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烧香
有了重大发现和线索的我,没敢将1804客厅中各种物理奖杯摆放角度的秘密告诉苗淼,在证据不充分的情况下仅凭推演的结果给一个定案的事件重新定义,需要莫大的勇气。
并非政法干警系统的我,没有那种勇气,况且我当下收集的证据链不足以完全证明,很多东西依然停留在推测中,这个时候给工作繁忙的苗淼添堵,我觉得不太合适。
有关1804事件的所有细节,我全部摘录叙述在我的笔记本里,厚达20多页的大本子写得满满当当,无数碎片内容被我用标签纸注明,花花绿绿的本子里全部都是我这段时间调查所得。
每晚下班回宿舍,我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琢磨,有时上厕所的时候也抱着本子半天出不了关,被八借在公司戏谑成偷偷摸摸修炼葵花宝典。
这种反常行径久而久之就被店长老王发现了,嘘寒问暖地问我最近状况怎么样,有没有一些特殊倾向,甚至问我要不要休息几天放松放松。
对于这种超乎寻常的关心,我心里有些发毛,估摸着我最近的行为是有些令人琢磨不透,这帮人怕是担心我哪天也自挂东南枝。
八借总说我自从卖了1804这套房子就像得了神经病,每天总是神秘兮兮又莫名其妙,他还寻思着给我请个九华山的老和尚帮我做做法事,好祛除身上的邪祟。
我一直不迷信这些东西,但是耐不住八借的央求,更受不了他废话连篇的唠叨,按他的话就是“年底了,得求个平安”,于是我在他不厌其烦的建议下,一起到开福寺烧了炷香。
为迎合八借的强烈且必须严格执行的拜佛要求,当然我更多是为了他没事少来烦我,一时有些生无可恋的我只得早上四点钟起床沐浴,然后换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赶到庐州市以西30多公里外的开福寺抢头炷香。
人生不顺之事,十之八九,事与愿违的是我们早上5点到达开福寺,竟然没能如愿抢到头炷香,气得八借进了寺庙就神叨叨地念叨着:“佛祖保佑,莫要见怪!佛祖保佑,莫要见怪”
看着八借虔诚的模样,诚惶诚恐,我看着一点不像香客,反倒有点佛前负荆请罪的意思。
“待会你丫一定要把脑袋磕得咚咚响才行,不然讨不着媳妇!”八借怕我敷衍,再一次对我进行“善意”提醒。
“自求多福吧您嘞!”
我不以为然,缩着脖子一直跺脚,心里想着这个时候缩被窝多舒服,信这看不见摸不着的玩意儿。
八借烧香很虔诚,到了寺庙也不忘先洗手,而后买香烛,他一直忙着默念阿弥陀佛,自打进了寺庙就没理会不太情愿来敬香的我。
蜡烛各买了两大两小,粗香的一把,细香的一把,总计198元。
我的心思不在这儿,香烛是八借亲自为我挑的,我直接给八借转了两百元整,没跟他计较那两块钱。
没成想平时占便宜有瘾的家伙今天破天荒地将两块钱通过微信又给我退了回来,理由很充分:“佛前不占人便宜,香火各凭己心。”
看八借的虔诚样儿,我这才想起来他是回民,点蜡烛的时候我纳闷问他:“哎,你不是回民吗,怎么也信佛吗?”
“自从认识了你这鸟人,一直不顺,多拜几路神总没错。”说着八借埋怨道:“我要是这辈子讨不着漂亮老婆,那都怨你!”
“你讨不着老婆干我p球事儿。”佛门重地,那个粗鄙之词被我机灵地收了回去,否则八借又得数落我不懂规矩。
烧香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力量牵引着广大信徒们早上不睡觉,非要抢第一炷香?
不知道是信仰这种东西在人心作祟,还是亏心事做多的人们寻求精神层面的慰藉,希望通过散财的方式消灾。
对于我这等小门小户,虽然买香烛给钱的那一刻动作优雅潇洒,可在心里还是顿感肉疼的,只是碍于场合,心里憋着的那句“真黑”才没有脱口而出。
既来之则安之,我照葫芦画地学八借点燃粗香对着四方来回叩拜、叩首,学着他围绕香炉转圈,左三圈右三圈,只是他嘴里念的啥经我是一句没听懂,所以只能模仿一些简单的肢体动作。
开福寺总高三层,一层南北两阁,分别供奉菩萨罗汉,二层的南北阁供奉佛,三层供奉如来佛祖。
八借的三跪九叩我学不来,一是太累,二是我的膝盖实在受不了,我每到一尊佛前只做简单的双手合十,然后脑袋小鸡啄米似的点三下
所以我看八借拜佛一直在旁边纳闷,这货膘肥体胖的,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倘这种诚心讨不到漂亮媳妇,那老天爷是真的不开眼。
我本来就是被八借生拉硬拽过来烧香的,因此拜佛很敷衍,速度上自然比他快,我上二层的时候,我瞅着八借还在一楼虔诚地磕头,所幸把最后剩下的一大把香全部敬给佛祖,中间二楼大部分叫不上名的佛都直接跳过。
在我刚踏上三层的台阶时,从上而下突然传来一阵询问声:“小魏,是你吗?”
深秋的黎明天还比较暗,我眯着眼向上望着,询问我的人扶着栏杆往下也是眯着眼睛,我闻声抬头向上望去,一看竟是遇到了老熟人。。
我一见模样有点像去年在我手里买房的许阿姨,我连忙确认问:“您是许阿姨吧?”
许阿姨连忙加快下台阶的脚步,笑盈盈跟我打招呼:“我老远瞅着像你,只是年纪大了眼神不好”
许阿姨前年退的休,去年在我手里买了一套老房子养老,老两口为人一直比较谦和,所以我印象还比较深。
“我刚才还在和一位烧香的同事在说呢,谁这么早抢了我们的头炷香搞了半天是被阿姨您捷足先登喽!”
“哈哈”阿姨和蔼地笑着,有些遗憾地跟我说道:“我哪是第一个哦,每天第一位香客是小佟!”
我诧异地看着许阿姨:“小佟?”
见我茫然,阿姨微昂首吐了口深秋清晨的凉气,解释道:“就是盛和公馆18栋的佟阿姨,你晓得的嘛我俩同龄,她生日比我小四个月,所以我称呼她小佟她家发生那档子事,她心里能安?”
我恍然地点点头,表示能理解。
“第一个儿媳妇和小宝宝得白血病,第二任儿媳妇又抑郁症跳楼自杀,这事换做谁能扛得住”阿姨说着还不忘督导我:“年轻人多拜拜佛是好事,经常来寺庙能除除邪祟晦气!”
我笑着点头,表示对阿姨的话表示认可,然后又问道:“佟阿姨每天都抢第一炷香啊?”
许阿姨摆摆头:“那倒不是,小佟前两年是每逢初一十五过来,也就是在第二任儿媳妇跳楼以后,是每天早上来上第一炷香我跟她不一样,我想到了就来,想不到就不来,也不在乎是不是第一炷香,这种事随缘哦,烧香在乎的是虔诚”
我继续点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发现自从自己干了房产销售,只要聊天话题与房子无关,我就不知道该聊什么了?
“小魏,你还没对象吧?”
我发现周边很多退了休的阿姨都很热衷于问年轻人此类问题,似乎当媒婆也有瘾。
自打我踏入社会以来,问我这种问题的人就不在少数,别人没问烦,我回答嘴唇都快抽筋了。
“没呢,所以跟同事过来烧香,求个姻缘!”我就驴下坡,随便编了个烧香的理由。
没想到我这睁眼瞎话刚脱口而出,阿姨顿时起了兴致:“那巧了,我有个侄女儿和你年纪差不多,体制内的,工作稳定,就是太忙了,现在还单着呢,改天我撮合你们见见面!”
我一时无言以对,深表无力地尴尬一笑,没成想被许阿姨误以为是默许的意思,她临走时还不忘拍拍我的肩膀:“那就这么定了,后天礼拜六等我通知!”
我傻愣愣地眼望着还未明亮起来的灰蒙蒙天空,真是有意插花的还在那虔诚叩首,我这无心插柳的怕不会抢了某人求之不得的福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