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Tower21
那个时候养成类游戏很流行，他也跟风下了一个，养了一个糯米糍似的小团子。
游戏是在steam上偶然淘到的，画面很好却没人购买，他反正也闲，游戏也不贵，就买回来玩了。
小团子身世可怜，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儿，他就尽心尽力地做一个男奶妈，照顾他衣食起居。
小团子小时候并不爱说话，总是一个人闷头干自己的事，沈珈怎么戳那个小人，都戳不出对话框，一连好几天都是这样。
他当时还很纳闷，他之前玩的游戏都是讨好玩家型的，互动起来很容易。这个游戏怎么回事？这都几天了为什么他还是屁都不放一个！怪不得玩的人没几个。
不过这不同于套路的感觉恰好激起了沈珈诡异的胜负欲，他不仅没有卸载，还和这小人杠上了，有事没事就上去叨叨两下，就不信他能一直这么哑巴！
系统给的互动选项有不少，有对话、摸摸头、做食物、跳支舞等等选项。他每次上线都会把每个选项都点一遍。自言自语地叨完后就把团子摁住上摸头杀，做完饭以后就在院子跳起广场舞。
游戏的画面做的非常好，小团子一言不发、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的眼神也十分灵动且真实。
终于，在沈珈单方面热脸贴冷屁股一个星期后，小团子终于和他说话了。那天，小团子皱着脸看着他准备了一上午的午餐，冷不丁地蹦出了三个字：“好难吃。”
沈珈:“……”
电脑外的他已经撸起了袖子，这熊孩子要是真的是他养的，他早就把他的屁股揍开花了！
但小团子忽然又低下头，柔软的发丝垂下来，挡住了他的表情，他欲盖弥彰地咳了一声，别别扭扭地小声说:“谢谢你。”
沈珈愣了一下，就看到小团子抱着碗继续吃了起来，耳朵挡不住，红彤彤的。他动了下手指，所有的气焰忽然消了下去，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玛德好可爱！不要拦他，他要宠，往死里宠！！
说了第一句话以后，团子终于不再那么拘谨了，沈珈也知道了团子之前对他的忽视，是因为从来没有人对他那么好过，他茫然又警惕，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这是什么惹人怜爱的小可怜！听完团子的自白，沈珈心里更软了，决定一定要好好对团子。
他觉得自己可能觉醒了什么“父爱的光辉”，看着团子的目光都充满怜爱。
团子慢慢开始粘他，虽然不说，但他的目光总是会无意识地追随着沈珈，被沈珈抓包后又会忽然撇过头，红着耳朵垂下头。还会小声地问他去哪，什么时候回来。
每当这种时候，他都想把团子从电脑里揪出来一顿好rua。太！可！爱！了！吧！
那时候他的大学还没有毕业，每天的专业课也很满，只能抽出晚上的时间来养团子。每次一上线之后，团子都会飞快地跑到他旁边，说自己今天新学会了什么，一脸想求表扬的矜持。
有一天他因为一个比赛耽搁了，那天没有上线，第二天上线的时候就看见团子缩成小小的一团，靠在床边，见他来了，也没有像以前那样高兴地跑过来。
沈珈觉得有点不对，就问他怎么了，团子黑黑的眼珠望着他，弥漫出一些水汽，然后他生硬地挪开视线，出口的声音有些哽咽:“如果你不想要我了，就告诉我，我不会伤心的。”
沈珈傻了，他什么时候不要他了？他不就一天没上线……这游戏真会抓心啊，搞得他好像一个一点不顾家的渣爸一样，好愧疚！
尤其是在看到一桌冷掉的饭菜之后，他的愧疚简直达到了顶峰。
他心虚地问团子:“你……你昨晚吃了没？”
团子埋着脸不说话，但肚子却诚实地咕唧了一声。
团子辛辛苦苦地做了一晚上的饭菜，是想要等他一起吃吗？他没有来，所以等了他一晚上？沈珈感动的想哭，儿子好懂事！可是他昨晚为什么要参加那个该死的比赛！比赛误他！
沈珈悔的肠子都青了，他赶紧把桌上的饭菜热了热，然后说:“我也没有吃，我们一起吃吧。”
团子一动不动地呆了一会儿，还是磨磨蹭蹭地坐了过来。他不看沈珈，闷着嗓子问:“你为什么没有吃？”
这是在给他解释的机会！沈珈连忙说:“昨天我……我赚钱去了，胸口碎大石，好多人和我抢生意，我今天早上才回来。”
“这么危险？”团子倏地转头看向沈珈，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也顾不上生闷气了。
看到团子这么紧张他，沈珈有点愧疚，但心里也像泡了一捧温水，很暖，想想他参加比赛也是为了以后能找到更好的工作，就有更多的钱养团子，这么说也没错，就是换了种表达方式嘛。
也不舍的让团子太担心，沈珈说:“没事的，我皮糙肉厚。昨天对不起啊，让你等久了，以后肯定不会了。”
团子望着沈珈弱不禁风的瘦小身板，揪着白白的小手，咬了咬牙，忽然望着他，下定决心说:“你以后不要去了，我会努力的，以后，以后我来养你。”
虽然是虚拟世界，但沈珈还是开心的冒泡，有崽崽真好啊，他摸了摸团子的头:“好埃”
虽然其实根本吃不到团子做的饭，但他还是不遗余力地大夸特夸:“好吃！你好厉害啊1
团子的耳朵又红了:“你喜欢就好。”虽然动作很小，但沈珈还是注意到，团子说话的时候下意识地蜷起了手掌，往碗后面藏了藏，姿势看上去有些别扭。
沈珈顿了一下，看了眼一桌子的饭，心中缓慢地浮起一个问题:团子做饭的时候没有受伤吗？他这么大个人了，做饭的时候还是不小心会被烫伤。
他放下筷子，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地抓住了团子的手，然后掰开来看了看。
团子慌张地想把手缩回来，但没有抽的动。沈珈看到团子手上是大大小小的水泡，手心还被烫红了。
团子知道藏不住了，就放弃挣扎，抿着嘴，讷讷地说:“不疼……”
沈珈心里揪了一下，好像被烫的是他自己一样。这小孩怎么这么乖啊，乖的简直让人心疼。
他找来药膏给团子包扎好，然后捧起团子的手，怪幼稚地吹了吹:“吹一吹痛痛就飞走啦1
团子收回手背在身后，下颚紧紧地绷着，好像很想表现得不为所动，但沈珈还是注意到了他弯起的眼睛和一点点上翘的嘴角。
后来那段时间他就再也不敢放鸽子，有空就会上线找团子。陆子然都觉得这人疯魔了，特意围观了一下沈珈玩游戏，然后惊呆了。
“这只是个游戏诶，你怎么搞得像真养了个崽似的？”
沈珈不理他:“那又怎么样？崽崽不可爱吗？”他撑着脸，望着搭凳子现在灶前的团子，笑的十分慈爱:“如果我以后结婚了，能生一个这样的团子就好了。”
陆子然一言难尽地望着他:“生姜，你这样更母了。”
沈珈示意他滚蛋。
团子渐渐长大了，从一个雪白的小团子变成了一个玉树临风的少年，虽然依然喜欢粘着他，但举手投足之前已经有了克制而成熟的风度，谈吐也得当。
沈珈把他送去了书院学习，有时候他会说一些书院里的事，再简单的事都能被他说的妙趣横生。沈珈每个字都会听的很认真，然后产生由衷的满足感。
观察团子的成长成为沈珈枯燥学习中的一大乐事，某一天，他突然在团子的包里发现了一封情书。
这个发现把他激动坏了，他像个无良父亲一样，逮着团子就是一通调侃，说着说着他还真情实感地计划起了崽崽的未来，等他成年了，就给他物色一个漂漂亮亮的媳妇儿，充多少钱都行。
沈珈在畅想着美好未来，团子却慢慢皱起了眉，他一把抓住了沈珈在空中乱舞的手，语气有些生硬:“我不需要。”
沈珈愣了一下:“为什么？你不想娶媳妇吗？爸……我有钱，愿意给你花。”
“不想娶。”团子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然后望着沈珈的眼睛，语气认真地问:“我们两个在一起不就够了吗？为什么要有其他人？”
这是什么孩子话。
虽然团子这么依赖他，他心里有点小开心，但媳妇总是要娶的啊:“话是这么说，可是你总不能跟我过一辈子吧？”
“不可以吗？”团子理所当然地说:“我只想照顾你埃”
沈珈心里轻轻跳了一下，有点感动。于是他决定暂时放过这个话题，心想，团子现在确实还不算大，可能理解不了这么远的事情，等他长大了，有了喜欢的姑娘，不用他劝也会积极地准备起来了。
但团子成年之后也没有提起媳妇的事，沈珈后面也因为各种琐事忘记了。团子从书院毕业，一边赶考，一边开始做盐商的生意。
他可能对养沈珈这件事分外执着，就算沈珈说自己真的挺有钱的也不管用。后来沈珈想，这大概是系统的硬性设定，是团子成长的途径，就也没有反对过了。
团子确实很能干，每次回来都会给沈珈带很多稀奇有意思的玩意儿。
唯一的问题是，他长大了以后沈珈干脆没了用武之地，饭也不用做，卫生也不用打理，像个混吃等死的糟老头。
团子总喜欢看着他，就算沈珈啥也不干就坐在院子里喝茶，他也能看的津津有味。
沈珈闲不下去，找团子申诉，他的态度倒是很坦然:“以前是你养我，现换我养你，不是很公平吗？”
沈珈:“……”居然没有办法反驳。
剧情线仿佛朝着种田文的方向一疾驰，沈珈终于想起来团子的人生大事还没有解决，团子自己看上去却丝毫不急。
但是沈珈皇上不急太监急，又回去翻了遍剧情介绍，上面确实说了会出现一个女主，来条感情线双宿双飞的啊，怎么到现在还不来，他都怕团子跟他一样变成条老光棍！
后来沈珈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他心心念念的感情线盼来了。
他们行商的时候路遇一个小城，救了一个控住不住烈马的少女，后面才得知那少女竟是一国公主。
公主正是及笄的年纪，荷花一般清纯动人，沈珈见过的所有女npc都没有她好看！这种颜值一定就是崽崽命中注定的女主！两个人抱着在空中转圈圈的时候，简直像是一场浪漫大剧！
况且，看公主脉脉含情的样子，肯定也对团子芳心暗许了。崽崽看上去虽然依旧进退得当，救下人了只够就立马松开了手，但他长大以后很多心思都不外露，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是不是很高兴。
公主说想让团子陪他去江南找个人，她一个人不太敢去。团子看了沈珈一眼，没有立即回答，沈珈倒是从善如流地替团子答应下来，说自己可以一个人去完成生意。
团子皱眉望着喜滋滋的沈珈，张了张嘴，最后也没有说出什么话。沈珈骑马离开的时候这崽都没有过来送他，沈珈略微有些不平地想，果然见到媳妇就忘了爹。
但团子能成功脱单他还是很高兴的，让游戏人物自己往目的地走，然后喜洋洋地去倒水。
但等他倒完水回来、再坐到桌子前的时候，他懵逼地发现，属于自己的游戏人物被一群彪形大汉围剿了。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神展开，自己的人物就“啪”地一声，从马上摔了下来，地上一摊红色的血。他再去挪动鼠标，就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人物了。
咋回事？这玩家还会死？？
沈珈一脸茫然，找了很多遍也没有发现可以复活的按钮，差点去官网投诉。
他翻了一下前情提要，发现自己实在行商的途中遭遇了抢劫，寡不敌众就死了。这难不成也是剧情的一环？可是人都死了他还怎么玩？
他的人物死了，但是视角还可以转换，沈珈就先转到了团子的视角。
团子正和公主在江南的烟雨中乘坐乌篷船，场景暧昧浪漫，沈珈在一对比自己血糊淋剌的尸体，就觉得好惨啊！
团子虽然一直是淡淡的，但对公主的态度明显和其他人不同。这大概就是宿命的羁绊吧。
沈珈望着自家崽崽和公主走在一起，忽然觉得死了也没啥大不了的，能看到团子抱得美人归，也能安他在天之灵（误）。
自己死掉的事情还是传到了团子耳中，团子那天正在给院子里的花浇水，忽然有人送来了沈珈的尸体，让团子认领。
团子刚开始死活不信沈珈死了，还恼怒地想要把人赶出去，直到架着沈珈的担架被抬了进来，团子看着那张白布，忽然就没有声音了。
沈珈突然觉得有点揪心，看到团子这样，他心里也不太好受。然后他又忍不住安慰自己，团子也就是一团数据而已，数据是不会真的难过的，但他还是胸闷的很。
团子直愣愣地盯着白布下那只手，虽然染了血，但他还是认出来了，那是沈珈的手。
他动了一下，梦游一般地走过去，颤着手掀开了白布，下一瞬间，整个游戏界面突然卡住了。
沈珈蒙了一下，他盯着忽然开始闪动的屏幕，惊疑不定地想，该不会是他的死相太不和谐了吧？怎么这游戏都卡住了？
他以为是自己电脑的问题，就伸手拍了拍电脑，但他还没有来得及拍第二下，整个屏幕突然就黑掉了。
他愣了一下，心里骂骂咧咧地想一定要换电脑了，这电脑才买了一年就这么多问题，也太不经搞了。
沈珈把电脑重启，可这次无论他怎么点那个游戏都进不去，删了重新下载也没有用。他焦急地等了一下午，晚上九点半的时候突然在官网上刷出了一条来自制作人的公告。
——该游戏因某些原因出现严重的故障，导致游戏端崩溃，无法正常游戏，制作者决定下架。对各位用户造成的损失，制作者表示十分抱歉，并答允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