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穷人无活路
曹保定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瞬间做出了决定。
“林大人，官府征发徭役，本是好事，毕竟衙门也需要修缮城墙，整修官道，以往，大多数徭役都由中户以上家庭承担，至于贫困户，则不需要应徭役，可张大人的助役钱却是普征，我等隅首尚能应付助役钱，可贫困户怎么办？”
“就是啊，虽说五十文钱不多，可一个五口之家，就需要二百五十文钱，这是全家一年的盐钱啊。”
“是啊，林大人，这是要断我等五等户的活路啊。”
林岳鄙视的看了看对方身上的绫罗绸缎，你是五等户？他娘的，要你是五等户，天下的一等户该穿金子做的衣服了。
对方看到林岳盯着自己的衣服看，尴尬的笑了笑。
林岳毕竟是做过几年县令的人，怎么可能看不透这帮人的伎俩？
不过，林岳不打算揭穿他。
“是啊，张唐卿此举，无异于断了贫困户的活路，本官作为银州县知县，自然不会看着张唐卿胡来。”
林岳说完，对他的幕僚摆了摆手，幕僚拿过一张纸递给了曹保定等人。
曹保定等人一看内容，感觉浑身发凉，头皮发麻，双手打颤，腿肚子打哆嗦。
“林，林，林大人，您没开玩笑？”
林岳冷哼一声，说道：“我像开玩笑吗？张唐卿不走，你们这帮五等户，就要缴纳助役钱，你们一家的人口要超过一百人了吧？一百人，五贯钱啊，够你们这些贫苦户受的。”
李有才苦着脸说道：“可我等只想让张大人收回成命，没打算赶走他啊。”
林岳重重的把茶杯放到茶几上，“张唐卿不走，咱们谁都没好日子过，你以为张唐卿是好说话的主？告诉你们，这个竖子最是个笑面虎，别看平时不吭不响，实际上心口黑得很。”
林岳越想越气，当初，张唐卿平平无奇的一个人，让自己看走了眼，才会有往后一系列的不顺，如果张唐卿能表现的稍微有点才能，自己也不会和张家悔婚，自己女儿也不会嫁给和他年龄差不多的周炳林。
林岳发了几句火，感觉心情顺畅了很多，又端起茶杯，冷笑道：“当然，你们也可以不签字。”
曹保定再次看了一遍，这哪是什么万民书，这是催命符啊。
万民书在隅首中间传了一遍，众人俱都默不作声。
一个年约三十岁的汉子，名叫庞富，是庞家庄的里正，突然出声道：“前段时间的大战，张大人运筹帷幄，亲自带人爬冰卧雪，才保我银州上下一命，听说泾州那边的人口十去其一，我们银州上下，未曾死过一个平民。”
林岳眼神忽然变得冰冷无比，盯着庞富问道：“你不打算签字？”
“赎草民无状，林大人，告辞。”
林岳不怒反笑，双手互拍，打着某种节奏，“天圣二年，庞寿失手打死了庞家堡庞大郎，庞大郎的妻子上告无门，最后投井自尽，虽然已无苦主，但最近本官翻阅银州历年案卷时，发现此事颇有蹊跷。”
庞富忽然站住了，慢慢转过身，双目冒火，死死地盯着林岳，而林岳则是微笑着等庞富的答复。
庞寿是庞富的亲弟弟，庞大郎是庞家庄的村民，按照辈分，是庞家兄弟的叔叔辈。
庞大郎确实死于庞寿之手，这是不争的事实，但事出有因，还牵扯到庞家的一些隐秘，不便对外人说。
半盏茶时间，庞富已经做了决定，“前银州钤辖于东江大人知道此案原委，府州折大人也知道，如果林大人还想重审案件，庞家奉陪到底。”
庞富说完，不再看林岳一眼，转头就走。
曹家堡的隅首曹保定，算是所有人中势力最大的人物，此刻脸上阴晴不定。
林岳讥笑一声道：“不知死活的东西，那本官的第一把火，就烧到你庞家身上。”
林岳刚说完，曹保定站了起来，“林大人，草民家中有事，就不奉陪了。”
随后，又有几个堡的隅首站了起来。
林岳没想到一下子走了好几个人，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要是少了他们联名签署控诉书，总感觉不是很完美。
曹保定一出县衙，就看到庞富站在旁边等着他。
“我就知道伯父不会跟着这林岳一条道走到黑。”
曹保定苦笑道：“本想让林岳出面找张大人转圜一翻，起码把助役钱取消掉，没想到，咱们也成了别人的棋子，既如此，咱们就不做他想了，晚上，好好陪张大人喝几杯吧。”
“就是嘛，张大人年轻有为，您看看最近几条政令，无不是令百姓拍手称快之策。”
“罢了罢了，走吧。”
银州的夜晚，显得萧条无比，路上没几个行人，最明亮的地方应该是青楼。
银州城最大的酒楼，当属鸿宾楼无疑。
今日，鸿宾楼闭门谢客，让一众食客抱怨不已。
张唐卿和丁茂林到鸿宾楼时，曹保定、庞富、李有才等五人，站在门口迎接。
看到张唐卿的马儿过来，纷纷弯腰行礼，“草民见过知州大人，见过签判大人。”
签判，乃是签书判官厅公事的简称。
张唐卿轻微虚托了一下，“诸位免礼。”
丁茂林向张唐卿介绍了一下五人的身份。
“早就听闻曹家堡乃是银州第一强堡，本官一直想去看一看。”
“当不得大人夸赞，草民一家扫榻以待。”
曹保定在前面引路，鸿宾楼的掌柜在旁边殷勤的伺候着。
包厢内并不奢华，但处处透露着西北粗犷的风格。
鸿宾楼的掌柜歉意的说道：“小店的饭食粗糙了一些，张大人多担待。”
“本官对吃的并不挑剔，你们尽管按照最正宗的西北风格做菜。”
庞富的马屁立刻就拍了上去，“张大人乃是当世第一美食家，听闻七心饭庄的好多菜式，都是大人独创，严掌柜，你家大厨要是能得到张大人指点一二，菜品必定能更上一层楼啊。”
“是，是，小人请张大人多多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