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被献祭的祭品(23)
外面的阳光很暖, 并不刺眼,是很柔和的光线, 窗帘随着微风吹拂而摆动, 有小鸟在叽叽喳喳的叫,是个明媚的春天。
陈酒坐在一个柔软的椅子上,这椅子很符合人体工学,坐进去恰到好处, 很舒服。他面前摆着一台电脑, 上面是他熟悉的游戏。
电脑屏幕因为许久没有动静, 自动黑屏了, 反射出陈酒一脸懵的表情状态。
陈酒左右一看, 周围人都在十指如飞,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只有他和旁边的人一动不……嗯?
江倦为什么坐在他旁边?!
江倦这次不是以半透明的状态坐在他身旁, 而是穿着和他一样的白色队服,肤色也和正常人一样,是健康的小麦色。
似乎这样才是江倦原本应该有的模样。
就,还挺帅的。
江倦似乎比陈酒还晚进来, 眼神微动, 转而看向陈酒时,原本平静无波的表情顿时就变了。
江倦咬牙切齿,登时起身朝陈酒扑过去, 陈酒被这突然的变化吓了一跳,被江倦拽起来直接给压到地上,手腕和膝盖都被江倦死死压住。
江倦俯下身, 两人距离迅速缩短, 近到陈酒的眼睫毛微微动一下, 都能划过江倦的脸。随后,江倦充满怒意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压着声音说出来。
“——陈酒,你好样的,联合外人一起杀我?”
这句话冒着冷气灌进了陈酒的耳朵里,江倦杀意浓重,恨不得就这么掐死陈酒。
然而这屋子里不止他们俩,还有一众正忙着打游戏的人,见状都吓了一跳,手忙脚乱过来劝架,把这两人拉开。
“马上就是决赛了,你们俩闹什么呢?别闹了啊,打完再说。”
“就是啊,现在还直播呢,好在我手疾眼快把直播掐掉了,没事吧?你俩怎么又闹矛盾了,前两天不还好好的吗?”
陈酒被人从地上扶起来,江倦没想到周围有这么多人,微微愣了一下,挥开旁边人的手,很凶地说:“滚开。”
“诶呦,我滚了我滚了,那么可爱,你也真下得去手。别打了啊。”
江倦气的要命,被人这么看轻,但他正欲使用鬼力把那人杀了,却发现他完全用不出力量。
……怎么回事?
日头正盛,江倦一转头,猝不及防被阳光刺得几乎睁不开眼,他这时才发现了不对劲。
江倦这晚十分大胆挑衅,无视了姜述设下的层层障碍,再次进入了陈酒的梦。他原以为这次依然是上帝视角,却不料直接进了一个人的身体。
是直接附身?
江倦拧眉,对着玻璃看了一眼附身人的模样,还挺帅,但没他帅……不对,这人的模样好像有点眼熟。
镜子里的人,好像,就是他自己。
江倦着实愣住了。
他没想到,在陈酒梦里,竟然也会有一个他自己。
而且不是以鬼的身份,是……
江倦伸手打开窗户,一束阳光肆无忌惮地蹿进来,打在江倦的手背上。
好像有点痛,又好像没有。
没有那种被烫伤的感觉,那种感觉,江倦只试过一次就再也忘不掉了。
江倦这才发现,他现在的身体完全没有做鬼时那么轻盈,想飞到哪里就飞到哪里,但也少了许多限制。
“江倦,江倦?你怎么了?”一个人喊他,“比赛快开始了,我要开直播了啊。”
江倦默不作声,回到原本的位置,陈酒坐在一旁,试图偷偷和旁边的人换个座位。
江倦按住他的手腕,力道不重。
陈酒一惊,江倦瞥了眼陈酒,心里的无名火消下去一点。
“解释
。”
梦里的陈酒一脸懵懂:“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江倦入梦的次数不多,仅有的几次经验,让他意识到梦里的人大多记不住现实里发生过的事,在某个规定场景里,只有特定场合下的记忆。
现在的陈酒大概的确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
江倦啧了声:“你知道我是谁吗?”
陈酒:“你是我的队友sleep啊。”
江倦:“?”
江倦感到莫名其妙,直到他看向电脑,上面是他的个人账号:sleep-江倦。
陈酒心中疑惑,自言自语:“emmm这不是我的梦吗,为什么江倦会在这里?”
原本陈酒没有意识到这是个梦,当江倦掐他脖子的时候,陈酒突然发现,不疼。
立刻就意识到这里是他的梦了。
记忆也瞬间回归。
好在陈酒演技稳,江倦没发现他已经恢复记忆了。
系统:“他能入梦。”
陈酒:“统,你也能进来?”
系统:“我也没想到我能进来。”
一人一统陷入沉思。
陈酒甚至于连上个世界的事情都想起来了,没想到做梦还能找回记忆。
陈酒左右看看,这里是cz的训练室,连墙上的挂画都一模一样,他还看到了熟悉的人:祁天,彭安和余刃,还有两个位置是空的。
这几个人劝完架,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陈酒入乡随俗,开工训练,但心里还是很奇怪,他为什么会做这种梦?
但当务之急是,怎么样让江倦离开他的梦?
江倦在短暂的空白期之后,显然已经了解当下的形势了,他扯了扯陈酒的袖子,指着电脑说:“这是要干什么?”
“呃……这个是直播间,你不用管,接着训练就行。”陈酒给他把直播间点掉,让江倦一个人在峡谷里乱转。
江倦似乎挺有兴趣,原本还恨不得要把他杀了,现在已经心无旁骛地看起了电脑。
陈酒呼出一口气,感觉过关了。
毕竟,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江倦没必要拿他泄愤。
过了两三分钟,两道声音自门口传来:
“will,你真要结婚了?对象是谁?”
这声音尾音含着笑意,听上去几分风流。
陈酒一怔。
回答的男声低沉而富有磁性,透着一股成熟男性的魅力。
“你们也认识。”
门口走进来两个人,赫然是周沉和许嘉南。
许嘉南:“哦?难道是彭安?”
彭安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south你别吓我,我训练呢!谁敢和队长谈恋爱啊!”
周沉一脸无奈:“是。”
陈酒:“……”
一旁正琢磨游戏的江倦,把头转过来,微微眯起眼睛,看向正说话的男人。
如果他没记错,之前劝架的时候,有人叫陈酒的英文名……就是。
这么逼真的场景,定然是亲身经历过才能构架出来的梦境,也就意味着,陈酒的确和这么一群人相处过。
难道陈酒结婚了?
这么一想,江倦心中立刻被暴躁充斥,他捏着鼠标的手一紧,正要开口——
但比江倦速度更快的居然是那人旁边的人。
许嘉南轻笑一声,说:“will,你在开玩笑吧,明明是我男朋友。”
这话一出,周沉表情丝毫未变,其他几个原本在训练的人开始窃窃私语,纷纷吃瓜。
处于暴风核心的陈酒:……
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修罗场?!
周沉走过来,他像是刚参加完一场正式会议,身上不是统一的队服,而是极为正统的黑色西装,甚至还打了领带,衣西装不是修身款,但宽肩窄腰长腿全被衬出来,衬着他冷沉的面色,极有精英的气质。
他靠近陈酒时,陈酒下意识往后一靠,对上周沉那双如墨一般的黑瞳。
“未婚夫,给我盖个章。”
男人不轻不重地说。
“咔嚓——”
这是隔壁什么东西被捏碎的声音。
陈酒的心跟着声音颤了一下。
“will,玩笑开的有点过了。”一双手搭在陈酒肩膀上,似笑非笑的声音响起,许嘉南的手指亲昵地地绕着陈酒的头发打圈,“,你说是不是?”
一旁冷冷的视线盯过来,陈酒冷汗直下。
陈酒推开周沉,打哈哈道:“你们在开什么玩笑啊哈哈哈哈,今天又不是愚人节。”
“我这里有我们的订婚照,就在……”周沉作势要拿,陈酒心都要跳出来了,说,“我们已经分手了,订婚也不作数了!”
然而那道冷厉的视线并未因此而减轻半分,陈酒余光偷偷瞥向隔壁,原本已经消停了的江倦,现在脸已经黑了,看上去是马上要暴走的样子。
啊这……怎么办呢……
“你是虞迟?”江倦突然问道。
“虞迟是谁啊?”旁边探出一个好奇的脑袋,“没听说过,是哪个电竞大神吗?”
陈酒心里飞快转着主意,生怕江倦一个不爽,回到现实时候直接把他搞死,登时立刻推开许嘉南的手,义正言辞道:“我们没关系,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许嘉南并不相信,微微挑眉:“是谁?”
陈酒走到表情仿佛马上就要起来毁灭世界的江倦面前,深吸一口气,道:“是他,我喜欢的人,是sleep。”
一阵沉默,似乎全都被陈酒的话所惊住,连同江倦本人。
周沉表情从始至终都没变过,他视线投向江倦,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像是戏谑,又像是嘲讽。
“就他?,别骗我了,他只不过是刚到cz的替补而已,你们俩才认识了多久。”
“我不相信。”
陈酒说:“那我就证明给你看。”
他心一横,弯下腰,正对江倦含着冷意的眼瞳,但江倦一动没动,像是要看他后面还要怎么做。
陈酒对着江倦的侧脸亲下去。
江倦却突然间微微动了一下,换了个角度,陈酒猝不及防,亲在江倦的唇上。
原本只是一个礼貌的侧脸吻,不料事情局势变化如此之快,连陈酒自己都没有预料到,他敷衍亲了一下,便要离开。
江倦却扣住他的后脑勺,反客为主,将陈酒的动作尽数转化为邀请,动作愈发强势起来。
陈酒本来只是打算演个戏,让这场莫名其妙的狗血修罗场终止,却不料江倦如此主动。
陈酒这可算是挖了个坑把自己埋进去了,他自己先亲的,又是以一个献祭一般的姿势,江倦只需要轻轻扣住他,他就完全没办法推开。
没有办法,陈酒的手抵在江倦胸口,用力推了一下。江倦却把他的手握住,放在了他自己的心口。
片刻之后,江倦才偏过头,结束了这个意犹未尽的亲吻。
他看着陈酒的眼睛,低声说:
“——听到了吗?这是为你而跳的。”
陈酒一怔,发现周围的声音全都没了,他一看,四周的情景变得模糊起来,逐渐化为了光晕。
江倦的身影,也逐渐化成了光点。
在消失之前,江倦终于放松了一点表情,用警告的口吻说:“别再做这种
乱七八糟的梦,再让我发现你和其他人乱搞,我饶不了你。”
“……”
“叮铃铃铃铃——”
闹钟响了,陈酒头昏脑胀,把被子蒙住头,企图装死,而那阵令人烦躁的闹钟声在几秒之后就突兀停止了震动和声音,像是有人把开关按掉了。
陈酒就继续陷入了沉睡。
姜述见陈酒睡得正香,便没有打扰他,将陈酒的手机往柜子上一放,便去洗漱了,十几分钟后,姜述换衣完毕,下楼做早餐。
一道黑影自镜子中化为实体,姜述在房间里贴的符纸毫无动静,随后那抹黑影钻进被子,被子鼓起一个小包,随后一路窜到了陈酒身旁。
江倦看了眼姜述在房里的布置,颇为不屑地嗤了一声,环住了陈酒。
陈酒没感觉到冷,因为江倦在触碰他的那一刻,已经给他渡了鬼力。
鬼力源源不断地涌入陈酒身体里,这是鬼力量的表现,对鬼来说是极其珍贵的,但江倦一点没有吝啬,他看着陈酒逐渐红润起来的脸色,这才缓缓停了手。
昨天的江倦,几乎都已经是要和姜述决一死战的状态了,不是姜述死,就是他死。
姜述怎么敢碰他的祭品?!
他们俩最后都负了伤,谁也没占着好。
江倦突然想起除了姜述之外,还有人没解决,比如陈之宵,比如那个“虞迟”,他死了岂不是让他人坐拥渔翁之利,这么一想,江倦勉强决定留姜述一命。
但是要好好警告一下他的祭品。
除了江倦之外,谁也不能碰他。
陈酒却一直没醒。
江倦昨天晚上着实是负伤惨重,几乎是半条命没了,他晚上又进了陈酒的梦,又给他渡鬼力,此刻觉得有些支撑不住,见陈酒迟迟不醒,便重新回了镜子里养精蓄锐。
陈酒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中午,期间姜述进来叫过他,但见他睡得很香,便让他继续睡了。
陈酒醒来,一看表,居然已经一点了。
陈酒记得前半夜做了个混乱的梦,梦里好像还有……江倦?
啧,越想越乱。
陈酒思绪乱糟糟的,正要下床,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一条腿没有力气,直接直直跪了下去。
姜述正好在此刻开门而入,一眼就看到陈酒,以为他是没站稳,快步过去把人扶住。
陈酒手腕有点发抖,透着冰冷。姜述眼中疑惑一闪而过,手指不动声色地搭在陈酒脉搏上探。
比正常人的脉搏要慢几拍。
似乎……不是什么大事。
“谢谢啊。”陈酒有点囧,“我好像睡糊涂了……”
“摔到哪里了。”姜述问。
“没事。”陈酒挠挠头,膝盖隐隐作痛,姜述似乎知道他哪里疼,不由分说挽起他的睡裤裤腿,果然青了。
“我真没事。”姜述似乎突然变得强势了起来,陈酒有些不适应。
“需要跌打喷雾。”姜述道,微垂的眼眸掠过陈酒的腿,“您稍等一会。”
陈酒看着姜述。
昨晚的姜述仿佛是个错觉,现在对他用敬语的姜述,距离一下又离他很远了。
陈酒光着腿,看姜述翻出医疗箱,觉得他的动作不是一般的熟练了……
姜述给他喷了几下,凉丝丝的,确实有用。
“您昨晚睡得好吗?”姜述的日行一问如期而至。
陈酒都快习惯每天早上被这么一问了,如实回答:“昨天晚上……做了些梦,不太记得内容了。”
姜述的手一顿,之后道:“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陈酒不明白。
这天可以说是风平浪静,昨天买的“时间加速器
”开始起效果了,陈酒正吃着饭,勺子刚拿起来,就见外面的太阳落下,表盘上的针以n倍速转动起来,再抬头一看,天已经黑了。
陈酒:“……”
陈酒有点心累,好歹让他把饭吃完啊!
他是不是又被系统给蒙了,这家伙该不会是故意骗他积分吧!
时间在此刻又恢复了正常,说明下一个剧情要来了。
陈酒腿上放着一本书,他没什么心情,随便翻看着。
姜述从厨房出来,为他泡了一壶茶,又加了一小块冰糖。
陈酒不喜欢喝苦茶,姜述近来已经发现了,泡的茶无论是多好的茶叶,陈酒只喝一口,之后就再也不碰了。反而是果茶,陈酒能一喝好几杯。
之后姜述每次泡茶,都会加一块糖进去。
陈酒的视线逐渐转移到姜述泡茶的手指上。
看姜述泡茶是种享受。
他的动作不紧不慢,没有浮夸的炫技,悠悠然,每个动作都很精准,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加上姜述一贯沉静的表情,是一副很好看的画面。
看到姜述加了冰糖进去,陈酒微微咳了一声,看来姜管家还挺了解他的。
“您喜欢这本书?”姜述的声音将陈酒的思绪拉了回来。
陈酒随口道:“还行吧。”
“我以为您不会喜欢这类书,毕竟会显得有些晦涩。”
“晦涩?我觉得还……”陈酒正说着,随便翻了一页,发现这本书的书名是《时间简史》。
陈酒默默把自己狂妄的话吞了下去:“你说得对,它是很晦涩。”
可以说是晦涩过头了。
“但您看了一下午。”姜述道。
陈酒:“……”
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拿的这本书。
姜述放在一旁的手机猝然亮起来,姜述瞥了一眼,微微皱起眉。
陈酒正欲询问。
“叮咚——”
门铃声响起,甚至有些突兀。
门铃声没有打断姜述的茶艺展示,他的手丝毫没有抖动半分,将杯底的冰糖轻轻搅拌至融化,姜述将茶递给陈酒:“现在喝正好。”
陈酒眼底浮现出一瞬的惊慌无措,以及疑惑。
“您不用担心,应该是家主为您请的医生来了。”姜述的声音极为平静,只在“家主”两字上稍微停顿了一下。
陈酒愣怔:“我怎么不知道……”
姜述叹口气,起身去开门:“我也是才知道。”
陈酒捧着杯子,非常有少爷派头,老神在在地坐着喝茶,脑中开始转动。
家主怎么会突然派人过来,怕他跑了?
那也应该派保镖才对。
思绪万千,姜述和外面的人交流完毕,将人带了进来。
那人身材高挑,寒冬腊月,穿一件薄款修身风衣,看上去是要风度不要温度的那类人,背着一个不大的医药箱,金丝眼镜的细链随着他走路的幅度微微摆动起来。
这大概就是家主派来的医生了。
陈酒一动不动地看他。
“你可以叫我乔医生。”乔医生说道,“不用拘束,我给你做个简单的身体检查就走。”
陈酒视线往后移,发现除了乔医生之外,还有一个人。
那人浑身黑西装黑墨镜,和第一天送他来的那群人一模一样的打扮。
那人目不斜视,往二楼走去。
陈酒看向姜述,轻轻询问,姜述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那人来干什么,抬步紧跟上去。
“别看了,小少爷。”乔医生动作迅速,清空了面前的桌子,做临时的诊疗桌,“等我们走了,什么
时候不能看。”
“你在说什么?”陈酒觉得这人莫名其妙的。
乔医生笑眯眯的:“我的时间有限,你确定要和我聊废话?”
陈酒十分抗拒:“我不做检查,我好得很。”
乔医生和他僵持不下,过了一会,眼中闪过一抹无奈的光,他靠近陈酒,顶着他警惕的视线,目不斜视地往他耳朵里送了一句话:
“我是陈之宵派来的。”
“他好不容易把人换掉,别让他的努力白费。”
“手,搭在这里。”
陈酒默默把手放上去,看着一旁的仪器数据上上下下浮动,完全看不懂。
“家主派你过来,到底是为什么?”
“我是鬼医。”乔医生微笑着说,“也就是判断你被鬼侵染了多少,还有多少天可活。”
“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陈酒当即便懂了,家主是怕姜述反水,派人过来盯进度了。
陈酒默默看着那些仪器,上面花里胡哨的数值和英文,突然啧了一声。
“陈家还在死人?”
“是的,而且比起最开始,速度增长了不少。”乔医生道,“陈家家主很着急,但他不敢进来,陈家的人,一个都不敢进来,只能派我这个外人过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也就是看看陈酒为什么还没死。
一个月之后,如果他们献祭的祭品没有让江倦满意,陈家的麻烦就大了。
陈酒眼中有些许失望和落寞,但他很快便消除了眼中情绪,懒洋洋看向乔医生:“结果怎么样?”
乔医生的神色却有些凝重。
“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你这么说,那我大概知道答案了。那么就换个问法——”
“我还有多少天可活?”
闻言,乔医生抬眼,正视陈酒,深深看着他。
“你不怕死?”
“怕啊。”陈酒说,“但是怕有什么用?”
乔医生大概没见过对死如此豁达的人,眼中浮现出复杂表情。
陈酒并不意外这个结果,他和鬼每日亲密,大概率会折寿。
乔医生的手指轻轻点在桌子上,微微思索之后,道:“你和那只鬼,都干了什么?”
乔医生大概还真不是披皮的江湖医生,一眼便能看出关键问题。
陈酒说:“它总亲我……这算吗?”
乔医生:“……”
乔医生表情颇为一言难尽,看陈酒仿佛像是看怪胎。
“你想问他为什么还没杀了我?”陈酒反倒自己开始出问题,“实际上我也不清楚,一开始我不知道这里有鬼,后来发现了,那只鬼老是吓唬我,但是也没伤害我。”
乔医生:“那么,你没有准备驱鬼的措施吗?”
陈酒无奈一笑:“我刚来,这边就下大雪了,山路直接被封死,快递压根进不来,现在倒是能买了。”
陈酒直起身体,一改之前的散漫,认真提问:“我想买狗血,有用吗?万一没用,撒得房间到处都是,姜管家收拾起来不方便。”
乔医生:“……”
驱鬼还要考虑后续方不方便打扫的问题,陈酒着实是个人才。
看来是他小看对方了。
乔医生揉了揉太阳穴,细链子一吊一吊的:“姜述不是天师么,你问他就好了。”
“这你都知道?”
“陈之宵和我说的。”
“啊对了,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乔医生:“他现在被关了禁闭,一个月之后才能……不对,我们不是在说你的身体状况吗?”
陈酒歪了歪头:“我忘了,那
你继续说。”
乔医生:“……你现在的身体被鬼气入体,如果不加以干涉,两个月内必死。”
陈酒“嗯嗯”两声,十分乖巧好学生,却见乔医生不说话了,一脸凝重又诧异地盯着他看。
陈酒心想你看啥呢?嘴上说:“怎么了,是需要我记下来吗?”
乔医生:“……如果你想活命,近期之内不能再和那鬼接触,否则鬼气加重,你会感到越来越困倦,身体无法支配,长久地沉睡,到最后,身体因为扛不住过多的鬼气而死。”
陈酒支着下巴,一脸惊叹:“原来如此。”
乔医生气急,他从来没见过面对死亡如此坦然,甚至有些淡定的人:“你不害怕吗?”
陈酒心想我都死过一回了,何况这里又不是真的死了。
“死亡不是终点,而是起点。”
乔医生看陈酒的眼神仿佛在看疯子。
陈酒:“好啦,开玩笑的,其实我很害怕,很慌张,但是家主是想让我死吧,所以,说说?他给你派了什么任务。”
“他已经发现监控被人搞过了。”乔医生说,“他要求你晚上回到主卧,如果再敢睡在其他屋子里,他就把姜述撤走了。”
“然后,家主给你带了一份合同。”
这合同很薄,只有一页纸,上面正是原主梦寐以求的公司转移合同。
“只要你签字,一个月后自动生效,这公司就是你的了。”
陈酒认真看合同。
“这合同能改吗?”陈酒转动着指间的笔,思考了一下,问。
乔医生愣了一下:“你要改哪里?”
“这个股权接收人……改成陈之宵吧。”陈酒笑了一下,“反正我也没命要了。”
乔医生皱着眉看陈酒,他是第一次见到陈酒,原以为他如传闻一般,是个毫无头脑的草包,但真正见了面,却发现陈酒和他想象当中完全不一样。
“你不想活下去吗?”乔医生说。
“不是没办法吗?”陈酒漫不经心道。
“谁说的。”乔医生说,“我有办法。”
陈酒:“那还不说来听听。”
乔医生:……我好像被套路了?
乔医生正襟危坐,重新给陈酒诊脉,这一次足足五分钟,之后他才道:“如果想活命,你需要吸纳足够的阳气。”
“阳气?”
“嗯。”乔医生道,“男人的体|液,血液也行,或者亲吻之类的事情。”
陈酒觉得隐约有些熟悉,再一回想,这他妈不是江倦对他做的事吗?
好家伙,江倦从他身上汲取阴气,他从其他人身上汲取阳气,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这个设定的创造者想的可真妙啊!
陈酒正要继续问,楼上传来一阵脚步声,规律而沉重,不是姜述。
陈酒和乔医生十分默契地停住之前的话题。
“这是我的联系电话,有问题随时联系我。”乔医生开始收拾桌面。
陈酒发现乔医生收拾东西又快又好:“还没问你叫什么呢?”
乔医生:“如果两个月之后,你还活着,我就告诉你。”
陈酒:“……”那没事了,886。
那魁梧的黑西装保镖和乔医生微微点头,乔医生说:“走吧。”
乔医生带着一张陈酒亲笔签名的合同离开了。
姜述从楼上下来,陈酒随口问道:“他干什么去了?”
“安监控。”姜述面色微沉,“客房的监控。”
陈酒“噢”了声,说:“家主发现我睡在你那儿的事情了,今晚我得回去睡了。”
陈酒着实有些不舍——姜述的体温,他抱
着姜述睡觉的时候真的很暖和。
姜述担忧地看着他。
陈酒摆摆手:“都是小事情,有你给的东西,什么都靠近不了我。”
姜述微微垂眸:“如果那晚你们跑了,说不定是件好事。”
“那你妹妹怎么办?”陈酒道。
“虽然不知道你需要什么,但我相信你妹妹一定会好起来的。”陈酒说,“毕竟,她有一个好哥哥。”
陈酒抱着一床被子走进主卧,房间里空无一人,也没有某只鬼的身影,难得的清净时刻,他把被子铺好,看了眼时间加速器。
时间没有加速。
很好,今晚又是个不眠夜。
陈酒躺在床上和系统聊天。
“我从来没发现居然有这么多剧情要走,想让时间过得快一点,好难啊。”陈酒抱怨道。
系统:“你之前不是一点都不着急吗?”
陈酒:“哎……刚才和姜管家说话,忍不住触景生情了。”
陈酒看着天花板,静静地说:
“我想我哥了。”
也行是系统也被陈酒的情绪所感染,声音随之低沉下来。
“可你不是说,不记得他的样子了吗?”
“是不记得,但我记得,他很宠我。我做了什么错事,他都给我担着。”陈酒像是只想找个人说说话一般,而系统很配合地做了这个倾听者。
“我和他不是亲兄弟,我们俩从小孤儿院长大,所以他一直不相信,他是真的对我好。”
“我总以为他别有所图……现在想想,那时候我不过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孩,他图我什么?总不能是图我长得好吧?”说着,陈酒把自己给逗笑了。
系统心想,那也不一定。
陈酒小时候的照片他看了,长得真挺可爱的。
“我不相信别人,也不相信他,但是直到我死的那一刻,我好像有点后悔了。”
“我应该相信他。”陈酒说。
“相信什么?”系统忍不住问。
陈酒淡淡地说:“我忘了。”
今天的江倦并没有来,陈酒等他等了半天,实在忍不住困意,睡着了。
江倦从镜子里飘出来,他的神情尚有些疲惫,魂体一直被灼伤的感觉很难耐,他想让陈酒抱抱他。
可是陈酒碰到他会被冻醒,而江倦受伤的时候,鬼力也在不断消耗用以弥补伤口,他没有那么多鬼力让陈酒得到温暖。
最终,江倦只是静静看着陈酒,几分钟后,回到了镜子里面。
随着江倦身影消失在镜子里,床头的闹钟时针加速旋转起来。
“滴答滴答滴答。”
一天两天……就这样转过了一周。
陈酒对此一无所知,他只以为过去了一晚上,起来时精神很好,伸了个懒腰。
门外照例响起敲门声,陈酒正穿衣服,便说:“进来。”
姜述推门而入,不期然看到陈酒光|裸的脊背和修长的双腿,视线像是被烫伤了一般迅速移开。
陈酒正弯腰穿裤子,没注意到姜述的视线,说:“早安。”
“早安,您昨晚睡得好吗?”姜述微微欠身,如同一个正常的管家一般做例行询问。
“非常好。”陈酒揉揉眼睛,“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他伸了个懒腰,心情非常好,忍不住抱了一下姜述,随后往门外走去。
“今天吃什么呢?”
今天的早餐是三明治,涂了陈酒喜欢吃的花生酱。陈酒心满意足地叼着面包片:“姜管家怎么知道我喜欢花生酱?”
“陈之宵告诉我的。”姜述道。
陈酒略微惊讶:“你和他还有联系
?”
姜述微微摇头:“你们走之前的那晚上,陈之宵给了我一个笔记本,上面写了你的爱好。”
“什么笔记本?”陈酒对此一无所知。
姜述却反问:“少爷很好奇?”
“我就是很奇怪。”陈酒嘟囔,“陈之宵还有这么贴心的时候。”
“那么,提前恭喜少爷得偿所愿了。”姜述语调平平。
陈酒抬眼看他:“姜管家,你是什么意思?”
“回去之后,少爷不是就要和他在一起了么?”姜述道,“虽然家主禁止乱|伦,但你们不是亲兄弟。”
陈酒嘴里的面包片险些喷出来:“谁和你说我要和他在一起了?!”
“不是吗。”姜述道,“我知道他和你表白了。”
“……我对他只是亲情。”陈酒重新把面包片叼起来,“哪怕他不是我亲弟弟,我也待他如弟弟。”
“真的?”
“这还能有假吗?”陈酒咬了一口面包片,里面的夹心浓郁又均匀,陈酒忍不住眯起了眼睛,露出仿佛吃到喜欢的东西之后懒洋洋的表情。
姜述缓缓道:“既然如此,其实,姜家有一个家训。”
陈酒露出疑惑的表情,看着姜述。
因为嘴里塞着东西,所以只能头顶冒出一个问号。
不知道姜述是否能看懂。
姜述看了他一眼,继续不紧不慢地陈述:“姜家人向来追求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情,若是喜欢谁,便去追,若是不小心亲了,就必须对他负责。”
“噢。”虽然不知道姜述说这话的目的是什么,但陈酒表示很赞同,他点点头,附和道,“这个家训很不错。”
“你赞同吗?”
“当然。”
姜述嘴角微微上挑:“那么,亲爱的少爷,你愿意当我的男朋友吗?”
陈酒:“?”
陈酒嘴里的面包片彻底掉了。
“不不不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啊?”陈酒疯狂摆手。
姜述道:“但我亲了你,就必须对你负责。”
“可你什么时候亲……”陈酒话说到一半,忽然想起来,好像,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啊。
他完全忘光了。
“那不是为了救我吗?”陈酒说,“不算数吧?”
“姜家人,一辈子只能亲一个人,哪怕是为了救命。”姜述义正言辞道。
陈酒皱着脸:“那如果是亲了一只小狗,你也要和它在一起?”
姜述:“只限于人。”
陈酒:“这……我可以拒绝吗?”
“当然可以。”姜述很贴心,补充道,“只不过我这一辈子,就只能守活寡了。”
陈酒瞳孔地震。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你亲我之前不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