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姜念舒回到姜家后，被软禁在从前的房间。
一开始她还象征性地敲门以示反抗，后来渐渐想通，大马路上都没人救自己，更何况是在姜家的地盘。
她想着省点力气，因而开始漫无目的地在房间里瞎转。
这里不比祁时家，尖锐的物体上面没有保护套，稍不留神就会被戳到。而且家具摸上去都很老旧，做工粗糙。
一圈走下来，姜念舒手上腿上都多了不少淤青。
原主出嫁后，她的房间直接被当成杂物间，许久没经人打扫。堆积的灰尘从四面八方散落，呛得姜念舒直打喷嚏。
外头那一家三口绑匪没个绑匪的样子，把她一个人丢这儿，连条件都懒得商量。
姜念舒无聊到泛起困，也不见得有人过来。
下午两点，门终于开了。
“喏，午饭。”姜思雪丢了个托盘进来。
“姜思雪，你们这是绑架。”姜念舒一脸平静地说。
“笑话，我们带你回你家，这也能叫绑架？”
“之前你怎么不说这是我家，现在又图什么，绑架我威胁祁时？你们还是省省吧。”
“姜念舒，我们只是想‘请’你回家商量下公司的事。你什么时候愿意向祁时求情，就什么时候把你送回祁家。在那之前呢，就只能先委屈委屈你了。别废话了，吃饭吧。”
“我不吃。”
“不吃就不吃，能吓死谁。我妈说了，几顿不吃也饿不死人。”
姜思雪咔哒一声锁上门。
又一阵灰尘迎面而来，姜念舒捂住口鼻，干咳几声。
她卸下力气往后靠，稍不留神撞了下书柜，上方不知掉落什么东西下来，重重砸向她的背。
姜念舒抱臂顺着墙角缓缓蹲下，思绪渐远。她现实中的生活与原主相比简直就是天堂。她有爱她的父母，从小在乐观积极的氛围下长大，活到现在几乎没吃过生活的苦。
正是这一对比，才显得现在有多糟糕。
她原先以为在祁家就已经是地处深渊了，没想到姜家对她来说才是真正的地狱。
不知过了多久，姜念舒睁开双眼，入目是早就习以为常的虚无。没有手机，她不清楚现在的时间。肚子饿得不行，她咬紧唇坚决不吃姜思雪扔进来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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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时整个下午都有些心神不宁，无论是处理工作还是放松休闲。他百思不得其解，直至月上枝头才得出原因。
姜念舒两次提过“让姜家破产”的念头，在陆老爷子生日宴上碰到她父亲时也是冷漠至极。这样的她，怎么会主动跟姜家人回去。
祁时叫来负责接送姜念舒的司机，让他带自己去她白天待过的地方。
露天咖啡馆早就打了烊，遮阳篷和桌椅也被收起。地面收拾得干净整洁，唯独墙壁一角斜倚着一根盲杖。
祁时认得，是姜念舒的。
主动回去，不可能会落下随身携带的盲杖。他眼底闪过一抹晦暗，直奔姜家而去。
“她晚饭也不吃？”姜德晟锁着眉地问。
“不吃。”
单香寒盛了碗鸡汤递给姜思雪：“随她去，饿了自己会说。”
“香寒，咱们这样对念舒，是不是有点过了？”姜德晟动摇道，毕竟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不让她吃点苦头，咱们就完了。公司要倒闭，全家都得喝西北风去。”
“也不知道祁二到底看中她哪点，要是嫁过去的是小雪，我们哪里用得着这样操心。”
“唉。”
姜德晟灌下半杯酒，无奈地摇了摇头。
正犹豫不决时，一个佣人从门外进来，冲他喊道：“先生，姑爷来了。”
“谁？1姜德晟猛地站起。
“姑……”
话未说完，祁时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岳父。”
“祁……二少啊，你怎么有空过来。”
“听说念舒想家回来了，我想想也很久没来了，正好有空就过来看看。”
姜德晟：“……”你他妈根本就没来过好吗？
“念舒呢，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吃饭？”祁时漫不经意环视了圈。
单香寒搪塞道：“念舒她刚说困，就上去休息了。”
姜思雪笑：“是啊姐夫，你要不先回去吧。”
祁时笑容不敛：“她房间在哪儿？”
说完，又补了句：“别让我问第二遍。”
三人脑门上隐隐冒了些冷汗。最后，还是姜德晟局促不安回道：“三楼最北边。”
祁时若有所思道：“她眼睛不方便让她住三楼，岳父你真是个好父亲。”
他不缓不急迈上三楼，开门的时候才发现外边上了锁。
祁时探出指节叩门：“姜念舒，你在里面么？”
房间内的姜念舒梦醒一般提起精神，奈何饿得使不上劲，声如蚊蚋：“在。”
但祁时还是听见了，不仅如此，还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等不及跟楼下那三人要钥匙，祁时抬脚踹向门。
“砰”的一声，木门应声倒地。
姜念舒迟缓地抬起头，很奇怪，她视野所及之处分明全是黑暗，却好像在某个瞬间，突然看见了光。
“祁时。”怀着积蓄一天的复杂情绪，姜念舒只喊出这么两个字。
“我来了。”祁时冲进去扶起她，“还好吗？”
姜念舒摇摇头：“我想回去。”
“好。”祁时熟练地抱起她，顺带瞥了眼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
出门前，他要回姜念舒的手机，转身漠然掠过三张写满不自然的面孔，而后淡淡开口——
“没有下回。姜念舒既然嫁给了我，就是我祁家的人。你们要是对她好就罢了，再像今天这样，别怪我不客气。”
回去后，祁时把姜念舒从车里一路抱回到房间才放手，似乎早就忘了两人之前的约定。
“你运气挺好，出个门就被绑架了。”
姜念舒启唇说了几个字，祁时没听清。
他俯身将脸凑到她面前：“什么？”
“我好饿。”
“……”
祁时踏出卧室，吩咐厨房做些清淡点的东西送过来。然后推了个视频会议，兜兜转转又绕了回来。
姜念舒正半撑着身子坐起来，由于动作太急，一个不稳，人重新跌回被窝。被砸的伤口也因此撕扯开来，疼得她忍不住低哼了声，赶忙捂住后背。
祁时三两步跑过来问：“受伤了？”
姜念舒忍痛点了点头。
“我叫医生过来。”
“不用，我自己上点药就行。”
“你自己怎么……”祁时忽地想起什么，话到嘴边改了口，“行，等一下。”
他又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手上多了个药箱。
“衣服脱了。”祁时毫无波澜道，像是在诉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啊？”姜念舒震惊地咳嗽起来，“你要干吗？1
“上药啊，你上回不是帮过我，现在还回来。”
“什么鬼，这个也要还1
姜念舒牢牢护住衣服：“不了，你把药给我，我自己来。”
祁时饶有兴味地弯起唇：“就许你摸我，不许我摸你？”
这话一出，姜念舒短时间内找不出理由辩驳。主要是，他说得确实有那么点道理。
“不一样。”她缄默许久终于想出个借口，“我看不见，你看得见。”
“简单，我遮住眼睛不就行了。”
“……”
“祁时，你不会是想趁机占我便宜吧。”见他态度如此执着，姜念舒禁不住起了疑心。
“放心，我对你没半点兴趣。”祁时嫌弃似的轻笑了声。
那倒也是，原主于他本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要是稍微有点兴趣也不至于落得个be的结局。
祁时耐心告罄：“叫医生或者我帮你，选一个。”
横竖都是要上药，他还愿意遮眼睛，姜念舒纠结了会儿，咬牙选择了后者。
“不过你必须把眼睛遮上。”
祁时懒懒地“嗯”了声，找出要用的药，而后顺手将领带扯下绕过眼睛系上。
“现在可以脱了吧？”
姜念舒探手往前：“你眼睛呢？让我确认一下。”
祁时觉得他这辈子的耐心大概全用在今天了。
他无声按捺浮躁的情绪，抓住那只胡乱挥动的手往自己脸上带。
“摸到了么？”
“好了，你涂吧。”
姜念舒背过身，扯住上衣往上拉。
即使已经做过心理准备，可当那双覆着薄茧的手触到自己皮肤时，她还是别扭地往回缩了缩。
她伤口不大，因此比较难找。祁时摸了两三处都没寻到。渐渐地，他失去耐心，索性拉开领带，借着明亮的灯光直视前方。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能给姜念舒上药已是莫大的仁慈，没必要自添麻烦。
目光定格在近在咫尺的白皙皮肤上，祁时忽然觉得脸有些发烫，身体的反应比上回还要严重。他不明所以地甩了甩头，试图保持清醒。
“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姜念舒委婉地开口打破沉默。
祁时回过神，凝眸找到了那处伤口。疤痕不短不长，在偏上方的位置。他屏住呼吸靠近，刚要触及，房门被人敲了两声，开了。
“念舒，晚饭……”刚到家不久的刘婶端着厨房送来的热粥，好巧不巧撞见这一幕。
——祁时和姜念舒一前一后坐在床边，姜念舒大半个后背露着，而祁时面色微红，领带打了个结，要掉不掉地挂在脖子上。
“哎哟，哟哟哟，我老婆子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了。”刘婶嘴角咧到耳后根，随手带上门退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