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遥远的心碎
赵鲜齐身在京城,心在南闽。
他在新年的前一天赶回京城,形销骨立,意态萎靡。杜太后大怒,大大申饬了曹将军一众人。
众人有苦难言。
此番回京,赵鲜齐没打算常呆,他出发前调慕容彦至闽寻找林临,赵知白留守东南,监视刘清扬和乾唯睿。诸事未了,都在悬着,林临不知所踪,赵鲜齐的情怀索莫,郁郁寡欢。
照例是封赏,照例是雅集,一切有条不紊。赵鲜齐在场,又似乎并不在场。
“你贵为天子,岂可为一个女人如此自毁?”杜太后看着儿子颓靡的样子不由得出言教训。
“母后教训的是,儿子记下了。”并不走心的回答,赵鲜齐心不在焉,他的心,已经跟着林临一起落在东南了。
元宵后已故王皇后的灵柩就要下葬,赵鲜齐打算把手里的事情处理一下要再入南闽。
这吞噬了临儿的弹丸之地,若最终真找不到她,就让闽人举国陪葬。
且他要亲自动手。
实则就在赵鲜齐煎熬苦痛之时。乾唯睿已经得到可靠情报,闽王宫中新得一个美人就叫林临。
而闽王在建州,怪不得赵鲜齐翻遍福州城都找不到她!
且不管临儿是怎么被闽王掳获的,林临在建州,乾唯睿在福州,他不自由。赵虎、刘清扬也在被监视之列,都用不上。他不想让林临再次落入赵鲜齐之手,想在后者赶回来之前救出林临并且回月国。然而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
难不成要他帮忙?二公子思忖良久。
时间很快来到新年。闽宫大摆筵席。叶清尘满面春风,林临一如既往的简约朴素,她本不欲参加,然而拗不过闽王,只好被他拉过去陪着。
嫔妃自有位次,叶清尘侍寝后还没有封诰,宫中又在准备婚礼,有人猜测是要立叶清尘为后。她的座位也已经从每次宴会时低调的最末尾移到最前端,并列两排,还有林临的位置。
然而闽王与林临一同进殿,牵手坐在龙榻上。宫妃们不明就里,小心打量叶清尘的脸色,她倒一切如常。
林临自然明白却辇之德,但她又不是她的妃子。却的什么辇?
她大大方方坐了下去。
叶清尘心中冷笑。“满招损”,“出头的椽子先烂。”做人还是不要太高调。
她的姿态放得更低,笑容更谦卑,甚至刻意对林临输出某种敬意。
王燕争非常满意。林临不以为意。大殿上的舞蹈已过三遍,酒行三盏,有歌姬小唱《蝶恋花》,之后安排了一场傀儡表演,林临开始不以为意,然而当她看到操控着木偶的那人的脸,险些碰洒了闽王递过来的酒。
是大公子!
那一定是大公子!林临对他太熟悉了,那样冷峻的面容,挺拔的背影,不会再是别人!闽王注意到她的情况,关切地问她怎么了。
没事,杯好烫,她说。我去更衣一下,她站起身。古人所谓更衣其实就是上厕所,好,闽王松开她的手。她走出画堂的时候,那傀儡舞者也刚好结束舞蹈退场。
林临更衣完毕,路过为歌姬舞者候场的小阁。好不容易支开身边的两个女侍,正要推门。
却突然被一个人捂住嘴巴推到墙角。他把她抵在墙上,抬起她的下巴,盯住她的眼眸。“是我”。他说。
“真是你?!”林临用目光问。后者松开她,一低头便吻住她的唇瓣,是不由分说的霸道的凶狠的吻。林临踢他!他不为所动。直到两个人都呼吸困难,他才松开。
“你是疯了吗?!”林临的愤怒难以言表,乾唯治很少这样对她,今天大概是疯了。
“临儿,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大公子沙哑地道,他将林临按进怀里紧紧搂住,在她耳边低声道:“我来救你出去,带你回家。”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这里可是铜墙铁壁,怎么出去?你不会是一个人吧?”林临一连串问题。
“我有办法,等会放烟花时你到寑殿后的桂树下找我。”
“……好。”林临没有迟疑,只有离开这里一切才有可能,比起在这闽宫中成为闽王的床伴,她更愿意去探索未知的世界,况且只有离开闽王宫,才能再次见到刘清扬甚至刘韧招,还有那么多谜团没解开。
还有赵鲜齐,还有弟弟。残冬,杏花岭老爷爷,甚至乾王。
还有那么多想再次见到的人。
一瞬间转过百来个念头的林临默默地走进宫殿,坐到闽王身边。叶清尘的一双含情目注视着闽王的眼眸,闽王也微笑地看向她,见林临归来,后者伸出手牵住她。
宴会继续,又行酒一遍,又一次小唱。妃嫔们合自呈艺,有跳舞的有弹琴的也有人当场作画,大家一起守岁,看上去其乐融融。
他们互相之间没有什么竞争关系,就算有几个宫妃对闽王有情,但也知道自己是先王旧人的身份,更是畏惧叶家权势,不敢跟叶清尘比,更不敢造次。
转眼就是子时,院子里烟花都准备妥当,大家簇拥着闽王来到二楼看烟花,因为宴会上闽王一直牵着他的手,林临有点不耐烦,也不知道他是太粘人,还是太爱秀,好不容易起身,林临趁着闽王和叶清尘说话的空档,迅速退到后边,子时已到,烟花盛放,大家都没注意林临。
她默默退出大殿,解下身上的红色大氅,除去簪钗,往偏殿而去。
王燕争与叶清尘说这话没有注意到林临不见了,烟花放过一轮他转身指给她看,发现林临不在身边,忙问“临儿呢”?
“许是去更衣了”,叶清尘敷衍道。“啊,这个漂亮!”她跳起来搂住闽王的脖子。
闽王轻抚她的后背,“难得你开心”,他宠溺地道,于是陪她看烟花。
直到烟花放完林临也没有出现,王燕争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劲。他回到大殿,环顾一圈,没有林临的影子,侍女说看到她往寝殿去了。
“许是累了”,一个妃子趁机道。因为林临平时与妃子们不怎么打交道,所以不打招呼回去倒也正常。
但王燕争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没有落座,抛下满殿美人,脚步不停地赶回寑殿。
寑殿中无人!
偏殿、小阁都没人!
王燕争的头“嗡”地一声,这铜墙铁壁的闽王宫,她能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