三自言自语道。
……
晚饭很简单，只有一道菜，水煮鸡。半只鸡静静躺在水里，水上浮着几片菜叶。汤没有一滴油，清澈得可以看见在水里遨游的虫子和鸡身上的毛。摸了摸碗，还有点温热。
每人面前只有一碗“清汤寡水”。喝到嘴里很清凉，但不管饱。
赵训因为太饿了，夹了块鸡肉，直接扔到嘴里。
“呸！咳咳！”
赵训连汤带肉吐了一地。什么鬼东西？味道淡、没煮熟、咬不动以外，还有一股异味，这鸡放了几十年了？
“哟！想是赵公子吃惯了城里的山珍海味，不适应这山里的粗茶淡饭。”金莲二号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道。
要不是看在吴老三面子上，赵训早就把金莲二号拉出去干了。
“二嫂，别说了！”吴老三呵斥金莲二号，又起身走进一个漆黑的房间。
过了一会儿，他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拿着一袋东西。他将那袋东西交给赵训。
赵训慢慢打开。果脯！赵训眼前一亮。袋子里黄澄澄的东西与自己在后世吃的果脯一模一样，看样子，应该是橘子果脯。
果脯在宋朝非常流行，成为人们最喜爱的食物之一。但这仅限于汴京、临安这种大城市，在一些农村，这些还是很稀奇的，更何况现在还处于战乱时期。
“哎呀！这不是三郎上次进城买的果脯吗？他都不舍得给我吃，今天怎么就这样给了一个捡来的小娃娃。不行，绝对不行！”金莲二号伸手过来抢，被吴老三制止。
“赵公子是贵族公子，更是俺的客人，这果脯就让给他了。吃你的鸡去！”
金莲二号开始撒泼“吴老三你说说你，好好的将军不当，非要到这穷山沟里来。老娘当初在汴京，山珍海味锦衣玉食。但自从跟你到这穷山沟里来，有哪顿吃饱过！”她边说边抓吴老三，吴老三手臂上已经被抓出好几个红红的指甲印。
“别……别吵了……咳咳！”吴何氏不停地咳嗽。
吴老三估计也急了，一把推开金莲二号“二嫂，吴某宁愿一辈子当大宋的猎户，也不任金狗的将军。若二嫂吃不了这苦，便可自行离去。我吴家，不养卖国贼！”
赵训听着他们的对话，对吴老三的身份也有了许多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