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青霜
地道里。
山崩地裂，下一秒好像就要倾塌。
“求我佛慈悲，求菩萨渡我！求我佛慈悲，求菩萨渡我！！我好疼，真的好疼！！！”张昔微跪在地上，一下一下地磕着头，像打点计时器一样。短短十几秒钟，她的额头上就殷红一片，汩汩地流出了血。
“微微！”
白霜都吓傻了，扔下手电筒，连忙去扶张昔微起来，“你这是在做什么？你怎么了？你醒一醒……”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并无异心，并没有不敬我佛，不敬各位菩萨，求求你们渡化我吧！！！”张昔微瞳孔涣散，意识迷离，猛地推开白霜，继续专心致志地叩头。
白霜闷哼一声，捂着脑袋也跌坐在了地上，像是身体有些不受控制了，却在极力地控制自己不去跪拜。
“咦！”
我匪夷所思地摊开双手，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我的身体并没有被驱使着下跪，只是头疼得厉害，觉得这声音无比聒噪。我也只是在师父书房里的一些卦书上看到过观音煞，但是遇到了观音煞以后会发生什么，要怎么破解，我已经记不清楚了。
我在心里，用意识喊道：
“匡临！”
“……”
一片死寂。
匡临压根不理我。
空气中念经念咒的声音越来越嘈杂，仿佛有一股强势的力量，按着我的头往绞肉机里塞，一塞进去，绞肉机里密密麻麻的刀片高速运转，我的头像是被捏爆的西瓜，四分五裂，疼得脑神经都要麻了。
但是这种疼痛，反而让我越来越清醒，我冷眼旁观着不断叩拜黑佛像的白霜和张昔微，隐约意识到了什么，我又在心里对匡临说：
“你要是再不说话，以后……你就别指望着我用自己的血肉来喂养你，我不养无用的东西。”
“黑佛像杀不了你，只会让你的头疼上一会儿。”我脑海中传来了匡临熟悉的声音，还有那不屑的冷哼声。
“那些观音煞，为什么和我脖子上戴的翡翠观音吊坠一模一样？”天底下的观音吊坠，虽然大多都是观音加一个莲花底座，可是观音的衣袍，观音的头，还有一些细节，想要雕刻得完全一致，是很难得的。就好像，天底下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叶子，也很少会有工匠雕刻出完全相同的两个观音吊坠。这吊坠，也不像是工厂生产线上量产的地摊货，完全相同，一定不是巧合。
“……无可奉告。”
我心下一凛。
匡临明显是知道的。
可是，碍于某些原因，他不能告诉我，或者说他不敢告诉我。
我心里萌生出这个想法的瞬间，匡临就察觉到了我的心声，又是接连冷哼了无数声，“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怕了谢寅那个家伙？这黑佛像还有观音煞，不过是他手下的青霜，搞出来的鬼把戏！！我不敢告诉你，我有什么不敢告诉你的？？？”
青霜？
“你说的青霜，是不是一直在我耳边念着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那个女鬼？”我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会这么想，如果一定要问原因，大概是直觉。
“女鬼？你这么认为？呵呵，算是吧。”
“那黑佛像又是什么，那东西煞气那么重，为什么我却能完好无损，安然无恙？”
“那不叫什么黑佛像，那叫邪佛母。”
“邪佛母？”我咀嚼着这个有些陌生的词语，“什么是邪佛母？”
可当我话音落下，匡临又跟我玩失踪了。
等等！
邪佛是谢寅。
邪佛母，听起来似乎和谢寅有关。
我不死心地问道：“邪佛母和谢寅有什么关系？”
只是这一次。
无论我怎么威逼利诱，匡临都不肯再对我多吐露半个字了。
我只能退而求其次，换了个问题：“邪佛母会杀掉张昔微和白霜吗？”
“邪佛母。”
“只杀招惹过她的人。”
“砸坏了佛龛，熄灭了香，打碎了贡品，惊扰了她的安宁，这种人都会被赶尽杀绝。”
“但——”
“邪佛母，绝不滥杀无辜。”
匡临耐着性子解释完，轻轻地呵了两声，“不过，你们三个小鬼是一起的，不管是谁用水泼灭了邪佛母的香，一个人作死，等于你们三个人都在作死。”
“庆幸你身上有谢寅的气息吧。”
“否则，你也得死。”
匡临话落。
我的脑袋突然像是被铁锤重重地砸下来，又像是进入了一个十倍重力的空间，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青筋暴起，眼珠子几乎要凸出眼眶，一侧头，就看到张昔微已经磕头磕得整张脸都毁容了，鲜血糊住了她大半张脸，完全看不出她原本的容貌。
很快，张昔微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没了气息。
白霜偶尔还能保持清醒，求救地看向我，又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摁在地上，重重地往地面上磕两下，再抬头看我——
“谢谨……砰砰……救我……砰砰砰……你快想办法，救救我……我……砰砰……啊……”
她磕头磕得越来越快，动作越来越狠。
声音里。
已经带了浓重的鼻音和哭腔。
她说话的声音逐渐变得虚弱，磕头磕到血流如注，地面上都是血。
我插在裤子口袋里的手已经攥紧了符纸。
救？
还是不救？
我怔怔地看着地上的那一滩血，恍惚间，我似乎看到了千年之前，一身金色盔甲战袍的谢寅出征在即，桃树下，一个穿着青色衣袍的女人，仰头看着坐在汗血宝马之上的谢寅，眉眼温和带笑地开口，她说的是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谢寅翻身下马，在那青衣女子的眉心落下一吻，讲道，青霜，等我回来。
可是好景不长。
谢寅走后不久，有一队穿着异国服饰的人马，烧杀抢掠，闯进了青霜所居住的宅院，把青霜给绑了起来，甚至要凌辱她，青霜为保清白，咬舌自尽了……
“青霜，此仇不报，我谢寅誓不为人！我必定为你杀光敌国所有的人，我要让他们为你所受到的伤害付出代价！！！”
“给我杀！！！”
战场上，谢寅率兵围城，声音铿锵有力。
我呆呆地看着那一滩鲜血里的画面，画面的最后，谢寅阴鸷的声音突然响起在我的耳畔——
（无cp，谢谢。我不想多剧透，但是请相信我，是无c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