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Tower64
沈珈不太确定他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过这个钟楼, 当时他的心思都在这栋别墅上。好在唐生还记得:“没有这座钟楼。”
那么就是说，这个钟楼是晚上才出现的。
此时这座静立在黑夜里的钟楼就像是一个明晃晃的邀请，像一块糕点甜美诱惑却潜伏着巨大的危险。
但他们还是要去。
沈珈转头看向唐生, 想法都写在了眼睛里。唐生双眼一弯:“哥哥既然决定了，那就一起去吧。”
沈珈也笑了:“嗯。”
唐生拿了把手电，两人一起往门外走去，女孩抓破脑袋也想不到沈珈他们得到的信息, 或许是也想到了，但就是觉得沈珈那里还有他们不知道的东西。
女孩看到他们就想到刚才受过的侮辱，在二人经过时小声骂了一句:“死基佬。”
沈珈嘴角一抽, 难得有点恼了。他自己虽然对这方面没有那么排斥, 但难保唐生听了会怎么想，他小心翼翼地看了唐生一眼, 但出乎意料的是，唐生好像没听到女孩说什么，见沈珈眼神奇怪，略有些困惑地看向沈珈:“怎么了？”
沈珈连忙摇了摇头:“没什么。”
既然唐生没有听到, 那他就不说出来膈应对方了，就当什么事没有发生过, 但女孩的账他还是记下了。
被针对的两个人都没有反应，女孩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有种无处着力的羞恼。但在他们走出门的那一刹那，唐生突然回过头看了女孩一眼，那一眼和他平日的形象天差地别，女孩只觉得一桶冰水从头皮灌到脚后跟，差点被那股恐怖的威压压弯了腰。
她惊恐地望着唐生的背影，那种感觉就像是别一个不可名状的魔鬼盯上了, 骇的她张了几次嘴都说不出来话。
沈珈将衣领往上拉了拉，然后迅速向周围扫了一眼，别墅里种了许多树，此时那些葱茏的树影就在夜风中摇晃，像是张牙舞爪的鬼影。
“哥哥，你大学的时候学的是什么？”一片静谧中，唐生突然漫不经心地开口。
沈珈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想问这个，不过还是回答了:“学的设计。”
唐生并没有告诉过自己他的年龄，不过看
他的模样大概是十八九岁，可能才刚高中毕业，开始烦恼大学的志愿了，他于是笑笑:“你是没想好大学要学什么吗？嗯，我个人觉得啊，最好还是根据自己的喜好来，不然大学四年简直就是折磨。”
不过唐生看起来就是那种有自己明确目标的小孩，肯定不会困扰太久。
唐生点了点头，一脸的虚心求教:“那大学生活是什么样的，很有趣吗？”
“每个人有不同的情况吧。”沈珈虽然想艺术地美化一下，满足少年的期待，不过自己也想不出来什么，最后还是决定实事求是:“对我来说其实不过也就是那样，吃饭、上学、放学，比起高中是要轻松不少，活动也变多了，但还是有点累的，不论是社交、学业还是对未来的规划，都很费心力，至少和我一开始幻想的有很大的出入。”
沈珈看向唐生，少年的侧脸在莹莹的光里仿佛发着光，俊美异常，便笑着补充道:“不过你应当是不用担心这种事的啦，你看起来就很活跃，肯定有不少人围着你转，肯定会过的比我要精彩。”
唐生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随着他们走近，钟楼的模样也在夜色中逐渐清晰。这钟楼看起来年纪很大了，外墙上剥落了大片的墙皮，刻在钟楼上的石钟上不知道糊满了什么粘稠的东西，歪歪斜斜地挂着，指针早就不走了，看起来有种诡谲的怪诞。
不过即使这样，也还能看得出这钟楼之前的奇诡壮丽。沈珈在门外停顿了一下，才抬脚走了进去。
钟楼里面很黑，手电筒的光一照进去就被吞没了一大半，只能看清附近的一点东西，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挂着一个烛台，上面放着一个燃了一般的蜡烛，蜡泪凝固后和就和铜烛台胶在了一起，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了也没人清理，烛台早就生了绿锈，变得凹凸不平。
沈珈兜里还揣着火柴，他试着将墙壁上的蜡烛点燃，但试了几次均无果。虽然有点失望但他也没觉得又多奇怪，这毕竟是鬼故事，他晃了晃仿佛接触不良一般的手电筒——手电筒永远都不好使、要么就是处在没电状态的鬼故事。
胆子还在的时候他也下过几个恐怖游戏玩过，最害怕这种什么也
看不清的状况，只希望这种时候不要再来个jump scare，不然那绝对能要他的命。
钟楼的一层很空，几乎什么都没有，朝南的方向，摆着一个供桌，供桌上放着一个香炉，香炉里没有香，桌前摆着一尊威严慈悲的菩萨像，桌下是三个并在一起的软垫，已经烂掉了。
菩萨像左侧写着“安忍不动如大地”，右侧写着“静虑深密如秘藏”。
沈珈不信佛也不信基督，但偶尔会去佛会上听两个讲座，因此知道这是地藏菩萨的雕像，心中不免诧异。
地藏菩萨是在民间传闻中身处地狱，掌管百鬼的菩萨，一般家庭都不会请入家中供养，以免引鬼入宅带来灾祸。但是这里居然会有人供奉，就十分奇怪。
沈珈又看了一眼那尊地藏菩萨像，雕像脸上的金漆有一些剥落了，露出了黑色的底，那原本慈和的笑容因为这些残缺而显得无端诡异和阴森。
沈珈心中陡然打了个突，他忙对着菩萨像拜了拜，嘴里念着无意冒犯，然后转身去找唐生。
唐生正站在墙壁前看着上面的壁画，见沈珈过来，就问他:“你那边有什么东西吗？”
沈珈的鼻端仿佛还萦绕着香火味，这种味道说不上难闻但也不算好闻，他揉了揉鼻子，摇了摇头:“没有，只有一尊地藏菩萨像。你在看什么？”
沈珈凑过去，墙上绘着栩栩如生的壁画，能看出来刚画的时候还是色彩鲜艳的，不过过了太长的时间，已经变得暗淡，有很多地方还脱落了。
唐生耷拉着眼皮:“上面画的是关于地藏菩萨度化厉鬼的故事，没什么有意思的。”
在这少年眼中好像就鲜少有有趣的事情，沈珈失笑，还是凑上去看了两眼。
故事和很多寺庙上的画着的套路类似，大致就是地藏菩萨云游图中偶遇厉鬼作祟，在消除厉鬼祸患之后，闭目静坐:“阎浮提众生，举止动念，无不是业，无不是罪。何况恣情杀害、窃盗、邪淫、妄语，百千罪状。”
下一个故事是地藏菩萨决意留在地狱度化厉鬼，说出了那句很著名的话:“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
沈珈之前也读过这些故事，知道个大概，不过出现在这里的壁画那么久必
然涵盖了一些信息，沈珈琢磨半晌，猜测道:“难不成是这家人犯了很重的业障，引鬼上门，才不得以供奉地藏菩萨，希望他镇压厉鬼？”
唐生道:“也许。”
沈珈觉得很有可能，不过现在也没有更多的线索支持他的猜想，再四处找找吧。
他掏出手机对着壁画和菩萨像照了几张照，然后和唐生一起去找通往上一层的楼梯。
楼梯的位置有些隐蔽，沈珈找了一会儿才在一面抄满经文的墙后看到了黑漆漆的楼梯口，楼梯一阶一阶，延伸向黑暗里。
唐生探头朝里看了一眼，回头对沈珈道:“走吧，哥哥。”
沈珈对着这种看不到尽头的狭窄通道有种本能的抗拒，但没有办法，线索还是得查，他只好深呼了一口气，唐生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楼梯道很窄，还很抖，或许是每一阶的水平距离过短，垂直距离又稍高，只能一小步一小步的走，颇让人烦躁。空气中漂浮着一股阴潮沉闷的霉味，闻起来很不舒服，墙上长着脏兮兮的苔藓，一大片一大片，看起来丑陋而不详。
沈珈一直绷着神经，耳边只有他们各自低抑的呼吸和脚步声。周围太过安静，空间被压缩之后，那种安静就更加明显，简直到了让人如芒在背的地步。
好死不死的是，他那该死的手电筒不知道出什么毛病，光突然跳了一下，与此同时，一道错觉似的黑影从他眼前掠过，他呼吸一乱，整个人都从台阶上窜了起来，像受惊的小受一样张牙舞爪:“我操！！！”
他直接窜到了唐生背上，唐生没有防备，往前踉跄了一下，但他很快稳住，转身扶住了沈珈。沈珈像八爪鱼一样扒在他身上，吓得面如土色，嘴里还在念经似地不停念着:“我□□□□操……”
唐生看了他贴在自己脖子边的脑袋一会儿，偏开头，喉咙滚里发出闷声，不知道是笑还是在叹息，过了一会儿，他转过身拍了拍沈珈的手臂，嗓音低沉:“哥哥。”
沈珈飞快地吞咽了一下，心脏还是砰砰地大力撞击胸腔，带来猛烈的眩晕和恶心，他扒住唐生的胳膊，指向一个方向:“你刚才看见了没？我看到了一个黑影。”
“没有。”唐生握住他
的手，安抚似的捏了捏:“哥哥，你要是害怕的话，就拉着我的手吧。”
没有吗？沈珈又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好像确实没有。他抖着呼吸长出一口气，下一秒却看见了自己缠在唐生身上的胳膊，猛地绷住了下巴。
我giao啊！我特么怎么抱着人家？还抱得这么紧？！
这tm已经社会性死亡了吧这是。
或许是察觉到了沈珈的僵硬，唐生顺势放开他，让他自己站稳，却没有松开手，而是攥着他的手指晃了晃，笑道:“哥哥，好点了吗？”
沈珈抽了抽嘴角，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在小辈面前被一个鬼影吓得屁滚尿流两股战战，毫无风度地大叫，脸皮这种东西对他而言就成了过眼云烟。
他木着一张脸，脸色仿佛吃了苍蝇一样绿油油的，心里很想两眼一翻，往地上一躺晕倒了事。最后他还是扯出了一个凄苦的微笑:“……好点了。”
唐生抿住唇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那我们继续走吧。”
于是他们就保持着手拉着手的姿势，继续往上走。
沈珈的脸还是有点发烫，他搓了搓自己一边脸颊，心里想，在唐生面前他好像总是容易犯一些起奇奇怪怪的错误，这也是很奇怪的。唉，身为长辈的威严大概也摔得稀碎了……
周围还是很安静，手心攥着另一个人的温度，沈珈终于觉得心里安定了一点儿，他放松了很多，下意识地踩着唐生的脚步声慢慢往前走，难得在这种仿佛蓄势待发的恐怖氛围里发了一个呆。
但等到唐生叫他时，沈珈回过神来，又忘记自己刚才在想什么了。
也有可能什么都没想吧。
踏上最后一阶台阶后，他们来到了二楼，那个巨大的钟就嵌在墙壁上，月光透过透明的空处，将钟的影子投在地面上，看起来有种空灵的美感。冰冷的铁制器械就立在钟后，一个锈迹斑斑的铜制钟鼓就挂在正中。因为时钟早就不转，这个报时敲击用的钟鼓自然也废弃了。
二楼出乎意料的大，这里只是一边，往前走绕过一个走廊又能去往另外一边。几个玻璃窗环绕着建筑，让二楼显得比一楼亮很多。
沈珈能看清这里有许多小房间，每个房间都掩着，但是没有上锁。对面不知道是什么样，沈珈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他们得抓紧时间了。
两个人一起搜查就太慢了，沈珈心里拔凉，心想这是非要我们落单吗？
但是不能拖延了，他们必须得在午夜之前找到一点有用的东西，他害怕明天这座钟楼就会消失不见。
于是他狠了狠心，决定表现出一个成年长辈的责任和担当，对唐生说:“我们分开行动吧。你在这边搜，我去对面看一看。”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