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心眼儿
第18章
黄翠香到老罗家喊人时，卫锋、卫锦，还有老罗家的孙子罗哲，三个人玩弹珠玩得正起劲呢，这时，卫锋弹出一个，弹珠骨碌滚动了一圈，停下了。
卫锋气恼的大叫道：“哎！讨厌！”
接着，轮到罗哲。
罗哲一发，并没有命中，也跟着遗憾的摇头。
再来，就是卫锦了。
卫锦在三个人中，个头最小，但他性格最为沉稳，确定好弹出的方向后，他并没有马上把弹珠弹出去，而是先瞄准了，一会儿后，一鼓作气，抬手用力一弹。
哐当——
啪啪——
一发命中，接着，弹珠突然一拐弯，再次命中。
这一会儿的功夫，卫锦就凭着高超的手艺，吃下了罗哲、卫锋的弹珠。卫锦顿时开心极了，咧嘴一笑，就要上前将两人的弹珠收入囊中——
卫锦的手刚伸过去，忽然，卫锋一巴掌甩了过去，抓起自己的弹珠就藏进了衣兜里。
卫锦一愣，“你干嘛？”
卫锋挑起眉，说：“刚才那把不算。”
卫锦急了，说：“怎么就不算了，我们说好了规则的，卫锋你怎么能反悔呢？”说到这里，卫锦心里又急又气，他气呼呼道：“你这是耍赖！”
“你耍赖！”
卫锋已然瞧见了奶奶赶过来，他顿时变得越发有恃无恐，说：“我就耍赖了怎么滴？我都不玩了，刚刚那把当然不算数。“
卫锦气得不行。
这边，眼见着卫锋耍赖，赖掉了一个颗弹珠，罗哲有样学样，也跟着一溜烟抓起自己的玻璃弹珠，说：“卫锋都不算数，我的当然也不能算数。要么，我们就重新玩一把。”
罗哲这是还想玩呢。
但卫锋可不愿意玩了，他紧紧攥着弹珠，就要走，说：“我不跟你们玩了，你们都是大赖皮！”
自己本身耍无赖，还要倒打一耙，这人——
简直了。
卫锦听得，眸中的火苗更甚，男孩子心气都高，由不得同伴这样，卫锦忍不住上前，就要伸手去夺卫锋手里的弹珠。
卫锋转身，快速退了一步，哇哇大叫着告状，道：“奶奶，你看卫锦抢我东西！”
黄翠香刚过来，就喊了卫锋一声，也没瞧见前面的前因后果，但她也不在意具体的真相是什么，反正她眼里瞧见的，就是卫锦在抢自己宝贝孙子的东西，霎时，黄翠香就气得不行，她火急火燎冲过去，狠狠扇了卫锦一巴掌：“作死了你！我看你欺负弟弟！还抢他东西！我看你还敢不敢抢！”
啪——
一个巴掌的清脆声响，响彻在四周。
卫锦先是一愣，尔后，他抚摸了一下疼痛的脸蛋，心里的委屈瞬间涌上来，几乎是止也止不住……
哇——
卫锦哭了。
黄翠香视而不见，她还觉得自己没做错，抬起手，就要揪卫锦的耳朵，嘴里骂骂咧咧道：“哭！”
“你还有脸哭！”
“欺负弟弟，你还有脸哭？”
“抢弟弟东西，你还有脸哭？”
“看我打不死你！”
“你年纪比他大，念的书比他多，你还不晓得让着弟弟啊？”
“还有脸哭？谁教你欺负弟弟的？老师是这么教你的吗？回头我找你们老师说理去，我看你还有没有脸再哭……”黄翠香越骂，越起劲——
卫锦哭得更伤心了，他想解释几句，然而，话刚到喉咙，就被心中复杂的情绪阻挡了，他的脑子混乱，只觉得伤心、委屈、难过、愤怒、悲痛……
它们无限的，盘旋在心里、脑海……
卫锦缩着身子，捂着脸，蹲在墙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时，卫锋就躲在奶奶的身后，幸灾乐祸的看着，还冲卫锦扮鬼脸，心道：让你欺负我。让你欺负我，晓得错了吧？
这场纠纷，在黄翠香不由分说，独断专行的强势干涉下，就这么解决了。
卫锋跟在黄翠香的屁股后面，回了家。
卫锦缩在墙角，哭得喘不上气，还是老罗家的罗奶奶瞧不过眼，给了他一根烤红薯，哄着让卫锦回了家。
这边，
卫锋刚进屋，就闻到了香喷喷的饭菜味，独属于卫锋的红色塑胶碗里，正堆放着两个煎得焦香的荷包蛋，卫锋高兴的跳上桌子，说：“奶奶，饿死我了，我要吃饭了。”
黄翠香满脸慈爱的看着他，说：“吃吧！”
卫蓉坐在下首，忍不住撇撇嘴。
村里今天有人杀猪，黄翠香忍痛割了一斤肉，还买了一个大猪蹄子，这会儿，铁锅里盛着的，就是黄翠香用笋干、蘑菇干、大枣等炖的猪蹄子。
卫锋面前的另外一个碗里，堆了满满的一碗肉，全是肉多、骨头少的猪蹄肉，这也是给卫锋吃的。另一边，卫蓉的碗里，堆放着两块肉，一个煎荷包蛋，比她弟弟的要稍微少一点。这些，是黄翠香未免卫蓉跟弟弟抢夺，于是提前分好的。
而，黄翠香自己呢？
她碗里只有几片蘑菇、一碗清汤，几乎瞧不见一粒肉，她不吃肉，一是牙口不好，不大咬得动。二也是想省着不吃，留给孙儿孙女吃。
……
卫锦抱着烤红薯，肿着眼睛，红着鼻子，迈进堂屋里时，就瞧见黄翠香、卫蓉、卫锋祖孙三人吃得热火朝天的场面，一股浓郁的肉香，弥漫在四周的空气里，卫锦的鼻子禁不住微微抽动，口水慢慢涌上喉头。
但——
卫锦死死咬着牙，不肯主动去瞧那三人一眼。
卫锋听见响动，瞥见了走进屋内的卫锦，他眉眼一抬，露出一丝得意，然后，就故意当着卫锦的面，双手抱住汁多肥美的猪蹄子，咬得咔嚓咔嚓作响。
四周，都是咀嚼的声音，卫锦皱着眉，打开房门，就要进屋。
黄翠香早就瞥见了卫锦，见此，她眉心一皱，呼喝道：“你进屋做什么？还不过来吃饭？”
当然，黄翠香其实一点儿也不愿意给卫锦准备饭菜的，但那两个死丫头，一早就跑出门卖菜，直到入了夜还没回来，也不晓得野到了哪儿去了。
卫锦自己不会做饭，中午的时候，黄翠香已经包了他一顿中饭，她昨晚可是只答应了包卫锦一顿饭的，可没打算把晚饭也一起包了啊。
然而——
眼看着那两个死丫头没回家，黄翠香无奈之下，就去卫蘅家厨房，给舀了米，帮着卫家三姐弟煮了一锅饭，等饭熟了，她就给卫锦装了一碗饭，至于菜？
饭的话，黄翠香吝啬，不肯包揽的，不过菜的话，黄翠香每次都烧得有点多，而且今天炖猪蹄，肉汤有很多，她给卫锦舀一碗汤，再加点儿小菜、加一块肉，一起配着吃，这已经足够丰盛了。
反正，在黄翠香看来，她这样做，已经算对得起卫锦这个孙子。
毕竟，她也没饿着他是不是？
不过——
黄翠香自以为已经做得足够好，但卫锦正生她气呢，不肯理她，闻言，掉头就进了房，还将房门用力一关，顿时只听一阵哐当、砰砰的巨响。
黄翠香眼皮一跳。
这死孩子！
脾气还见长了啊。
其实，黄翠香是个非常心大的老婆子。刚才她打了、骂了、狠狠教训了一顿卫锦后，她觉得自己有理，且她是长辈，教训教训不听话的孙子又咋了？
因此，她打过、骂过、教训过后，她自己转头就给忘记这茬，这会儿瞧见卫锦那番叛逆的作态，她咋然想起来，黄翠香还觉得自己身为长辈，身为奶奶，做这些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事儿，故而，她完全不放在心上。
可小孩子，受了一顿打骂，心里委屈伤心，哪能轻易就忘呢？
卫锦跟黄翠香置气，不领情……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但——
卫锋在一旁，瞧着奶奶眼皮跳了又跳，他幸灾乐祸之余，还赶紧煽风点火，说：“奶奶，卫锦为啥要跟我们一起吃饭啊？他爸妈赚的钱，又不给我们，我们为啥要让他在这里吃饭啊？”
在卫锋的眼里、心里，卫锦跟自己就不是一家人，他才不乐意把自己的肉，让给卫锦吃呢。
黄翠香正生着气，一听，也觉得有道理。
卫锦这死孩子，自己好心好意照顾他，给他做饭，给他喝汤吃肉，他倒好，不仅不领情，还敢跟自己闹脾气——
嘿——
要知道，她老了，又不靠老三一家子养老，这么些年，她可是一点儿也没享到老三一家的福呢。
所以——自己一个老婆子，还得受一个毛头孩子的气？
凭啥？
这哪儿来的道理啊？
哼——
黄翠香跟着生气了，对着房门道：“你自己反思一下你今天做得对不对？我打你还有错了？”
房内。
卫锦抱着烤红薯，清楚的听见门外奶奶与卫锋的对话，他整张脸气鼓鼓的，眼眶依旧通红，泛着莹莹的泪水，死死咬着嘴巴，不肯开口说一句。
略等一会儿，三房的房门依旧没动静。
黄翠香气恼不已，干脆决定不管了，说：“你爱吃不吃，难道还能饿着我自己不成。”
卫锋适时出声，说：“奶奶，我给你吃煎鸡蛋，你吃，不要饿着。”
听见心爱孙子这么贴心的话，黄翠香顿时欣慰不已，这亲自教养的，就是要比旁的贴心些，不仅不会气着自己，还知道心疼自己呢，黄翠香老怀甚慰，说：“阿锋吃，奶奶不吃。”
卫锋嘴甜：“奶奶吃。”
黄翠香笑得一张脸犹如盛开的菊花，说：“你吃，奶奶已经吃饱了，不饿。”
卫锋递过去的鸡蛋，这才又夹回自己碗筷里，他做这一切，心里早就知道奶奶肯定不会吃自己的，而是要让回给自己的……而且，他知道这么做，奶奶会很高兴，回头还会偷偷给自己买了零食吃……
嘿嘿~
卫锋心里的小心思、鬼主意简直一串串的往外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