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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郑森的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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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历史上,郑芝龙这样的海寇,无一不是负面记载。

    我翻开史书,在空无一字的缝隙中发现——这是一个人吃人还长着菩萨面孔的时代,这是一本满口荒唐言的书。

    明朝自太祖始,至郑氏南明亡为终,海寇层出不穷。

    比较出名的,有李旦、王直、刘香等……

    不管是当世人的私记,还是官方史书,都记载着海盗的强悍与凶恶,简直坏的头顶生疮脚底流脓。

    然而……

    呵呵!

    敢问海盗是能生货物啊,还是能屙货物?

    亦或是魔法师时代?凭空变出来货物?

    归根结底——海盗掌握的只是运输环节。

    稍微有点脑子,就会明白,不管任何时候,运输只是贸易链的组成部分,而非决定部分。

    就像后世,大车司机挣钱吗?

    挣钱,不管任何行业,风险与收益在大范围内还是成比例的。

    但是,再直白一点,没有货物,大车司机挣钱吗?

    挣个鬼。

    同样道理——装满海盗船的货物——从何而来?

    史书上的答案——抢的!

    也许、或许、应该、可能青山二院的条纹褂们估计该相信吧……

    ……

    明朝时,大体上有六大商业体系:

    朝北方运输的晋商;依靠盐政的两淮盐商;云贵川两湖汉中以及河南这两条线的茶商;两广地区以宗族为主自产自销的宗族型海商;福建、江浙等环海地区的新型走私海商;剩下的就是——以海贸崛起的徽商。

    这其中,晋商的对象是关外蒙古和满洲;

    盐商官方背景太深厚了,变动很少;

    茶商赚的是苦力钱;

    两广走私海商,多以宗族为主,以自家拥有船只,朝外贩卖自产或附近自产的茶、丝、瓷等为标志,他们是零散的、以宗族或地域为表现形式,派系凌乱;

    与海贸密切度最高的就是徽商,以及福建至江浙一带以棉纺、丝绸、生丝、瓷器为主的江南大族们。

    明朝时候的徽商有多强大,当时国内有一个说法,叫“无徽不成镇!”

    甚至——大海寇王直,就是徽商的组成分子。

    (王直临死都不承认自己是海盗,不管如何严刑拷打,都说自己是徽商的一份子,由此足见徽商与海盗之间的密切。而诏安王直的胡宗宪正是徽州人。)

    后两者,正是海盗的货物来源!

    也就是说郑家的货主来源,是不包含两广地区的。

    这一点,郑家后来的发展,以及与两广海盗的对立,就足以证明了。

    因为后者是宗族形式,属于自产自销,是一个比较排外的集团。

    但凡对人类进程有点了解的,都会明白——伴随着文明的发展,生产资料会逐步趋于垄断状态。

    海贸链中的运输环节(海盗)一样如此!

    明朝末年,海盗们彼此互相吞并,而今最强大的就是郑芝龙。

    甚至,海上马车夫荷兰人,称之为尼古拉·一官。

    尼古拉·一官有多厉害,欧洲探险家们以及官方组织,包括鼎鼎大名的东印度公司,没有敢捋虎须的。

    荷兰人厉害不?

    雄霸全球的海上马车夫,打遍全球无敌手!

    却不得不在亚洲地区向郑芝龙俯首。

    荷兰人每年需要缴纳给郑家,12万荷兰金法郎的过路费。

    这个时期的法郎含金量准确数据我没找到,年代朝后的金法郎有两个版本,产自十七世纪末的金法郎含金645克,十九世纪为35克。

    也就是说,就算按照后来的金法郎计算:

    称雄全球的荷兰人,每年需要向郑芝龙交纳0774吨或042吨黄金。

    请注意,这是黄金。

    若是还不清楚这个数量的威力,有个对比数据:我国2012年黄金储备量为1054吨。

    这就是现今掌握了一半运输(海盗势力)环节后,郑家的威力。

    为什么是一半呢?

    因为两广尤其是佛山、潮汕一带的走私商们,是宗族的形式,素来民风彪悍悍不畏死。

    他们自成一体,并不买郑芝龙的账。

    ……

    按理说郑家如此强悍,未来的国姓爷,怎么会出现在钱谦益这个官场不如意人的府上呢?

    这个问题就值得推敲了……

    ……

    夜已深沉。

    郑森醉醺醺的走出了钱家府邸,钱谦益亲自将他送出门外。

    “老师就别送了,学生无事。”

    郑森浑身酒气逼人,冲着钱谦益作揖道。

    “也罢,大木自己小心些,记得多绕些路,而今我这府上……”

    钱谦益苦涩的一笑。

    身畔,艳丽少妇柳如是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挽紧了他的胳膊,语音恹恹:

    “是啊,我们而今不受待见,大木别牵扯进来了。”

    “老师、师母且宽心,他们不过是一二跳梁小丑,不知老师的用意,老师又何必与此等人一般计较!”

    郑森踉跄两步,眼看就要摔倒,急忙一把抓住上来搀扶的下人胳膊。

    他摇摇晃晃的扭头,向钱谦益开导道。

    钱谦益手扶雪白长须,闻言开怀笑道:“哈哈,大木说的是,一二跳梁小丑,何足挂哉!”

    柳如是也感激的对郑森点头,开口道:“夜已深沉,大木路上慢点。”

    “老师保重,师母保重。”

    “路上小心。”

    钱谦益带着柳如是挥手作别。

    ……

    郑森上了马车,浑浊的眼珠已经恢复了正常,哪里还有半分酒意。

    马车上还有一人,是个五短身材的壮实汉子,脸上一道从眼尾直达下巴的刀疤,就仿佛一条蚯蚓,狰狞极了。

    此人正是郑芝龙五弟郑芝豹,官至福建水师副总兵。

    当然,这只是一个官身罢了,因为郑芝龙的强势,此时的福建水师,已经弱不可闻了。

    郑芝豹这个水师副总兵,从来都没有去点卯过!

    “五爹,我不明白。”

    郑森皱紧眉头:“钱牧斋虽然贵为东林党魁,然而,此人不容于朝廷,早已失了势,而今也只是一个散职罢了。”

    “你可是想不通?”

    郑芝豹笑了,脸上的疤痕愈发显眼:“平白就是十万雪花银,别说是你了,就连我也想不通的。”

    “那五爹你还让我送这么贵重的礼?”郑森一脸不解。

    他与钱谦益也只是一个师生名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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