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网络暴力（3）
网络暴力的可怕之处在于，散布谣言混淆视听的内容一经网络发酵，即便找到始作俑者加以惩处，也难以清除负面内容所掀起的轩然大波与恶劣影响。
网曝会持续影响一个人的名誉形象，甚至会毁掉一个人，当下这类案例屡见不鲜。
当今社会社死一个人实在太容易，而惩处的力度和纠察的难度却很高，毕竟中国网友群体要远远高于网警数量，查处此类违规违法行为可谓任重道远。
世间光明虽多，但还是会有阳光照耀不到的地方。
这一点在我处理毁容女孩遭受网曝时就深有体会，因为难，有那么点自知之明的我当时就有放弃帮忙的念头。
若非不好意思拒绝苗淼，将这次难得遇到的题材收录至这本推理小说中，我肯定不会参与这起网曝事件的后续追查。
在这里请允许我辩解一番，并非我没有同情心，而是没有网络侦查技术傍身，我根本无从利用技术手段揪出网暴者的能力。
人的自信来源于自身的本领，没来由的“我能行”这种盲目自信属于愚蠢。
犹如狗咬刺猬无处下牙的我嘴上答应苗淼认真对待，内心其实是想放弃的，这是我当时内心的真实写照。
我回到门店上班后，店长老王就没有再休息，几乎每天中午都陪我吃午饭，他多半是担心我的身体，不敢掉以轻心，所以只要我在门店，要么他本人在我身旁，要么门店留个人陪我。
这天和老王一起吃午饭，我全程很少说话，老王问我：“女警又给你安排任务啦，看你茶饭不思的，春意无处泄？”
我翻了翻白眼，表示老王的玩笑很无趣，淡淡道：“苗淼怕我脑子长时间不用生锈了，出了点难题。”
“哪方面的难题？”老王没再继续开玩笑。
我估计当时老王也就随口这么一问，我也没对老王那直逼八借250的智商抱有任何幻想，就将苗淼让我帮忙纠察网曝事件的详细始末简单说了说。
说到老王，我提到的一直不多，有关他“浴皇大帝”的外号由来，起源于换车。
根据一份大数据显示，凯迪拉克车主在所有汽车品牌中出入洗浴中心频次最多，因此凯迪拉克车主有一个共同的外号，叫做“浴皇大帝”。
寿城博物馆事件过后，老王回到庐州收敛很多，没再瞒着老婆动不动逛浴场、大保健，现在有那么点改邪归正，浪子回头的意思。
听我提到网曝，直脾气的老王直接出馊主意道：“这不简单，以暴制暴，花钱雇一批反暴回去呗，在哪里摔跟头，就在哪里站起来，这还不简单！”
老王的思维逻辑直来直去，永远都是这么干脆直接。
我无力笑道：“这要是咱兄弟们吃亏了可以这么干，一来咱们心态好，心理素质强，二来咱们都是没脸没皮没羞没臊的大老粗，但是毁容的女孩已经身体和心灵受过严重创伤，再经网络暴力这么折腾，可能内心会崩溃，走上极端的！”
干缺德事，豁开脸面以暴制暴，放八借一人就能掀翻一票网络喷子，可毁容十来年，现在遭受网曝的是个女孩子！
活在当年阴影至今未必走出内心桎梏的女孩子，现在面对这帮网络喷子，倘若心理遭受不住诋毁，很容易走上极端。
“以我多年大保健经验，想揪出幕后网曝组织问题应该不大。”
我特烦老王这种气定神闲吹牛皮的劲儿，与八借那种胸有成竹不同，他每次拍胸脯，十次有九次都是忽悠人。
“我信你个鬼，糟老头子坏得很！”
“你还不信！”老王被我讽刺之后，还有点急眼。
“咱们身边这么多人大保健被抓，为啥我每次能全身而退？连我老婆进行手机定位都抓不到我人，你以为我在浴场花的大几万块钱是做慈善呢！”
你还别说，老王在这一点上还真是个人才，庐州每年不定期严打时端掉那么多涉黄窝点，每回我都暗暗替常在“河”边走的老王担心，但这货从来没被警方抓到过，就这份反侦查水平，我就不得不竖起大拇指。
“隔行如隔山，但隔行不隔理，尤其是一些见不得光的行业，都有自己的暗语与避险方式。”
我从来没有涉猎过老王口中所谓的“男人的天堂”，所以对这类事情压根就不懂，更不清楚其中猫腻。
听老王这么一说，我突然间来了兴趣，主动给老王递了根烟：“王总，给说说呗，让兄弟涨涨知识！”
男人之间打开话茬往往就是一根烟一杯酒的事，况且我和老王的关系，他也没必要将这种事情揣心里。
“那就跟你说道说道？”
我一看老王准备说教的表情跟八借一个德行，就有种想使出一招失传已久的腿法“佛山无影脚”，奈何伤愈后腿脚骨骼不能使蛮力，只能隐忍作罢。
我出院后下定决心戒烟，因此口袋装烟不装打火机，我伸手问老王要来打火机，亲自给他点上，可算让他蹬鼻子上脸了一回。
“呼呼~~~”
一番吞云吐雾，老王开始跟我推心置腹：“虽然我不敢肯定，但你说的网曝组织应该用的跟很多娱乐场所反侦查手段基本一致。”
我一副洗耳恭听地表情，认真聆听。
“首先，反侦查需要制定一些好记且容易理解的行话，方便预警，比如我们逛浴场点姑娘来服务，叫做‘品茶’、‘品酒’，国内的叫‘白酒’，洋妞称之为‘红酒’或‘洋酒’，叫一些特殊服务，叫‘打扑克’，如果有警察进行巡查，我们通常就会放暗语相互提醒，说‘熊出没’所以我猜网曝组织应该也有内部行话，因为这样方便相互通风报信不被发现！”
“当然，光有行话还是不够的，如何巧妙避开网警追查，这才是脑力活儿比如每逢庐州严打，为什么总有一些浴场相安无事，其实这些幕后经营者在散布网络招客信息的时候，先是用编码器做一个招客二维码，然后再安排下面的妈咪和龟公转发二维码。”
对于老王的这个解释，我当即产生一个疑问：“就算他们转发的是编码器做的二维码，但ip地址可以锁定啊！”
“我话还没说完呢！”老王听我这么一问，越说越激动：“接下来才是斗智斗勇！”
“浴场周边如有酒店，招客绝不招进酒店或者浴场里，这样会暴露地址，那不等着警察来抓吗！”
“那些久经考验至今未被拆穿的高级做法是，将姑娘们安排在浴场周边的民宿或公寓内，然后租一个与营业房间相邻的房子空着，利用这个空置房间的无线网络发布线上招客信息，通过走廊安装的针孔摄像头指引客户对号入座。”
“这个手法高明是高明，倘若钓-鱼-执-法抓住提供超法律权限的服务，顺藤摸瓜还找不到幕后黑手吗？”
我想我的疑问，也是很多网友们共同的困惑。
“如果操纵提供服务的人也如同操作客户一样接单，就算一个姑娘落网，也不会连累整个产业内的人，警察一个个抓，会很累，也不可能一网打尽！”
“所以互联网技术的壁垒在于人的用法和策略。”
真没想到被老王上一课，我顿时有种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收获感。
“难怪你每次大保健都安然无恙，浴皇大帝的外号还真不是白叫的！”这种行为虽不提倡，但我还是忍不住由衷佩服。
“所以你说的那个网曝组织多半也是利用这种方法有时候咱们动动脑子就清楚了，这帮人做的是见不得光的事情，又得控制作业成本，所以肯定不会租高级办公楼，中国有那么多的商住公寓，所以这些靠互联网边缘产业混饭吃的人，最好的选择就是在商住公寓里办公，成本小，避险方面的操作还灵活！”
说着，老王还扮起福尔摩斯捏下巴的姿势，煞有其事道：“我猜这帮人一天到晚对着手机、电脑，要么秃头，要么就满脸冒油，有可能还贼眉鼠眼戴着眼镜你看，我连犯罪嫌疑人形象都给你复刻好了，今中午的饭钱，是不是该你结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