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查贪墨

    军器监内，张唐卿坐在议事厅内。

    苏方、赵景晨和徐良三人分列两侧就坐。

    东京作坊使跪在地上，冷汗不停的往下流。

    “年初，当有铁料五万斤，账簿上只有三万斤，实际上有多少？给本官个数。”

    东京作坊使依然不回话。

    “牛筋数量倒是充足，但为何牛皮少了五百张？木料少了一千料？如果今日不给本官个交代，本官当上书政事堂，请有司来查查。”

    “启禀知监大人，下官不知。”

    “你不知？”张唐卿从凳子上走过来，围着东京作坊使转了几圈，忽然笑了起来，“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张唐卿说完，手写了一份文书递给赵景晨，“赵大人，监察军器监乃是你的职责，东京作坊上下，你有权调查任何人。”

    赵景晨有点为难，“这……”

    “不想干？”

    “属下不敢，只是是不是动静太大了？毕竟在京畿重地，如果闹起了乱子，咱们军器监脸上不好看。”

    “现在不好看，比以后我们都蹲监狱强吧？去吧，出了乱子，本官担着。”

    至于东京作坊使，别想当官了，回家吃点好的，喝点好的吧。

    在军器监的这几天，张唐卿才搞明白一件事，为何刘娥会把他派到军器监，为何政事堂的相公们也同意了这个安排，敢情是让张唐卿来当急先锋啊。

    什么先养望，这是让自己来揭盖子的。

    军器监的少监和监丞就是个摆设，军器监上下，被皇族赵疾把持了多年时间，早就成了赵疾的私人产业。

    张唐卿在无人可用的情况下，只能相信苏方和赵景晨是清白的，没有参与军器监上下的烂事。

    赵景晨无奈，只能带人去了东京作坊。

    “苏大人，抓起来的这批吏员，一律交开封府，抄家所得款项要优先补足军器监所需。”

    “是。”

    看着苏方离开，张唐卿才无奈的对徐良说道：“军器监上下烂透了，非常之时当用雷霆手段，否则，这些烂事能把军器监拖死。”

    徐良是个耿直的汉子，对张唐卿快刀斩乱麻非常赞同，“大人一出手，就把军器监上下的宵小一扫而空，当真是可喜可贺。”

    张唐卿苦笑道：“最大的贪官怎么办？麻烦啊。”

    张唐卿看着今年头三个月的账簿，很无奈，只是三个月时间，就少了将近百万贯资金，去年呢？以前呢？

    随后，军器监和东京作坊均贴出了一张告示，凡是有贪墨行为的官吏，只要主动自首，补清贪墨之款项，视情节严重，酌情处置，最高不过开革。

    也就是说，只要你主动交代，就不用交给开封府议罪，甚至能保住军器监的差事。

    西京作坊那边，也会一样的处置，徐良亲自去西京坐镇。

    当十几个人被送到开封府，还有无数人四处筹措钱财弥补军器监的亏空时，赵疾彻底慌了。

    与此同时，当年弹劾张唐卿那个刘姓御史，再次开启狂喷模式，说张唐卿把军器监上下弄的官不聊生，很多人家为了还钱，已经卖掉了赖以为生的祖屋，有的人家不得不去银行借钱。

    张唐卿对这些一律置之不理。

    经过十几天的行动，军器监一共送交开封府十二人，回收款项三百多万贯，比今年缺少的一百万贯，多出了两百多万。

    但是如果加上前十年的亏空，还少三百多万贯。

    如今，军器监上下，只有一个赵疾还在置身事外。

    处置赵疾是很麻烦的事情，因为赵疾乃是皇族，赵疾的先祖赵弘毅，和赵匡胤的父亲赵弘殷是亲兄弟。

    虽然隔得比较远了，赵疾本身也没有爵位在身，但皇族就是皇族，不能拿他当从八品的官员对待。

    自从太祖皇帝杯酒释兵权后，曹家、石家，包括跟着太祖皇帝打天下的本家，都被赶出了权力中枢。

    但太祖皇帝在卸了他们的差事的同时，却让这些人把手伸进了各个领域，尤其是在军队和军器监、将作监这种富得流油的地方，各家更是趋之若鹜。

    这帮开国功臣为了自保，为了给太祖皇帝留下一个不大不小的把柄，开启了疯狂的贪污模式。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太祖皇帝不但不制止，反倒是鼓励他们贪污，致使大宋从开国之初的风气就不正。

    此时，张唐卿无比想念朱元璋，如果太祖皇帝像朱元璋一样，把这些人都砍了，大宋说不准能多活百十年。

    苏方真怕张唐卿去揭盖子，出声提醒道：“大人，当年太祖皇帝杯酒释兵权后，曹家和太祖皇帝的堂兄掌军器监，本来知监的位置一直是曹家和赵家轮流坐，但从先帝时，曹家就主动退出了军器监。”

    苏方的意思很明显，你要动赵疾，就要做好被赵疾联合曹家一起打压的后果。

    因为你已经动了赵家和曹家的利益了。

    张唐卿能猜到曹家退出军器监的原因，因为刘娥不是赵家皇帝，万一刘娥要清算军器监，曹家也不能幸免。

    曹家家主曹彬，是当年赵匡胤的义舍十兄弟之一，虽然在开国之初不如石守信等人的权力大，名声也不如他们响亮。

    但是，曹家却还有其他的身份，让张唐卿非常忌惮。

    曹璨是曹彬的长子，当年跟着曹彬南征北战，屡立战功，袭了曹彬的爵位，被封为广平开国公，曹璨已过世，目前是曹璨的长子曹仪袭爵。

    曹仪本身名声不显，被封为耀州观察使，殿前司都指挥使，就是个养闲人的地方，观察使一般都是遥领，并没实权。

    曹彬的二子到五子均已经去世，成就没有超过老大曹璨者。

    曹彬儿子中，唯一健在的就是曹玘（qi），官职是尚书虞部员外郎，尚书倒是好理解，虞部员外郎是什么官职？唐宋时，工部之下，还有一个虞部，虞部的首长为郎中，二把手就是虞部员外郎。

    也就是说，曹玘的级别很高，具体的差遣不高，但曹玘掌握天下山泽苑囿、场冶薪炭等事，也就是说，虞部掌握了天下资源，包括冶炼都归虞部管辖，权利大到什么程度？可能是全天下最肥的差事之一。

    曹玘的儿子曹佾（yi），就是后世八下过海中曹国舅的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