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奸夫
“听王华说你怕凉,我见寺中春被单薄,给你寻了张毯子。”
刘赢将毯子并一肉桂油壶放到榻上,“这油也是王华给我的,这几日天不好,你可以多住几日。”
他不愿被人看见身上旧伤拒绝用油推拿,便让他自己来吧。
韩慎不动声色地打量刘赢,“姑娘要走?”
“不出意外的话,明早就会走,我给了书桓一些银两,马车也给你留下,你不必担心回程,养好身子再走。”
“不必。”
“韩公子莫要拒绝,若非是我你也不必受这份苦,其实我也没什么钱,就当让我心里好受一些可好?我还有事,先走了,你早点休息,晚上有何动静也不要理会。”
刘赢匆匆离去。
韩慎望着榻上物什,眉头皱了皱,“雁,跟去看看。”
夜半三更,大雨滂沱,掩住万般细语柔情,亦遮轻挑靡音。
刘赢一脚踹开房门,瞬间惊散人魂。
“哎呀雨好大,咦,我走错房间了?”
片刻茫然后,刘赢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看到多么荒唐一幕,惊声大喊,“狗男女,竟敢在佛门净地做出这种龌龊事,啊,竟然是陈夫人,来人呐——”
榻上男女慌乱拿衣遮体,女人羞地不敢露脸,男人则握起烛台朝刘赢跑去,目露凶光,“闭嘴,你闭嘴!”
刘赢暂时不想暴露身份,只装作受惊般掩面跑出门,边跑边喊救命,男人追不上她,反而被闻声赶来的僧人当场捉拿。
“到底发生何事?陈夫人您没事吧。”喜鹊及时带着另外宿在寺中的两位女香客出现在陈夫人的寮房,男人的衣服还散在地上没来得及藏起来,喜鹊捂着嘴惊道,“啊,这是?”
捉奸在床,又不缺证人,二人百口莫辩。
灵善寺主持不愿佛门净地摊上为奸夫□□遮掩的秽名,经过一夜协商,同意刘赢将陈夫人等涉事之人带走送官,撞见陈夫人衣衫不整的女香客也答应不会四处乱说。
翌日一早,刘赢亲自驾马车将狗男女及其丫鬟小厮绑回贺章县,直奔衙门而去。
任县令不问奸情,而是质问陈夫人,“王保已经全都招了,他是受你所迫不得已帮你拐卖孩童,这奸夫便是你同伙吧?”
堂下面如死灰的男人一愣,接着猛地抬头,激动道:“什么拐卖孩童,我没有,大人,我是李娇表哥李荣啊,我常年在外做生意,只是偶尔回来与表妹相会,可从未掺和什么拐卖!”
李荣失望地看向李娇,骂道:“没想到你竟是这般蛇蝎毒妇,是我看错了你。”
李娇本以为就算身败名裂被赶出陈府也有情深意重的表哥收留自己,却未想到他竟然如此急着撇清关系。
李娇脸一白,心里又痛又冷,只觉自己这么多年对他掏心掏肺无比可笑,“哈哈,想不到我李娇闭门礼佛数年,竟眼瞎至此,半点没看出你是个王八蛋。”
李荣冷哼一声,眼中满是威胁,“为了子孙后代,我劝你还是尽早坦白,也许县令大人还能宽恕你几分。”
李娇微微瞠目,死死瞪着李荣,似怒似警告,眼神疯狂,最终将所有情绪压下,面无表情地转向堂上县令,“我承认与人通奸,但未曾拐卖孩童,若要定我罪,请大人拿出证据。”
站在一旁的刘赢忽然开口,“大人,我也觉得陈夫人跟拐卖案无关,那王保不是说跟他来往的是两个男人,我看这奸夫很可疑,不如先将他的画像拿给王保辨认?”
李荣警惕地看向刘赢,“你到底是何人?”
昨晚那么大雨,她说是起夜上茅完房走错了房间,傻子才信这鬼话,定是早就察觉李娇行踪可疑故意为之。
李娇这个贱人,摊上拐卖罪还敢去灵善寺,莫非是想嫁祸于他?
“我啊?”刘赢笑嘻嘻道,“我就是差点被荷花诬陷拐卖孩童的人啊,最近一直在灵善寺避风头,没想到撞见了这样的事。”
李荣大惊失色,“荷花也有这件事有关?”
刘赢“咦”了一声,意味深长道:“你怎这般关心荷花,莫非她肚子里那孩子是你的?”
“你说什么?!”陈夫人可以忍受心爱的男人懦弱自私,却无法接受欺骗背叛,愤怒使她失去理智,竟当堂拔出簪子要杀了李荣,“难怪这两年那个贱人一直坚持陪我去灵善寺,最近却老实了,原来是坏了你的野种,王八蛋,我要杀了你!”
不用人拦着陈夫人也不是李荣的对手,只是女人疯起来也不好控制,李荣脸上很快多了几道口子,他疼地反抗,两人扭打起来。
“放肆!”惊堂木一响,衙役拉开两人,公堂才重新恢复肃静。
陈夫人发髻凌乱散落,目光含恨,喘着粗气,形如疯子,却很快镇,恨声道:“大人,民妇也是有孩子的人,断不会做出那般狼心狗肺之事,一定是荷花那个贱人联和李荣一起骗我,请大人明察。”
“你放屁,老子又不缺钱,何需做劳什子拐卖,孩子又不值钱。”李荣嚷嚷着,全然没了往日儒雅,只剩令人作呕的丑恶嘴脸。
“哪有人嫌钱多的?”刘赢提议道,“不如先传荷花来审审?”
任县令立刻下令,“传陈府丫鬟荷花。”
荷花不明所以被带到公堂,见到李荣显然面露慌乱,面对县令质问与李荣关系,她连连否认,“奴婢没有,真的没有。”
“那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县令问。
荷花猛然一惊,“您怎知?”她才怀孕不久,除了亲哥哥谁也没说过,哥哥定守口如瓶,怎会有旁人知晓?
任县令幽声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当初搜查陈府时查到被你倒掉的药渣,一查便知是安胎药。”
荷花瘫软在地,一时无言,倒是李荣激动起来,“荷花你个贱人,可别把不知哪个男人的野种赖在我身上!”
他的确喜欢荷花,甚至差点强了她,但最终没有得逞被她跑了,还好没有成功。
荷花眼泪直流,偷偷往李荣方向瞄了眼,对上一双阴毒狠辣的眼睛,立刻收回目光,朝县令磕头道:“奴婢是被强迫的,我怕夫人不信不敢说出来,只能借口身子不适从此避开他,却未料到竟有了…奴婢真的没有帮他拐卖孩子,求大人明察。”
“贱人!你说谁拐卖?”李荣后知后觉,怒目而视,现在他杀人的心都有了,“大人,草民在外行商根本没时间做这种事,定是这两个贱人见事情败露便合谋陷害我,请大人明察!”
任县令一时沉默,似乎不知该相信谁的话。
李荣自曝道:“草民早就厌烦了李娇这个贱人,若非她用孩子纠缠,我早就与她断绝来往,灵善寺的明净就是我们俩的孩子。”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生孩子不是朝夕之事,陈夫人到底是怎么瞒天过海生孩子的?
陈夫人眼见的慌张愤怒,“李荣你不得好死!”
李荣冷笑,“哼,我就说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怎会突然怀孕生子,想来那孩子必是你为了牵制我从哪拐来的。”
陈夫人怒火攻心,晕了过去。
荷花瑟瑟发抖,跪趴在地上不敢说话。
只几句质问就诈出这等宅中秘事,任县令内心惊讶,又看了眼一脸从容的刘赢,疑惑难道她早就知道?
“咳,既然尔等各执一词,依本官看,还是将你们的画像全送去死牢,再叫王保好好看上一看。”
李荣当即表示同意,末了加一句,“只望那王保不是这两个贱人早就安排好陷害我的。”
任县令肃然道:“这你放心,进了死牢便是半只脚踏进棺材,晾王保也没胆子再撒谎,之前他差点病死,本官没来得及细审,正好今日他身体好转…本官与你们说这些做什么,来啊,先将堂下五人暂时关押,明日再审。”
刘赢恭恭敬敬拱手:“听说民女的通缉令已撤,那民女就先回家了,大人若有需要帮忙的,民女随时过来。”
“恩,退下吧。”
牢房男女分开,李荣与小厮关在一处,待画师离开,立刻骂道:“该死的贱人,枉我每隔两三月就千里迢迢赶回来看她,原只当她骚,没想到竟存了这样恶毒的心思,她想把我除掉好独享陈家家业,做梦!”
一直未开过口的小厮立刻低声安慰,“老爷息怒,反正陈家家业已尽数被您掌控,她什么也拿不到,咱们可没干过拐人的买卖,谅她们也没有证据。”
李荣担忧道:“李娇不是蠢的,必是早就造好假证,有把握陷害于我才暴露,我怕咱们到时候真的只能含冤而死。”
“奴才有个笨法子,不知是否可行?”
“都什么时候了,有主意你赶紧说!”
小厮语态卑微,眼中却无半点大难当前时一个普通小厮该有的惊畏慌张,他靠近李荣耳朵从容开口提议,“既然现在的关键在于王保,那咱们不如就……”
当晚,死牢闯进来一批刺客,目标直指王保。
可惜衙门早有准备,牢内暗中藏匿许多官兵,及时阻止行刺,并活捉刺客两名。
刺客来自江湖没甚名气的小杀手组织,毫无气性,当场承认是受李荣雇佣,还交代出了为财替李荣传信的狱卒。
人证物证俱在,李荣百口莫辩,无力地解释自己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还将出馊主意的小厮当堂骂了一顿,小厮委屈道:“钱是您出的,信也是您写的,作甚全赖奴才。”
李荣惊然大悟,他这小厮怕是早已被人收买。
正绝望时,堂上县令竟给他带来了喜讯,经王保辨认,介绍他认识人贩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李荣的小厮,而小厮见事情败露,当场吐血身亡。
经验尸,小厮死于自咽剧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