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男女轻
凌时安回想起闭月的父亲，花枝招展的样子像是会养外室的人，只是为何不纳进门，而是偷偷养在外面。
只听闭月又道：“平日里我爹就爱招猫遛狗，四处瞎闹，我知道他不靠谱，但没想到如此不靠谱，一把年纪了居然养起了外室。上次回家，我爹就是找我娘和离的，他说外面的女人不想当妾，闹着要他和离，他为了儿子的户籍只能与我娘和离。”
原来是外面的小妇不同意，这小妇不是一个简单之人啊！要是她进了门一定折腾着天翻地覆，凌时安瞧着闭月娘虽然嘴快豪爽，但不是一个能斗着过花花肠子的人，如今闭月爹要和离，凌时安倒觉得不失为一件好事。再者说闭月娘有刺绣的手艺，就算离开了闭月爹也不怕以后的生活。
不过，凌时安还是气得跳脚，但不是因为外室，而为了闭月。
“你爹想着刚出生的儿子的户籍问题，他怎么不想想你也即将出嫁呢！你们又不是农户，户籍有什么用，那黄口小儿再等几年报户籍又能怎样呢！但是要是给你说亲，别人一听你家父母和离，那就不一样了，他有没有想过你！”凌时安愤怒道。
闭月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边抽泣边哽咽道：“还不是因为我是一个女儿，没办法给他养老送终，还让他家成了绝户。他也不想想，这些年我不孝顺吗？我留过一份钱吗？我都跟他说了，以后找个赘婿给他养老送终，一定不让他家绝了后，他为何一点儿情谊都不留，说和离就和离呢！他就这么讨厌我这个女儿吗？”
闭月一看就真的动了气，直接将祖家说成了他家。凌时安见闭月哭着上气不接下气，也不知道怎么劝她。要说闭月爹也不是一点都不疼闭月，这些年凌时安没少见到闭月爹送给闭月的礼物，要是不疼她，她回家时也不会这样开心。只是当遇到真刀真枪的实处时，世人第一选择还是儿子。
给儿子盖房子，给儿子娶老婆，甚至用女儿的婚事给儿子挣聘礼。闭月家以前只有闭月一个人，当然是如珠如宝，如今有了儿子可不就牺牲女儿了。
重男轻女是世间的常态，闭月以前是看不见感受不到，但并不代表没有，凌时安觉得闭月爹如此花天酒地、不上进也有重男轻女的原因，要是闭月是个儿子，有着以后盖房娶妻的压力在，闭月爹也不敢放肆的玩儿，找想着挣钱的事去了。
“别这么难受，毕竟你爹以前是好的。”凌时安摸着闭月的头安慰道：“世间人都爱儿子，你爹是俗人也不能免俗。换个方面想，你爹和娘和离也是解脱，你娘能刺绣能开店，还有你这个女儿，以后肯定饿不死。过几年她要是缓过了还可以改嫁，生活一定会比现在幸福的。”
闭月抬起头，擦着自己的眼泪，“那我不成亲了。”
凌时安一愣，劝了半天怎么还把闭月劝进去了，“你不成亲怎么办，难道要和我走啊！”
闭月猛着抬头看向凌时安，那红彤彤的眼睛里闪着绿光，兴奋着要将凌时安吃掉，“行吗？”
凌时安送给闭月一个白眼，坐到了闭月的旁边，“你不管你娘了，多大的人了还不过脑子。”
闭月又蔫了下去，坐在那里闷闷不乐。
这就是凌时安非要让闭月嫁人的理由，太小孩子心气，想一出是一出，要是凌时安不拦着，她说不定真会带着自己老娘去。
“你刚才问我为什么要成亲？其实我可以给你一笔钱令你以后的日子衣食无忧，不管有没有后代你都不用担心养老的事情，但是我还是不放心。外面的世界不像宫里，虽然都有尔虞我诈，可宫里还守着一个规矩，要是到了外面，麻袋一套刀子一捅，上那里找公平去……”
闭月那里张了张嘴想说衙门，但话没出口，凌时安已经了然。
“你要不要和我说衙门，衙门也不是神，这每年有多少人是找不到的，有多少人是连衙门的册子都没登上的，所以我想找一个人帮你规避祸难。”凌时安道。
闭月急急地抬起头，皱着眉头，“可我谁也不喜欢，我谁也不想嫁。”
“成亲也不是因为喜欢啊。”凌时安脱口而出道。
闭月也立马反驳道：“那你为什么要逃！”
“我……”凌时安‘我’了半天也没有说出所以然，最后低头一叹所幸不说话了。
闭月这边暗暗扇了自己两巴掌，自己也是嘴臭，明知道小姐是为自己好，还这样口无遮拦。
闭月手足无措地移到凌时安身边，拽着凌时安的衣角轻轻摇晃，撒娇道：“小姐我错了，你也知道我这张嘴就是缺个把门的，有口无心，你可别生气。”
凌时安知道闭月不是有意的，但她正好戳中了她的命门，她这么想逃不就是因为喜欢吗，这让她怎么劝闭月，劝起她来跟劝自己一样。
凌时安叹了一口气，“你这不省心的丫头，我这是为了谁，你以为我想要你嫁，我要是在京州留你一辈子都行，可是我不在谁帮你呢？你家又没有什么亲戚，你娘又是个没有主意的人，我只能找个人将你嫁了，至少你过着普通百姓的生活，手里握着我给你的嫁妆，不说好上天，至少过不差吧。还有一点，你不要学我，我……”凌时安顿了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我就是矫情的人，有多少人是被父母之命嫁了的，不要像我似的纠结于这个。”
“停，停。”闭月打断了凌时安，刚才如果是有口无心，闭月现在是真的不同意。她刚经历了父亲那事，又听了凌时安的劝，可对成亲这事谨慎着呢！她要是只听父母之命嫁了，说不定嫁成什么样子，不用说喜欢，就活就不错了。再说嫁人是一辈子的事，她一定要找个喜欢的。
“小姐，这越劝越倒回去了，一会儿担心我被父母随便嫁了，一会儿又说大部分人都是父母之命，我到底要怎样啊？嫁人是一辈子的事，我一定要找个喜欢的。”
凌时安牵着闭月的手，让她坐到椅子上，“你坐，你听我慢慢给你说。有时候两个人成亲不光是为了喜欢，也是为了分担生活中的困险，你处理事情的能力不够，我就找个人帮你处理。你不要把爱情想得那么重要，什么嫁人就是一辈子的事，你爹现在要和你娘和离，你娘是不是不活了！你看皇上，他不喜欢我吗？他喜欢，但是他也没有只要美人不要江山啊，他还是广开后宫了。”
凌时安戳着闭月的脑袋，又道：“所以你不要死脑筋，要是我给你找的人不行，你也不要忍着，实在不行就和离。”
“可是……可是还是要我自己立得起来呀，我就不能不嫁吗？”闭月躲过凌时安的手道。
凌时安叹了一口气，“人永远不能靠别人，不然会过得很凄惨的，就像你娘，要是没有铺子就又是另一种光景了。但是你不要排斥嫁人这件事，你又是马上能立得起来，有我在，我就能让你嫁得好些，我不在你娘能给找什么好亲事。”
闭月点点头，许久没说话，她呆楞着望着虚空的方向想事情，几息之后，她说道：“小姐，我明白你的想法，你就是想为我找个最好的，最适合我的，我家……我家里的情况确实找不到什么好人家。”
凌时安摸摸闭月的头，“但是我们闭月是个好姑娘呀，我一定会为闭月找个好男人的。”
闭月点头，两人相视一笑，月光照进来，在两人脸上留下一层银白，女子的脸颊就如同她们的心，洁白而无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