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恩将仇报滕子京
张唐卿回到家,任凭王柔如何问,张唐卿都闭口不言。
第二天,一早,欧阳修、柳永等人纷纷登门,询问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忽然之间就废后了。
张唐卿依然不言。
“你们马上就要去地方了,不要过分的关注开封的事情,曹佾,拿我的名刺去找韩大人,问问大家什么时候能离京,越快越好。”
欧阳修不满的说道:“明峻,我们答应外调已经很难得了,为何还要赶着我们走?”
刘沆在官宦家成长起来,政治敏感性比欧阳修等人强不少,“明峻兄,朝廷不稳?”
“很不稳,这次废后可能会演变成一场风波,甚至是政争,你们抓紧出去躲一躲吧,防止被殃及池鱼。”
“很严重?”
“应该会很严重。”
“既如此,咱们就早日动身吧。”
“好,明峻看的最明白,自从咱中举以来,还从未走错过一步。”
张唐卿见大家都同意了尽快启程,才算是放下心来。
风波已经开始了。
知谏院的谏官们和御史台的御史们首先向赵祯开炮了。
几乎所有的谏官和御史,都上本弹劾赵祯,对以无后而废后表达自己的不满。
皇后关系到国体,贸然废后,于朝政不稳。
政事堂已经统一了思想,凡是弹劾赵祯的奏本,一律留中,也不往宫里送。
御史谏官们连续上了几天本,见政事堂和宫中一直没有表态,开始四处发动关系,看看他们的奏本到底被如何处理了。
谏院中,左司谏刘迪跑进李中骏的值房,看到李中骏和左右谏议大夫都在,也顾不得什么礼仪,拿起桌上的茶水就喝光了。
“刘迪,快说,咱们的奏本到了哪里?”
“我打听了一下,听说政事堂把我们的奏本束之高阁了。”
刘迪一说完,李中骏忽的一下站起来,惊呼道:“什么?王曾竟然想阻塞言路?”
左谏议大夫梁固冷笑道:“他王曾不是第一次干了,咱们台谏的奏本,必定不合王曾的心意,所以王曾这个奸臣才会肆无忌惮的扣押我们的奏本。”
“对,不能让奸臣阻塞言路,怀仁,你联系一下张中丞,咱们要改变一下进谏的策略了。”
右谏议大夫王素说道:“我和张观是同年,你们等着,我去找张观张中丞。”
李中骏忙站起来说道:“如此,辛苦王大夫了。”
王素整理了一下官服,出了李中骏的值房。
“梁大夫,咱们商量一下怎么办?”
话说谏院的谏官们开始行动了,御史台也没闲着。
张观召集了御史台三院的知院,正在商量如何畅通言路。
知殿院滕宗谅,刚进京不过两天时间,还没来得及熟悉情况,就发生了废后的事情。
他不想不参与,毕竟他能进京,靠了范仲淹和张唐卿,一旦跟着御史台一起闹,可就把王曾和范仲淹一起得罪了。
可看看御史中丞张观的表情,如果滕宗谅不参与,以后他别想在御史台混了,只能硬着头皮附和着张观等人。
判察院祖士衡说道:“下官已经安排人去政事堂打听了,只要有了消息,咱们再商量对策不迟。”
知台院孙普比较年轻,思路比较活,“以下官看,通政司没胆子扣下咱们的奏本,肯定是政事堂的相公们扣下了,依我看,也不用打听消息了,先把王曾轰下来再说,肯定是他阻塞了言路。”
四人还没商量出个所以然,右谏议大夫王素来了。
“王大夫,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商议?”
“下官受李知院委托,向御史台通报一件事。”
“哦?什么事?”
“我们台谏的奏本,全被奸臣王曾扣押了,未曾送进宫中。”
张观是个火爆的性子,闻言,一拍公案,“王曾要做什么?难不成,他要效仿丁谓这个奸臣吗?”
丁谓当宰相时,为了架空刘娥,不往宫中送奏本,致使刘娥对于朝政两眼一抹黑,这也是丁谓倒台时的罪名之一—阻塞言路。
没想到,王曾竟然要走丁谓的老路?
这还了得?
“既如此,那咱们就先停止劝谏官家,先把政事堂的奸臣们扫出去再说。”
王素抱了抱拳说道:“李知院也是这个意见,来,咱们分一下工。”
王素和张观四人商议了半天,才高兴的回了谏院,这是台谏要做的第一等大事,也是台谏最露脸的时刻,人人都要参与,人人都很兴奋。
滕宗谅很郁闷,因为他分到的弹劾对象,正是给予他很大帮助的范仲淹。
如果没有范仲淹的帮助,滕宗谅还要再知岳州任上蹉跎好几年时间。
当然,张唐卿的那篇《岳阳楼记》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但还是范仲淹对他的帮助大。
可自己还没报答范仲淹,先弹劾范仲淹吗?
滕宗谅第一次对自己进京履职产生了怀疑,早知道就不进京了。
“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
滕宗谅边走,边背诵了《岳阳楼记》其中的一段。
“老夫何尝不是进亦忧,退亦忧呢?”
滕宗谅走着走着,竟然走到了七心庄。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想到这,滕宗谅抬脚进了七心庄。
七心庄的掌柜吓了一跳,看滕总穿的官服服色,是五品以上,三品以下。
这已经算高官了。
掌柜不敢怠慢,给滕宗谅安排了一间单间,并把消息通报给了正在给同年们践行的张唐卿。
张唐卿向同年们告了声罪,到了滕宗谅的包间。
滕宗谅正在自斟自饮,见到张唐卿进来,没觉得吃惊。
“知道七心庄是你家的产业,总是瞒不过你张唐卿啊。”
张唐卿坐下,盯着滕宗谅问道:“滕殿院,兴致不高啊?”
滕宗谅苦笑一声说道:“早知道开封变成这样,老夫还不如在岳州快活呢。”
“怎么?御史台那边不顺心?”
“明知故问,如今废后风波愈演愈烈,台谏早就准备好了,奈何政事堂阻塞言路,所以今日台谏集体商定,明日要朝相公们开火了。”
“所以滕殿院就不知所措了?”
滕宗谅依然摇头苦笑,给张唐卿倒满了酒,和张唐卿碰了一下,独自喝干了杯中酒。
“呵呵,滕殿院是不识庐山真面目了。”
“哦?怎么说?”
“您觉得范相公是什么人?”
滕宗谅想了想说道:“文武兼备,有大节,富贵、贫贱、毁誉、欢戚不一动其心。”
“既然殿院知道相公有大节,又何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您在这自怨自艾,不为朝政担心,而生怕得罪范相公,若范相公得知,必定嘲笑滕殿院公私不分。”
滕宗谅愣住了,过了半晌,滕宗谅站起来,郑重的向张唐卿作揖,“谢张侍制教诲,令宗谅茅塞顿开,宗谅明白了,一点点私心,差点让宗谅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哈哈,滕殿院能明白做好,我敬滕殿院一杯。”
“我敬张侍制,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的的《岳阳楼记》,又得大人提点,宗谅谢过了。”
滕宗谅放下了心事,喝酒的速度明显快了不少,心情也好了很多。
张唐卿见差不多了,才说道:“既如此,唐卿就不打扰滕殿院了,我的同年们还在隔壁。”
滕宗谅说道:“张大人,不得不说,他们这一步走对了,在开封这个大泥潭中,容易迷失自我,躲出去也好。”
张唐卿笑了笑,没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