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这得改造，必须改造
离开大杨生产队时，谭主任就非常不理解：
“既然能换点玉米面，陈家为什么要把孩子扔到后山？而且，扔掉并不能证明他们把孩子活埋了。”
他觉得这不像是正常人会做的事情。
他下属说：“主任，不管他们有没有活埋，就凭他们诬告社员偷孩子，买卖人口，就可以送他们去农场改造了。现在又不是旧社会，她还卖人，她是崇尚旧社会还是怎样？”
谭主任：“杀人未遂的罪名和诬告社员、买卖人口的罪名可不一样，直接关系到改造的年限。而且县里的意思，要把所有罪名都了解清楚。”
他昨天在小庙生产队了解完情况回到镇上后，就听说县里给他打电话这事，便回电话过去，县里在电话中不仅告诉他匿名信的事，还详细说明信中各项举报，让他们尽快查清楚。
下属：“我觉得杀人未遂这事多半是真的，但是陆家基本没有证据，要是有证据，这次就应该闹去县里公安局，可她偏偏写信到我们这。”
谭主任也倾向于陆思鱼在这事上没有证据，人证、物证都没有。
想想：“走，我们再去县城饭店。”
到县城后，两人直接去找了管理饭店的牛主任。
牛主任早就被陆思鱼打过招呼，对他们的到来并不意外。
所以当谭主任说起工作一事时，他就说：
“你们坐，我给你们倒杯水，你听我详细跟你说这事。”
倒完水回来，牛主任坐到谭主任旁边的木椅子上，道：
“谭主任，这事要说跟陆振邦一点没关系，那是骗人的，但你要说完全是因为陆振邦，那也扯淡。我呢跟陆振邦是老战友关系，当年承蒙他关照捡回一条命，可因为我这腿挨了一枪伤到筋骨，战后就转业回乡了。”
他说着还捋起裤腿，小腿那个地方有个圆孔，但更让谭主任心颤的还是，圆孔旁边那长长一条像蜈蚣似的疤痕。
谭主任指指疤痕：“这伤是？”
“当年跟敌人干仗，被人用刀划的，不过他也没讨到好，脖子被咱扭断了。”
牛主任话说的像吃瓜切菜一样简单，可谭主任通过这疤就能想到事发时有多惊险。
他肃然起敬：“没想到牛主任还有这段热血经历，我生平最是敬佩敢于在外冲锋陷阵的人。”
说起来谭主任还挺唏嘘，他当年也想去参军，可因为一些事就没去成，这些年他一看到身穿绿军装的人就羡慕。
牛主任放下裤腿，摇摇头：“那都是老黄历了。再说陆振邦，这些年我们偶尔有联系，他听我说，我们饭店有服务员跟食客打起来，最后被食客举报走的事情，就说他闺女正在找工作。你想，这些年各个工厂都陆续从下面生产队招走不少人，为什么我们饭店不行？
我当时就跟他说，让你闺女来我这，我考考她，要行，就在我们这工作。我面考完，就发现那小孩，唉，真就适合这工作，口齿伶俐人亲和，这不正是我们缺的人才么？唯一的缺点就是那孩子还没服务证，目前正在考。可就算没证，你们也不能说我违规招工是不是，我走的是正规流程，她现在也不是正式员工。”
牛主任表示他很遵守规定。
谭主任了解完，如此说来，确实不能说人家是以权谋私。
牛主任又说：“我跟你说，那小孩是真行，上班第一天，供销社那个张主任来吃饭，就想把她抢去供销社工作了，要不是我拦的及时，现在你们得去供销社调查事情。”
“哦？还有这事呢？”
不得不说，此事引起谭主任的极大兴趣，便决定亲自前往饭店看一看。牛主任闻言，就陪同一起过去。
几人到饭店，并没有急着进去，他们站在外面通过窗户，就看到小陆同志正在传菜，声音喊得又嘹亮又热情，时不时的问句“您要不要来杯水？”“朱师傅今天调了辣椒酱，免费的，要不要给您上一碟？”“您慢走，下次再来……”
谭主任在外面看的连连点头。
牛主任见此道：“我说的没错吧？你也去过其他饭店、供销社，你见过有几个这样尊重客人的？哪个不是下巴抬在头顶上？这孩子每天都这样，你明天来她还是这样。”
牛主任是想告诉他，绝不存在临时作秀这种事。
谭主任：“好，饭店这边的情况，我基本上了解清楚，我会如实反应给县级革委会。”
“麻烦谭主任了。”
“为人民服务，都是应该的。”
谭主任是个谨慎的人，从国营饭店离开，又跟下属一块去供销社找张主任。
谁知张主任听说这事，直接道：“那小孩不错，要我说，干脆你们别查了，直接让她回家，到时候我再把她招到供销社来，省的我去跟老牛打嘴仗。”
谭主任：“……”
这人怎么那么损？
当下严厉批评他，这种不正当的争夺人才手段要不得。
不过此人损归损，却也能反映出，牛主任的确是因为对方是个人才才把人招进饭店的，而不是因为陆振邦的关系。
谭主任回到公社，便将这些事情全部写成材料，次日下午就去县里汇报这事，县里一看，好家伙，这家人还能是正常人么？
你不养小孩，别人帮你养大，你却诬告别人又是偷孩子又是以权谋私的，这人品就差劲！
你不养小孩，人小孩命大，不怨你就不错了，你还举报人家工作来路不正，这人品已经差到离谱！
明明是你自己做的坏事罄竹难书，你还举报人家不孝顺，简直颠倒黑白，满口谎言，是非不分！这得改造，必须改造！
次日一早，谭主任就带人来生产队，带陈二春、杨雪华、陈得宝，信是陈得宝写的，他跑不掉。
陈家三口一听就懵了，怎么回事？这些人不是应该去调查陆思鱼么？怎么跑来抓他们？
杨雪华腆着脸问：“同志，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们一家可是好社员，谁去劳改，也轮不到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