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等你长大(1)
倘若按照电视剧里所演的那样, 陈酒现在就应该和江莫紧紧相拥，互诉衷肠，表达一下劫后余生的感想，然后两个人手拉手心连心地……找个宾馆去来一发生命的大和谐。
但实际上是——
江莫很疑惑地看着面前一脸血灰扑扑发型也在打斗当中变成鸡窝头的少年, 用仍处于变声期不怎么好听的声音问：“你是谁, 我认识你吗？”
陈酒：“……”
陈酒心想你在搞笑吗, 还是觉得这时候讲一个冷笑话很应景？他使劲用手抹了抹脸，然后说：“是我啊，陈酒。”
江莫仍是带着茫然的神情，专注地看陈酒的眉毛，眼睛, 鼻梁和嘴唇, 他的表情逐渐变得不可思议，但又觉得不敢相信。
江莫声音有点发抖：“你是小九？”
“是我啊。”陈酒答, 他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这一幕有点似曾相识。
陈酒看了看周围的景象，他和江莫是在这里重逢的，那时候江莫也是用这样一种不可置信的语气问他……不可能吧！
陈酒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近乎惊悚的想法。
“你是在逗我玩吧……”陈酒喃喃道, 他期待看到江莫忽然一笑, 然后说你被骗了，但这一幕并没有出现, 江莫始终用一种已经令陈酒感到有些陌生的眼神看着他。
那是一种哥哥对弟弟的感情，陈酒能感受到, 里面并没有爱情。
江莫，把他忘了。
陈酒心一沉。
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最后会是这个结局。
“你怎么在这里？那些人打你为什么不跑？”江莫用一种近乎愤怒的语气道, 但他责备的并不是陈酒, 有一种久违的痛苦从江莫的心口蔓延开来, 继而他的手上一沉，陈酒终于搭在江莫的手上，叹了口气，“我有点疼，能先去那边坐着休息会儿吗？”
江莫忙不迭把陈酒拉起来，心疼地看着陈酒，他身上到处都是伤痕，有些看上去也并非是新伤，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陈酒一瘸一拐，被江莫搀着，他面无表情，好丢脸。
江莫则用余光打量陈酒，陈酒与小时候不太一样，身上带了些尖锐如芒的东西，令江莫竟不太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打开话题。
陈酒一言不发地靠在椅背上，脊背和鼻梁火辣辣地疼，他需要一些时间去思考事情。
江莫却以为是陈酒生气了，他绞尽脑汁地想话题。
说学习？小九现在这幅样子，大概不怎么想聊学习。
说那群混混？会不会让小九产生逆反心理？
说天气？……这似乎不是什么好主意。
最后，江莫斟酌着开口：“你被领养之后，改姓陈了吗？这名字很好听。”
陈酒半闔着眼，脑袋里一团乱麻，他仍在想现在这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然后他想起来，这个世界被部分格式化了，难道江莫的记忆也被格式化了？那真是太糟糕了。
陈酒心不在焉，随口回道：“你的名字也很好听。”
江莫：“？”
江莫：“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呢，我叫……”
陈酒：“姓江，对不对？”
江莫一时噎住：“你怎么知道？”
“我学过算命。”陈酒胡侃道，“我知道你没有被领养，从孤儿院出来后就自己打工用来交学费，而你正在为选文科还是理科而烦恼——我说的对吗？”
江莫：“……不，等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了？你在故意逗我玩？”
“当然没有。”陈酒睁开眼睛，认真地看向江莫，他的眼瞳在阳光下现出浅浅的咖色，混合着一点金，像琉璃一般，“在我知道你的那一刻，我就会去找你
。”
“喝点吗？”江莫把奶茶递给陈酒，奶茶还是温热的，陈酒自然而然地接过，咬着吸管，“红豆味的？我喜欢。”
“喜欢就好。”江莫笑了起来，感觉自己和陈酒之间的距离没有刚才那么远了。
“你真的会算命？”江莫问。
“嗯。”陈酒斜睨他，“你想问什么？”
“确实有一个问题……”江莫吞吞吐吐，似乎有点难为情，“……你能算出，之后我们俩还会在一起吗？”
陈酒咬着吸管，看着江莫，眨了眨眼睛。
江莫：“？”
陈酒慢吞吞地说：“哦，让我算一下……这个问题需要算很久呢……”
直到一杯奶茶喝完，陈酒也没有给出答案。
而太阳已经快要落下了。
江莫意识到什么，他垂下眼，试图掩饰内心的失落：“天黑了，你该……”
“我算出来了。”陈酒从长椅上站起来，四处看看，“哥哥，宿舍回不去了，你能带我回家吗？”
江莫带着陈酒，去超市买了些日用品，嘴角挂着笑容，像是遇到了什么好事一样。陈酒则想，这一次的江莫，似乎比上一次要更听他的话一点。
“你喜欢粉色还是蓝色？”江莫拿着一套杯子，苦恼，“为什么没有两只蓝色的？”
“因为你拿的是情侣杯。”陈酒懒洋洋地道，“我要蓝色。”
江莫：“！”
江莫立刻把杯子放下：“我拿错了，也许那边的杯子更……”
“就这个吧，还便宜。”陈酒拿起来，丢进小推车里。
陈酒因为会算命，掌握了这段关系里的主动权，而江莫时不时看向他的眼中，怀着担忧，并不明显，但陈酒看见了。
江莫比陈酒要成熟很多，不单单是因为年龄，他的性格从小就稳重，做事有条理，头脑也聪明。住在一起后，江莫对陈酒有求必应，也不让他做什么家务活，导致陈酒在家里洗个碗都算不错了。
江莫在校外租了一间小屋，他因为没有监护人无法住宿。刚进来，江莫仍有些担心陈酒会不会嫌这里太小了，不料陈酒进屋动作十分娴熟，也没有刻意打量屋内陈设，从鞋柜里拿了鞋，一双丢到江莫脚前，自己则穿上了新买的。
“做饭吧，我好饿。”陈酒嘟囔。
小九难道真的会算命？江莫切菜的时候还在思考这个问题，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陈酒往冰箱里放东西，他一向不太懂放东西的技巧，把冰箱塞满了还有一大堆没放进去，然后看着地上的一堆叹气。
“别看我啊。”陈酒转过头，发现江莫正在看他，另一只手还在机械地切菜，陈酒吓个半死，“小心……”
“手”字还没说出来，江莫已经切到了自己的手指。
江莫：“……”
陈酒：“……”
江莫一脸懊恼地说：“没事，我去……”
“拿冷水冲冲”这几个字还没说出来，陈酒已经快步上前，把刀放到一旁，然后把江莫的手指放在唇边……舔了舔。
番茄汁的味道。
啊。江莫彻底呆住，宕机了。
“不行。”陈酒说，又飞快地跑进客厅，拿了创口贴过来，给江莫贴上。
江莫：“？”
“你知道创可贴放在哪？！”江莫震惊道。他把创可贴放在小柜子，而小柜子里有许多夹层，陈酒出去还不到一分钟，他是怎么找到的？
几分钟后，江莫看着陈酒动作笨拙地切菜，忍不住说：“还是我来吧。”
“不行。”陈酒恶狠狠道，“手好之前，你不许再碰刀。”
“你在哪儿学的算命？”江莫忍不住问
，实在是神奇到……有些诡异的地步。
“其实我不会算命。”陈酒答，“我是从未来来的，所以我知道你叫什么，知道你的家共32平方米，也知道你和我以后会一直一直在一起……你还说你爱我。”
江莫：“啊？”
陈酒：“昂。”
江莫没说话，陈酒把圆滚滚的番茄切成番茄酱，抬头一看，江莫的脸已经红透了。
啧啧。
能调戏江莫的时候实在不多，更何况江莫过了青春期就变坏了，基本都是他逗陈酒，陈酒就没有赢过，现在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了。
“可是……你和我都是男人，而且你是我……弟弟。”江莫有点艰难地说。
“我说的是事实，信不信由你。”陈酒耸耸肩，把厨房的门关上，“我要炒菜了。”
陈酒没想到，这一句话令江莫失眠了一晚上。一大早上起来，发现江莫脸上挂了两个黑眼圈，陈酒简直吓了一跳。
江莫家里没有客房，陈酒只能和江莫睡一张床，陈酒已经习惯了这种睡法，而江莫显然还没有，或者说，原本他是可以适应的，但在陈酒说过那句话之后，一切都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江莫甚至抓狂地半夜洗了两次澡，湿淋淋地回来，像一匹孤狼般看着月亮。
我和小九……？
真的吗？
也许这只是一个玩笑。
可他知道我把创可贴放在什么位置。
某次江莫家里来了同学，不小心受伤了，那个同学把柜子里翻了十分钟都没有找到创可贴放在哪里。
但陈酒只用了一分钟不到。
所以难道是真的？
但是我们还在上高中……早恋不好吧。
小九的成绩好像不太好，还是先以学习为主吧。
如果他不愿意，非要和我谈恋爱怎么办？
……不影响学习的情况下，应该没问题。
这一夜里，江莫做了无数个假设，甚至在脑中建模了他和陈酒以后的恋爱日常。经过两小时不到的睡眠，江莫浑浑噩噩地起床，陈酒已经醒了，坐在床上一脸震惊地看他的脸。
……江莫忽然精神了。
现在是不是应该给一个早安吻？
江莫心想，他迟疑地低下头，而陈酒捧着他的脸：“你没睡好吗？怎么一脸菜色？睡不好容易虚啊！”
容易虚啊……
虚啊……
啊……
第一天“恋爱”的早上，江莫血条一秒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