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情四海
陈棠苑没想到自己也会有刷爆银行存款的一天。
平日购物、吃饭,只管刷家里给的信用卡,她对金钱并不敏感。
反正无论怎么消费,额度管够,月末自然有人替她还上,她不觉得自己需要精打细算,更不需要有存钱的意识。
除了长辈们新年里象征性派发的春节小利是,她很少收到现金。
因此她的私人小金库里只存有老爸不定期转给她的零用钱,她一直没机会动用,也就没去关注过余额。
虽然大约是不够买一只喜马拉雅铂金包,但用来交工作室租约的定金好歹是够的吧。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本城贵绝全球的地价。
pos机无情地响起一连串刺耳的滴声,提示“卡内余额不足”。
地产经纪用一种“你们最好不是在玩我”的表情,将银行卡奉还陈棠苑手里。
“不如试过第二张?或者我们也接受支票。”
一旁的方靖莘同样无语:“余额不足?你认真的?”
“算了。”陈棠苑放弃挣扎,颤颤巍巍从钱包里掏出黑卡,“还是刷这个吧。”
到头来还是要花家里的钱。
这叫什么,自主创业出师未捷,死于余额不足。
地产经纪瞪大眼看着陈棠苑递出一张传说中额度无上限的百夫长黑卡。
手感一流的磨砂黑卡面,锋利的钛金材质,背面印着卡主照片,的确是眼前这位年轻小姐。
虽然拿得出这张卡的人,大概率不会在意手续费问题,他还是照惯例告知对方:“如果是信用卡需要额外支付手续费。”
陈棠苑对此没概念:“哦,好。”
这一次刷卡当然很顺利。
陈棠苑龙飞凤舞地签了卡单,地产经纪带着合同心满意足地离去。
只有学商科的方靖莘还在替她肉痛:“白赚这么多手续费,银行最爱你这种人。”
今天出门没有叫家里的司机,而是蹭了方靖莘的车。
本意是不让外婆掌握她的动向,然而刚才刷了这么大一笔金额,还是用于场地租赁,相信很快就会有人积极向上汇报。
“如果经济上需要依赖家里,是不是只能彻底放弃不结婚的想法了。”陈棠苑一脸沉重,“你说,我妈与家里决裂的时候,她手里有多少存款啊?”
“活了二十多年,才知道存款的重要性,你也真够可以的。”方靖莘将停在路边的双门跑车解锁,“姜还是老的辣,一招经济制裁直接就能从源头上杜绝你重走妈妈的老路。”
“所以我爸才如此执着于给我打钱?”陡然间感受到了深沉的父爱。
陈棠苑才跟着坐进车内,陈老太的电话就紧追着打了过来。
“这就来了。”陈棠苑吐了口气,抬手对着腕表报时,“打报告历时20分钟。”
电话那头,陈老太声音很是悠闲:“阿苑,佣人说你出去了,怎么没叫司机?”
“我跟莘莘逛街去了呀。”陈棠苑盯着沿街掠过的巨幅广告牌,“她来接我的。”
陈老太不置可否,只是提议:“这些天你爸妈不在,你在家也是一个人,不如过来陪外婆住几天吧。”
这样寻常的提议,做晚辈的不可能拒绝,陈棠苑积极地应了声好,收了线,朝方靖莘耸耸肩。
“我不能跟你吃晚餐啦,我要回一趟深水湾。”
方靖莘表示理解:“我送你。”
明黄色跑车敞着蓬开到一条私家路的尽头。
拐入陈家大宅的第一道雕栏铁门,迎面一个宽阔的玉池喷泉婉约地向上冒着泉水,泉下悠哉地扑腾着数条体态匀称的昭和锦鲤,在池底游弋勾勒出浓墨重彩的斑斓。
户外阳光正好。
陈老太倚坐在主宅前的一片草地上,用手势指挥佣人摆弄着玉石台上的山水盆景。
车子在花园小径旁停下,方靖莘摘了墨镜,与陈棠苑一道下车:“我也去问个好再走。”
陈老太像是挂了电话就特意坐在户外等着她们。
她懒洋洋地斜撑着太师椅的扶手,目光掠过两人空空如也的双手。
“不是说去逛街,什么也没看上?”
陈棠苑嬉皮笑脸地蹭过去,弯腰从身后环着老太太的肩膀,凑在耳边撒娇:“主要是喜欢的牌子这里买不到嘛。”
“什么牌子买不到?又要提那个梅仑?有多喜欢啊?”
陈老太抬手敲敲她的脸颊,随后慈笑着望向站得规规矩矩的方靖莘:“阿莘最近很忙吧?”
方靖莘双手交叠在身前,乖巧地应道:“也还好,只是初入公司,一切还在学习。”
“还是你懂事。”
陈老太搭着陈棠苑的手臂:“你不要总打扰人家阿莘,你想逛街,大把人可以陪你。”
饶是陈老太面上显露得再温和,落在外人眼里依旧与慈爱不搭边。
老太太绝非只知道站在丈夫身后料理家事的普通师奶,陈家基业能做到如今规模,功劳簿上少不了她那一笔。
陈棠苑不清楚自家长辈叱咤商界的手段,方靖莘了解。
陈老太是希望作为好闺蜜的她想办法婉劝陈棠苑。
方靖莘直挺挺地站着,后背立刻生了一层薄薄的汗:“没什么打扰的。”
陈老太继续道:“如果不喜欢要司机送,尽管给点机会那些小朋友扮绅士嘛,去帮你们提提手袋,当当车夫,有什么所谓。”
“哎呀——知道了嘛。”陈棠苑拖着尾音抢着应话。
她直起身绕到前方,拖过方靖莘的手替她解围:“不是还要去接金仔放学?再不走赶不及了。”
陈棠苑双手撑着主驾的车框,又与方靖莘闲聊了两句。
一扭头,陈老太已经起身在往宅子里走了,一群人跟在身后热火朝天地收拾手尾。
陈棠苑闷闷地抱怨:“什么自由恋爱,都是假的。”
“苑苑,你别怪我多事,替你外婆说话。”跑车底盘低矮,方靖莘坐在车里,撑起下巴看她,像一个仰望的姿态。
“你看我这样不上不下的条件,没法选择自己喜欢的事业,注定要去接手家族生意,没法自由选择婚姻,注定要去算计与哪家联姻才能利益最大化。”
“对比之下,你会不会觉得平衡些?”
“唉,靖莘……”陈棠苑一时语塞。
她是不是无意中向好友灌输太多压力与落差。
“你不必想着安慰我啦,我早就知道,这是锦衣玉食的代价。”方靖莘拍拍副驾上的康康包,无所谓道,“我和你不同,我是从未抱过幻想,所以不会对此有期待。”
“你那么能干,就算联姻也是对方赚了。”陈棠苑不乐意她这样说,“没关系,回头我就去同外婆商量舞会的事情,到时我们一齐艳压全场,若是有看得上眼的男人,绝对不要给别家小姐机会。”
方靖莘朝她拱手:“还是跟着苑姐有肉吃。”
陈棠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口:“毕竟,我欠你一个好男人。”
学生时代,追求陈棠苑的男生多得可以排满香江两岸,她一概不予回应,便有心思活络的人打起她身边朋友的主意。
通过假装疯狂迷恋方靖莘,以闺蜜男友的身份,达到接近她的目的。
好在后来诡计暴露,方靖莘也并未责怪她,干脆利落地与渣男分了手,没有造成友情破碎。
但是见过方靖莘被欺骗感情,哭得歇斯底里的样子,陈棠苑还是抱有愧疚的。
方靖莘闻言神情一黯,很快又恢复满不在乎:“还提那些衰事做什么,当初是我自己犯贱,信了衰人的鬼话连篇,从头到尾都跟你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