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发现
相亲结束回到公司,八借如狗般灵敏的鼻子很快嗅到了我身上的火锅味,任他如何威逼利诱我也没有对自己上午的行踪透露半个字,瞎编了一个“同学聚会”的理由总算蒙混过关,才没被他狗皮膏药似的继续追问。
市场冷淡,店面在岗的业务员屈指可数,几个宝妈有空则来无事则休,门店实际员工就我和八借两人,店长老王偶尔来店视察,屁股沾板凳不出二十分钟,就会钻到隔壁茶馆和人搓麻将。
自从上次房屋托管暴-雷被房产局严格监管,整个市区内的出租屋空置率呈几何数攀升,房产买卖市场不景气的情况下,租赁成为我们这帮死而不僵的老业务员活下去的为数不多出路。
视租赁为惨淡行情下唯一出路的八借,一直热衷于该项业务,并且这项业务的产业延伸也发展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这不,这货上午趁我不在店里,承接了六套出租屋的保洁任务,大包大揽挣点小钱的同时,还不忘坑我一把,生拉硬拽外加忽悠让我给他充当劳力,至于劳动报酬嘛
免谈!
本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行事理念,我以晚上蛋炒饭多加一个蛋的条件与八借达成合作。
和八借这等铁公鸡中的战斗鸡共事,即便是蹭不出锈,也得把他蹭出包浆出来。
“你丫的那么拼命挣钱舍不得花,到底图什么?”
在我印象中,八借家庭条件其实并不算差,父亲是两淮煤矿的老矿工,母亲虽然已经退休,但退休工资放在庐州市都不算低,这样的条件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之家,但也不是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生活揭不开锅的中下贫农。
八借省我一直看在眼里,他揽下保洁的活儿,用的笤帚、簸箕、甚至抹布全是门店现成的工具,薅羊毛已经薅到近乎疯狂的地步,至于洗涤剂,甭管卫生间还是厨房油烟机,统统的一概用万能清洗剂——洗洁精!
我粗略地算了一下,他一场保洁下来,成本投入可以直接忽略不计,这种活儿纯属低投入高回报,最大的投入成本就是时间。
成功拉我这等得力干将助力,八借开心地将笤帚和簸箕搭在肩上,手里拎着抹布和杂牌洗洁精,大步迈向即将征战的小区,闲庭之态无不彰显着干劲十足的饱满干活状态。
“你说你这么辛苦,倘若哪天讨到娇滴滴的小娘子,结果身体给累得亏空了,那小娘子端着药床前伺候,唤一声‘大郎,来喝药了’,你说你亏不亏!”
自从门店人员流失,我和八借彻底沦为一对难兄难弟,在漫长且枯燥的日子里,相互打趣,俗称“互相伤害”,已成为我俩生活的主旋律。
“这世上有两种事,一是关我屁事,其二就是关你屁事”八借回首向我竖起一根神圣的中指:“我亏不亏关你屁事!”
我见八借脾气还挺横,立即也甩起脸色,不过说话的语气还是阴阳怪气,带有调侃的味道。
“你这厮好没有良心,既然这般不知好歹,那洒家这便回去与周公吃酒,吃甚的蛋炒饭,梦里啥没有?”
八借被我这阳腔怪调整得一脸无奈,学起宋小宝的语调将架在肩膀上的笤帚举起,指着我的鼻子道:“你望望你这损色滚滚滚滚滚我不想再见到你,咱们的友情到此为止!”
我偏偏不滚,还不忘威胁道:“你用如此不恭的态度和‘八借家政’ceo说话,信不信我现在就炒你鱿鱼。”
八借被我调侃得无力垂头,以无奈的方式表示缴械投降,只是服输还不忘抱怨道:“小魏爷,您老快点吧,我今天下午接了六户保洁的活儿,哪有闲心和你在这喷口水!”
我昂首挺胸举起右手,大手一挥:“我以‘八戒家政’ceo的身份宣布:全员开拔~~~”
说着我以冲刺的姿态跑动起来赶超到八借身前,看得八借既生气又想笑,嘴里只能骂骂咧咧。
“大-傻-逼!”
······
如果非要用一个上古神兽来形容八借,那我觉得非“貔貅”莫属,只进不出的他不但对身边的人抠,对自己也不含糊,由此可见八借平时的省,绝不是像我这样挂在嘴边。
我不清楚八借为何要如此勤俭,甚至已经不能单用“勤俭”一词来形容,我倒不是说这种传统光荣美德不好,只是将这种省和俭发挥到无可开发的极致,八借堪称无人能及的那类人中的佼佼者。
有关他如此卖力挣钱的原因,我至今不得而知,但绝对不是因为缺钱,其中缘由他从不跟我透露,因此我也没有追问,偶尔旁敲侧击,他也只是老生常谈的那几句敷衍理由:存钱讨老婆!
最近烦心事一大堆,加上对1804事件的调查迟迟没有新的突破口,心情烦躁的同时也想抽点时间调节调节紧绷的心态。
人在不顺的时候,多干些费体力的活儿真的很解压,一个下午忙碌于保洁的活儿,一户一户打扫,各种烦心事烟消云散。
早在我来之前,八借已经根据每间房子邋遢程度进行保洁排序,前五间出租屋除了一些浮灰,基本没什么重活儿,体力劳动强度不大,但到了第六户出租屋时,那室内的卫生场面简直颠覆我对脏的认知,与猪窝都是有过之无不及!
推门那一刻,先是臭味袭来,我当即意识到要经历一场恶战。
即便我早有准备戴着口罩,依然被一股恶臭熏得不能平心静气呼吸。
整个屋子一片狼藉,厨房仿佛被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轰炸过,残羹剩饭与油渍遍地都是,房间地面铺了一层瓜子壳和垃圾袋,已经看不清地板是什么颜色。
我瞅着油烟机不堪入目的厚重油渍,对八借坐地起价道:“这是大活儿,得加钱!”
八借见我有些狗咬刺猬无处下嘴,捏着鼻子一脸不快地来到厨房,看到灰黑得满是油污的恶心油烟机,也是吃了一惊。
“批准!”八借冲着我大手一挥,慷慨豪迈道:“晚上再给你加份卤牛肉和羊肉纯汤!”
“得嘞~~~”
我激动地无以言表,拿着抹布的手向八借做了一揖,然后面如死灰地继续望向无处下手的油烟机:“这油垢厚的,刮下来都能给你炒两个菜了”
最后一套出租房的保洁过程中,我和八借都是在一阵抱怨与谩骂中熬过来的,打扫这套房子花费的时间比前五套房子还长,单单是不堪入目的厨房,我一个人硬生生用刷子和钢丝球搓了一个小时,就这还仅仅是收拾出一个简单的样子,距离“干净”二字还有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八借从楼下拖上来一个大垃圾桶,一边清扫垃圾一边用粗言秽语问候前租客全家,他来来回回倾倒了三桶垃圾,艰苦的劳动环境被各种各样的垃圾和臭味包围,累得我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早知道工程量这么大,我真该找个借口开溜”干得累了,我一个人粗喘着气兀自懊悔,嘴里不停地数落八借:“你倒是不挑肥拣瘦,啥活都接这趟活儿可真是要了我的老命了!”
八借听我埋怨,一句话不说,只顾着低头干活,露着半截膀子,早已经累得浑身臭汗的他因为身体比较胖,看三分钟就得歇五分钟。
“照你这推进速度,咱估计得干到明天中午,那你还得要管我三顿饭。”见八借在磨洋工,我立刻督促起来。
八借打扫房子卫生,不知道从哪翻出一个传声筒,一只手将传声筒对着我耳朵,一个筒对着自己嘴巴,冲我翻着白眼大声道:“真特么黑!”
我被传声筒声音震得耳膜嗡鸣,正想使用屡试不爽的“佛山无影脚”,八借吓得直接将传声筒往我身上一扔,继续钻进堆积如山的垃圾堆里清扫垃圾。
要不是这间房子实在脏得下不去脚,我这闪电一脚肯定已踹到八借肥硕的翘臀之上。
八借不知从房子哪个位置清扫出来的传声筒,我一脸嫌弃地用食指和大拇指捏着传声筒中间的那根线,准备丢进垃圾桶。
就在我提着传声筒中间的线,寻找大垃圾桶时,我的脑子里瞬间冒出一道灵光,我目光惊奇地看着手里脏兮兮的传声筒,愣愣盯着这玩意差不多半分钟,一个突如其来的提醒使推理思路陷入死胡同的我,顿时有了豁然开朗灵感。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我激动得无以言表,也不在乎眼前的垃圾,直接从一堆垃圾中蹿到阳台位置,对着阳台的排水管道走去。
我也顾不上手里的传声筒脏不脏,把传声筒一头对着阳台排水管道和排水口,一头对着自己的嘴巴进行来回比划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瞬间恍然,我在垃圾成山的房子里欢快大叫,惊得八借提着笤帚赶出来望着我,那眼神似乎在审视一个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