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入侯门深似海

    乾王王宫。林临终于来到了林寒岁想让她来的地方。

    宫殿巍峨，园林错落，金碧辉煌，气象万千。夫人的居所重华宫在内宫正中，林临却一路被带进小厨房。

    乾唯睿怎肯让她到驾前？乾唯治也不强求，但必须在自己的掌控中。两公子一大早便不顾避嫌亲自将她护送进宫，安置罢了又还交待一番，已经吓坏了管事儿的内官。

    消息很快就传给夫人。

    “真是奇闻一件了”，“且放着吧，看看他们兄弟俩这是闹的哪一出”，夫人孙易真缓声吩咐。

    “是”，仆婢应声退下。

    小厨房是御厨的一个分支，不负责宫廷日常饮食，只是偶尔夫人、昭仪，公子郡主们有需要，制作一些甜品、小食而已。

    宫里规矩多，林临初来乍到，不敢乱走，被关在屋子里百无聊赖。

    乾唯睿回到四方城突然灵机一动，茉儿毕竟是个姑娘家，尽管从小混妓院，实则心地极为单纯，自己经常外出，动辄数月不回西府，把她独自放在这四方城不妥，但带回府中可能更加不妥，何不送进宫里？尽管宫中人事复杂，但起码人身安全能有保证。

    还可以同林临作伴，他想。思及此处入得房中。花子茉正躺在床上发呆，见哥哥进来一骨碌起身。

    “二哥哥，临儿姐呢？”她问。

    “进宫了？”他答。

    “什么？”“怎么回事儿？？”花子茉急了，好好的怎么还进宫了？

    “进宫做什么？”“做饭啊？”

    嘿，一语中的。“很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楚，茉儿”，乾唯睿沉吟了一下，“如果送你进宫，你可愿意？”

    “可以呀”花子茉经常进宫，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不是去宫里溜达，恐怕你要在那住一段时间，给我母亲做侍女。你可愿意？”

    给人做侍女这活儿花子茉没有干过，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当得了侍女。况且，一入侯门深似海，以后的命运如何，可就不能自主了。

    但是，只要林临在，便不愁日子不好过。思及此处，她点头道“只要能和林临姐在一块，就好！”

    她应了下来。但乾唯睿却不可能把花子茉送到大公子的手里，这些年御厨的事都是大哥负责，一个林临已经够费心了，不能再把茉儿送过去受拿捏。尽管月国王宫数代以来兄友弟恭，并无手足相残的事件发生，但他们各司其职，互不相扰，也是惯例。

    若去自己负责的御衣局倒不受辖制。只是花子茉对这些事一窍不通。且御衣局名为御衣，实则是月国宫廷的特别办事处，内部多涉机密，非但不能保护花子茉，可能还会随时把她推向深渊。

    最好的选择可能就是送去母亲身边。

    他下定决心。便行动起来。

    即刻进宫。

    夫人午睡刚醒，正在梳头。听说儿子求见，便破例叫人召他到内室。

    “母亲”乾唯睿毕恭毕敬，他是孙氏长子，按说应该最受宠爱，但这个孩子却与母亲的感情相当疏离，概因乾王治家严谨，“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是王位继承人最大的弱点，尤其是当此乱世，身在高位者稍有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他对这个长子寄予厚望，更加要让他远离宠溺。

    所以乾唯睿从小就不被允许在母亲面前撒娇、耍赖，时时刻刻都要保持一个大人，一个公子的样子。这可能也是他对花泰芗格外亲近的原因之一。

    在宫中得不到的温暖，都从这位宫廷教师身上得到了。

    这么多年因为亲近母亲受了多少委屈。他知道。母亲更知道。

    进入内室。满屋子母亲的味道。乾唯睿毕恭毕敬。

    “母亲，花大师傅过世，睿儿想求母亲让子茉到宫中服侍。”他开门见山。

    孙氏略一思忖道：“花师傅的死因还没查出来？”

    “还未”。

    “这孩子也是可怜，你让她来”。

    “谢母亲。”

    “也不必服侍，茉儿从小没了娘，现在爹爹又去了，让她到我这里来，陪我读读书下下棋，换换环境，对她也好。”

    “谢母亲体恤”，“那儿子这就去准备一下”，乾唯睿告辞出去了。

    孙氏明白，能把花子茉送进宫就说明睿儿并不想娶她为妻，这么多年，乾唯睿很少让她操心，唯独婚事令人烦恼。不但到了弱冠年纪尚未婚娶，还常常留连花乡，接连几次拒婚，惹毛了满朝有意嫁女的世族。在儿子众多侍妾和女伴中，最让夫人担心的就是花泰芗的这个女儿花子茉。她与二公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花泰芗只是宫廷教师，毕竟没有功名，且花子茉的母亲曾是花魁，从小又在妓院长大。

    若有朝一日这样的女子母仪天下，岂不失了体统？

    她不欲以势力威压儿子，但却不能不防。

    乾王素来开门做臣子，关门做君王。世子未立既是朝堂大事，也是他们夫妻之间的小困扰。

    长子乾唯治非亲生，但城府深性子稳，堪当大任，在朝中亦根基颇深。但他毕竟是废王之子。当年，先王乾弘宗在一场斗争中被大臣联合逼宫逊位，乾弘初以王弟的身份被拥立登基，后来先王又遭谋杀离世，当时乾唯治不过两岁。这么多年，乾弘初对哥哥留下来的唯一血脉可谓宠爱有加，他也真是争气，屡立战功不说，为人也宽仁多恕，颇具帝王之才。

    次子乾唯睿乃是王上夫妻的嫡长子，合该继位。其人也是聪明机警，文武双全，审时度势的能力颇佳，也懂得守拙藏锐，尤其是颇具野心，自幼便有逐鹿中原的想法。这一点深得乾王之心。但性子却是放荡不羁爱自由，做人做事往往不走寻常路，与朝臣之间也是矛盾重重，将来若继大位，恐失稳健。

    这些年朝堂上立长还是立嫡的争论从来没有停止过。多少双眼睛看着呢。

    外人看着奇怪，两个公子拒绝娶亲，王上也不急，放眼天下，恐怕只有月国王宫有这奇景。儿子们老大不婚，不诞育子嗣，声称效仿李太白，而他竟纵容之。

    王上心思深。其实夫人明白，这未尝不是他的无奈。大公子一旦诞下子嗣，世子便不得不立。到底立嫡还是立厢，他也犹豫。好在大公子也不急，府中连个侍妾都没有，夫人甚至一度怀疑他好男风。老二嘛整天瞎混，私生活更是乱七八糟。儿子们一个比一个不省心，但王权却一日胜似一日的安稳。

    如今倒好了，孙氏想。等花子茉来了，择机收做义女，选个好人家嫁出去，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但，那林临又是何许人？老二荒唐，可以理解。那大公子又为何对这个林临不放手。夫人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