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杀无赦
在王柔和王蓉准备期间，张唐卿已经列出了好几个征调的人选。
两个师兄，一个在御史台，一个在三司，这种好事，自然不能少了自己人。
富弼在五月份中了制科茂材异等三等，如今已经是流内铨考课院判官，正儿八经的正六品官员。
国子监、太学的学生们，也别想躲清闲，我没法复习，你们也别想，跟着我一起劳动劳动。
有一个人，张唐卿犯了难。
师公赵师民的大儿子赵谦，如今是荆王府记事，要不要趁机把他从这个职位上捞出来？
但是，赵谦并无任何才华，甚至有点书呆子气，能否胜任这种劳心劳力的工作？搞不好让富弼给他在小本子上记上几笔，赵谦这辈子算是完了。
张唐卿换上了他绿色的官服，带上长翅官帽，骑着马往政事堂赶去。
大街上，雪已经化了，下雪不冷化雪冷，路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灾民数量更多了，大部分人蜷缩在墙角里，冻的瑟瑟发抖。
有人家打开门，看到门口一溜灾民，晦气的皱了皱眉头，“不许在我家门口，赶紧滚蛋。”
“大官人，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我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哪还有吃的？赶紧滚，要不我泼水了哈。”
灾民们无奈，只能收拾起行囊，准备换个地方猫着。
巡检依然来回巡梭，只要看到有人冻死，就会收敛起来，准备拉到城外的乱葬岗。
如果不抓紧把尸体处理干净，等天暖和了，可能会引起瘟疫。
因为灾民数量过多，偷盗、打架斗狠的事情时有发生。
张唐卿指着一群穿的破破烂烂的汉子，问杨三青，“那是谁家？穿的如此破烂，还到处给灾民衣服。”
杨三青是土生土长的开封人，对这帮人非常熟悉。
“大人，应该是鬼樊楼的人。”
“鬼樊楼？”
“他们自己说叫丐帮，老百姓叫他们鬼樊楼。”
张唐卿忽然想起来，所谓的鬼樊楼，就是一群生活在开封府地下下水道的叫花子。
因东京开封府紧挨着汴河河流（也就是古黄河），所以水运十分昌盛，繁忙的河运也成为宋朝历史上独有的景象。
毕竟开封挨着河边，所以防洪也就成了开封的头号大事，在开封城里，官府把下水道、排水沟挖得又深又密，用来应对雨季和洪水。
在平时的时候，大部分下水道是干枯的，很多穷人跟乞丐会在这些下水道里定居，又因为这些下水道又深又密，很多的罪犯为了逃避官府的追捕也躲了进去。
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地下已经被所谓的丐帮完全占据，慢慢的形成了现在的鬼樊楼。
可以说，鬼樊楼无恶不作，绑架杀人，拐卖妇女儿童等等一系列坏事，他们都干了个遍。
鬼樊楼是开封府的一块毒瘤，赵祯刚继位时，刘娥曾经让当时的权知开封府范仲淹搜剿过，但过不了几年，再次死灰复燃。
看来，鬼樊楼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才几年时间？竟然敢上来正大光明的拉人头了？
从鬼樊楼这帮人施衣的对象看，几乎都是身强力壮的男人，和正在妙龄的女子。
“去，跟开封府说，鬼樊楼的人露头了。”
杨五郎一听，立刻骑马而去。
路过大相国寺时，曾经熟悉的一幕再次出现了，插标卖首。
许多身穿华服之人，正在人群中挑挑拣拣，有的甚至会捏开对方的嘴巴看牙口。
万花楼曾经的头牌李韵也在其中挑人。
张唐卿知道，哪怕张家放开了买下人，也买不了几个，对于庞大的灾民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
很多人看到张唐卿身穿官服，跪在张唐卿的马前，希望张唐卿行行好，把他家的闺女买回去。
此刻，张唐卿感觉有点无能为力，只能硬着头皮，让马儿从他们身旁掠过，直驱政事堂。
李迪看到张唐卿过来了，二话不说，拉着吕夷简和张唐卿就往后宫走去。
吕夷简像个慈祥的长辈一般，对张唐卿说道：“唐卿，你的扎子，太后娘娘看过了，娘娘非常满意。”
“臣谢过太后娘娘隆恩。”
李迪说道：“莫高兴的太早了，要是办不好差事，别说娘娘了，老夫都能一巴掌把你拍死。”
李迪的压力很大，或者说，政事堂的压力很大。
当李迪三人来到垂拱殿时，除了皇太后刘娥和赵祯以外，枢密使张耆和知开封府程琳已经到了。
刘娥没有耽搁一丝丝时间，几个人还未行礼，刘娥已经说道：“张唐卿，你想的以工代赈是个极好的法子，但是，还需要你一一的落实下去，如果能让灾民的死亡人数控制在三成，予保证，年底让你穿上绯服。”
穿上绯服的意思，就是再把张唐卿的官职提一提。
按照大宋的规定，五品以下穿绿服，五品以上，三品以下穿绯服，也就是朱色，三品以上穿紫服。
如今，张唐卿已经是正六品的集英殿修撰，再提一级，那就是从五品，自然可以穿绯服。
死亡率三成，这个要求高吗？在宋朝，很高很高，往往一次大灾之后，如果不把这些灾民编成厢军，死亡率能超过五成。
所以，减少两成死亡率，已经非常高了。
灾民死亡，无外乎是冻、饿、病这三方面。
冻和饿好说，只要开始以工代赈，家家户户有了养家糊口的粮食，再安排人挖一批地窝子，应该能最大限度的减少死亡。
至于病，则是要考虑传染病，因为身体弱的人，不可能从河东路走到开封府，在路上已经倒下去了，所以，传染病才是死亡人数的大头。
张唐卿立刻弯腰道：“臣敢不尽心尽力？”
“如此，予就放心了，说吧，你都是要什么？”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臣请在灾民安置过程中行军法。”
张唐卿一说完，垂拱殿内陷入了沉默。
安置灾民，和行军法有什么关系？
李迪问道：“你要杀人？”
“只要敢影响到灾民安置的稳定大局，杀无赦，有敢阴奉阳违者，杀无赦，有敢煽动作乱者，杀无赦。”
张唐卿一连说了三个杀。
垂拱殿内再次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