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她好凉。

    林临不吐别的，吐刘阿大的肮脏，吐自己前世的过往，也吐刘清扬的龙阳之好。一个少年时期遭遇过虐待的孩童，在青春期认错了取向，这其中有几多悲凉，又有几许颓放？

    他有没有像刘阿大侵犯他那样侵犯过别人？

    林临不是恶人，但也不会因为刘清扬的少年际遇就放下仇恨。只是理智告诉她，那个人或许什么都忘了，他只是刘清扬，不是燕子。林临的心在理智与愤恨中交杂着，在柔软与冷漠中煎熬着。

    她借酒消愁。

    二公子看不懂林临的一系列操作，也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不明就里也便不深问，只是陪她喝酒到深夜。

    转天是个大阴天，林临懒懒的睡在床上，夜晚那个混乱的梦搞得她心情破碎。因为她知道那不只是梦，而是她拼命想遗忘的前世记忆。

    那天母亲将父亲与女友堵在了床上，是父母结婚时姥爷送的紫檀木大床，他们搬家数次一直带在身边的母亲的嫁妆大床。林临不知道母亲是如何为他们关上门，给了他们收拾残局的体面，又如何在绝望和愤恨中爬上16楼优雅的一跃而下的。

    那天他把写给心理咨询师的自述不小心发给母亲后第一秒就撤回了，他以为母亲没有看到，他以为一切都还在可控范围内。他已经努力的在就医，努力的治疗自己，他也想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无论女友是谁，他都不想再由父亲代劳。

    是的，当他跟父亲摊牌的时候。后者并没有慌乱无措，他告诉自己的儿子。“你的根本已伤，永远治不好了。我们都很爱你，我们可以永远生活在一起”。“燕子不可能忍受无性婚姻，这个家庭需要延续下去，你们将来也得有孩子。”

    他说这个状态就是最好的状态，有体面，也有实际。

    他的额角闪着光，眼神笃定，是著名学者，是准上市公司总裁的那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林临在父亲的目光中落荒而逃。

    他的世界崩塌了。在崩塌中，林临曾无数次想到死，但终究还是舍不得这个世界，舍不得爱他的母亲，如果他死了，那母亲也一定活不下去的。

    他开始疏远燕子，并且开始执着于自己的病，他不信，不信自己治不好了，他开始四处求医，男科也看，心理科也看，甚至想到了去欢场寻求治愈。

    然而他的欲望始终安静如同一只小羊，他真的不明白，那事儿到底有什么好？

    不小心发错邮件后，林临不知道怎么办，只盼望母亲没有看到。然而他还是忽略了母亲的敏感，也低估了她的绝望。

    从小到大，母亲是为了他的病最操心的那个人。所以当他说自己有女友的时候，母亲也是从迟疑到慢慢尝试接受。她，一直都是惊弓之鸟。

    那天林临在开组会，没有第一时间查看手机，等到看到母亲的诀别信时，一切都太晚了。

    她就这样在屈辱和无力中选择了离去。或许她早已经怀疑了，或许她早就知道了，或许她一直在为了儿子掩耳盗铃，直到这个秘密将她击垮…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林临抱着母亲面目全非的尸体，张大了嘴巴流不出眼泪。

    他只是感觉，“母亲的身体好凉”。

    午后开始下起了雨。赵虎来告诉她那厨子的事已经搞定了，必然留着他的命，让他生不如死。林临正被梦折磨的心力交瘁，仇人就在隔壁，不管她认不认得他了，仇恨不会消失，杀母之仇，不能不报。

    “带他来，把他带到院子里来”。

    “这…”赵虎有点为难。

    “怎么了”？

    “这老儿嘴里不干净”。

    “呵，让他骂”。林临拥着火炉坐在廊下喝酒，看着院子里刚刚遭遇宫刑的厨子对她破口大骂。

    整整一个下午，他的声音古怪喑哑。

    林临用他的骂声下酒，一切脏话狠话恶毒话，照单全收。

    因为她知道，刘阿大的发出的每一个音节撞在刘清扬的耳朵里，都能引起他的一阵抽搐。

    终于刘清扬坚持不住了，又开始传唤人要洗澡。这次二公子也明白了他的隐衷，小心翼翼的陪着，生怕他想不开。

    夜幕降临，刘清扬的洗澡水换了一回又一回。林临的酒也喝了一壶又一壶，刘阿大用光了全身力气，早已发不出声音。林临醉的头晕脑胀，眼泪不争气地淌来淌去。

    二公子虽然摸不着头脑，但也隐隐感觉到林临可能是在针对刘清扬。

    但他不懂。这两个人明明萍水相逢。

    就在他束手无策的时候，赵鲜齐的马停在了小院门外，他从前线归来，满身风尘。一进院子就看到他的临儿正醉的乱七八糟，一头长发裹着她娇小的身体，风情万种的歪在椅子里，赵鲜齐冷冷地扫过院子里的下人和刘清扬虚掩的房门。

    俯身抱起椅子上的小人儿，用自己的大氅将她裹住。

    她好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