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我看着容时和李叔一起乘电梯下了楼，我才走出楼梯间。我给容时打了个电话，问他在哪，容时说他在公司。

    所以，他在这里的事情，是不能告诉我的喽？

    他不告诉我没关系，重要的是我现在知道了。

    我对容时说，我正好在公司附近的商场逛街，要不要去接他。容时思考了一下说，好，他在公司等我。

    我返回商场取车，然后又把车开到他们公司楼下等他。

    没过多久，容时出来了。我隔着老远看他，才发现，原来仔细看，已经能看到他步态的僵硬。所以我平时是有多粗心。在他确诊前，他频频摔跤，抵抗力也变差，我都没有重视起来，如果他确诊的时候我陪在他身边，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正想着，容时已经走到车前。待他上车坐定，我才问他：“累不累，今天去哪儿了？”

    “我一直在公司，哪儿也没去，”他揉揉太阳穴，闭目养神，“在我的身体‘冻结’之前，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我没有拆穿他。

    起步上路，傍晚车流量大了起来，我又有些心神不宁，开着开着，突然“咣”的一声，我们的车头亲上了前车的车尾。

    我猛踩刹车，容时感受到动静也清醒过来。他第一件事就是问我：“小展诗，你有没有受伤？”

    幸好有安全带，我没事，只是安全带顶的有点疼。我又看向他，还好容时也是安全的。

    前车也停下来，司机下来检查车的情况，我也下了车。我看到容时坐着没动，想让他也下来，转念一想，我是不是自己也可以处理这件事？

    还好前车也没人受伤，只是车尾掉了一点漆。前车司机下车，张口就问我要五千块，嘴上说着“快点快点，车多人多，赶紧赔钱走人。”

    五千块！我一听这个数字蒙了，要这么多吗？我又看了一眼前车，又脏又破，实在不像一辆豪车。

    我求助地看了一眼车里的容时。他这才下车，跟前车司机说要走保险，然后拍照定损，联系保险公司，保险公司那边知晓了情况，我们这边互留了联系方式，就可以赶紧离开了。

    容时跟前车司机交涉的时候，我站在旁边，一句话也插不上。

    事情解决完，我们重新回到了车里。我才发现，我刚才下车，连双闪都忘了开。还是容时帮我打开的。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有点抖。车流量依旧很大，我要怎么开回家。

    容时在旁鼓励我，没关系，小展诗，刚才追尾是因为跟车距离有点近了，我们现在离前车远一点，我帮你看路，不会再出事的。

    一路上，容时没有再合眼，一直帮我观察路况，平时20分钟的路程，今天走了有四十分钟。

    回到家，我还有些惊魂未定。

    容时帮我换鞋，牵着我走进客厅。

    他让我坐在沙发上，自己去拿了一张纸，在上面画了交通事故处理流程图。容时把图交给我，“小展诗，以后万一遇到像今天一样的情况，要报保险公司，我们的车是上了全险的，保险公司可以处理这些事。如果事故稍微严重一些，就报警，打122，是交通事故的报警电话。”

    “当然，”容时把纸和笔放在茶几上，看着我，“我希望你以后不会再遇到任何事故了。”

    我的脑子懵懵的，一遍一遍回想刚才的情景，容时教我这些，是什么意思？

    他还是要离我而去？所以在教我生活技能吗？

    我盯着他，“遇到事情我可以打你的电话。”

    容时一愣，手上的笔滚落到地上，他弯腰去捡那支笔，边捡边说：“展诗，我不可能一直陪着你的。”他的头低着，眼睛看向地板，去捡笔的那只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好不容易停止抖动，可好不容易刚捡起的那支笔，又因为头重脚轻再次掉在了地上。

    容时看着那支笔，没再去捡。他靠在沙发上，仰起头看向天花板。我坐在他旁边，分明看到他眼角有一滴泪划过。

    我捡起那支笔，塞到他的手里，“容时，以后你做不好的事情，我来帮你好不好？”看他没有反应，我又去擦干他眼角的泪痕，亲吻起了他刚才颤抖的那只手。

    “容时，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重新相处的这半个月，我看到了他越来越多身体机能退化的表现，肉跳、手脚无力，偶尔还会有吞咽困难，这些都是渐冻症的早起表现。这个病发展下去，他终有一天会变得像妈妈那样，全身都动不了。我不敢奢望他能恢复健康，我只期望我可以始终陪在他的身边，在他最难过无助的时候，我可以给他鼓励。

    容时转头看我，手中的纸轻飘飘地滑落，落到了客厅中间的位置。

    “展诗，你还不明白吗？我的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往后你遇到任何事情，我都只能干着急，我以后会越来越帮不上你的忙！就像今天这样，我想下车跟你一起处理这件事，可是我突然手用不上力气，开不了车门！”

    原来是这样，原来他没有第一时间下车处理事故的原因竟然是这样！

    我忍不住扑到容时怀里哭了起来。

    容时拍着我的背哄我，“小展诗，”他叹口气接着说，“我们离婚吧，没有我，你可以找一个健康的老公，过正常人过的日子。像今天这种情况，本来就应该是做老公的出面解决，不应该是让你冲锋在前。”

    我在他怀里哭得更凶了。

    “小展诗，离婚对我来说也是解脱。我爱你，我也不想跟你分开。可是你知道吗，当你需要帮助，而我却没办法伸出援手的时候，我的心里有多煎熬。我答应给你一个月，又何尝不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可是每次我晚上到家，看到你等我等到睡着，我多想直接抱着你回房间啊。可是我不敢，我怕将你抱起来，最后连着你一起摔跤。我只能把你从睡梦中叫起来，你迷迷糊糊牵着我的手跟我走，我的心有多痛你知道吗？”

    “小展诗，”容时趴在我的肩上，温柔地喊我的名字，“放手吧。我答应你，最后这半个月，我们好好来过。半个月后，我们离婚。”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跟我在一起，容时那么痛苦，我强留他在身边，真的是对的吗？

    那天晚上，容时果然像他说的那样，要跟我好好来过。他洗完澡，回到了我们三楼的房间，没再像前段时间一样，一个人睡在二楼的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