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汤粉
第8章
做生意的，哪有往外赶客的道理？胖大娘虽然前面叽叽歪歪了一通，但她既然给钱了，卫蘅当然也不说什么，她转头对另外几人抱歉一笑，说：“不好意思，都卖完了。”
其余几人瞧了，心里略微遗憾，毕竟这菜是真的便宜啊，而且瞧着也特别新鲜，算了，摇摇头，几人走了。
全部卖光！
卫蘅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她盯着自己的姐姐，眼睛亮晶晶的，说：“姐，我们卖完了。”
卫菡感同身受，喜悦道：“嗯，我们全部卖完了。”
卫蘅：“真不敢相信呀！”
卫菡：“嗯！”
卫蘅咧嘴一笑，满眼期待道：“姐，我们去吃米粉吧？我好想吃米粉呢。”
卫菡眸光柔和的瞧着妹妹，略微纵容道：“好……”
两人天不亮，就挑着两箩筐的菜，急匆匆赶往集市上，别说吃早餐，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呢，原本卫蘅就想去米粉，或者买两个烧麦来吃，但她知道没赚到钱前，姐姐肯定舍不得买，所以，就一句都没提。
现在——
菜全部卖完了，两人手里有了一笔钱，听见妹妹提的要求，卫菡的心理也稍稍松懈了些，况且，她觉得妹妹累了一早上，是该好好奖励妹妹一下。
所以，卫菡很爽快同意了。
收拾好摊子，卫菡挑起两个空箩筐，卫蘅走在姐姐旁边，她压低嗓音，小声问：“姐，你有没有算我们今天卖菜一共赚了多少钱啊？”
卫菡小声道：“我没来得及数呢，大致估摸了下，应该有15块钱。”
卫蘅雀跃道：“这么多？”
卫菡点头：“嗯！”
今天赚的钱，大头还是出在味美饭店的老板那儿，其余的都是小零头，而且砍价的人特别多，喊五毛钱一斤，有些人砍价到三毛、两毛的都有，不过零零散散加起来，也卖了约莫5块左右。”
这些钱，可是姐妹俩凭借自己的能力赚的呀。
想想，就非常开心。
卫蘅说的汤粉店，就在拐弯的一条街道上，这条街道，不止一家汤粉店，开了有四五家，大部分都是卖汤粉、油条、烧麦的。
金安县是一个南方的小城，农作物以水稻为主，并辅种些玉米、高粱等，麦子很少种，所以面食非常少。这里的人们，早餐一般是做饭、或者煮米粉吃。
似集市上的早餐店，卖汤米粉之外，还会配着卖点儿油条、烧麦、豆浆、油炸糖粑粑……之类的，一起卖。
看着眼前的景色，卫蘅脑海中深埋的记忆，一瞬间完整的出现了。她还记得这几家早餐店，以前妈妈在家时，她带着卫蘅与姐姐、弟弟几人来赶集，偶尔会带着他们姐弟去吃汤米粉。
一碗汤米粉，浓浓的汤底，上面浇一层肉沫，撒点儿葱花，再舀上一勺子酸萝卜、酸豆角，喜欢吃辣椒的，还可以舀一勺子辣椒酱一块儿拌着吃，浓浓的汤汁、滑爽劲道的米粉、酸辣可口的小菜……搭配着一起吃，别提有多好吃了。
那是卫蘅记忆深处的美味，后来几乎寻遍不到了。
这条街道有好几家店呢，姐妹俩左右瞧了瞧，卫菡问：“阿蘅，你想去哪家吃呀？”
卫蘅歪头思考了下。
嗯——
妈妈带她们吃的是哪一家呢？
好像，那家店的店主是个老婆婆呢，熬汤底的手艺实在绝了，每次解开汤锅的锅盖，那股扑面而来的浓香味，就叫人禁不住流口水。
正在这时，一家略微破旧的店里，突然走出来一老婆婆，对方手里捧着一碗切碎的葱花，将之搁在了灶台面。
卫蘅眼睛一亮，说：“姐，我们去那家吧！”
“嗯。”卫菡笑着说，“我也想说来这家呢，妈妈以前带我们来吃过几次，这家的汤粉真的好吃。”
估摸着，时间快要到十一点，吃早餐的人渐渐少了，店里尚有空位，卫蘅与卫菡快步过去，将箩筐放下了，就在空位上坐下。
卫蘅对店主婆婆说：“奶奶，麻烦给我们两碗汤粉。”
店主婆婆是个和蔼的老人，见卫蘅年纪小，比之自己孙女都要小，不由笑着说：“行，要不要加豆子呀？”
卫蘅点头：“要。”
安山乡这边的汤粉店，熬制汤底时，一般都是用大骨头加各种佐料一起熬，里面还会放很多黄豆，这些黄豆能给汤底增加不少鲜甜味，由于熬制的时间非常长，黄豆熬得软烂、软烂，入口即化，舀一勺放在汤粉里一起吃，味道着实美味。
米粉是早就泡发的，只需要在开水里稍微烫一烫，再浇上高汤就行了，不用几分钟，两人的两碗汤粉就好了。
卫蘅与卫菡自己过去灶台，加了点佐料，就端到桌子上开吃。
迷蒙的雾气，带着一缕缕香味，从碗口飘了出来，卫蘅埋头狠狠吸了一口，哧溜，米粉就滑入了口腔，咀嚼了下，非常爽口。
就是这个味儿了。
当吃上记忆里的味道，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重生的不安与忐忑，竟然一下子从卫蘅的心里消散得无影无踪。也许，这就是努力生活带来的满足感吧？
卫蘅相信，即使重生，前世奋斗、努力出来的一切全部没了，全部重新洗牌了，她也有了信心，她相信自己通过不断的努力，肯定可以把前世拥有的东西重新奋斗出来。
还有——
卫蘅突然有点儿想自己的老公柳行云了，也不知道，这家伙现在过得怎么样呢。等考试完，她就去外婆家，然后找到老公。
幸好，老公家与外婆是同一个村庄的，她不用千里迢迢去寻夫，而且现在这个时候，老公还是一个小屁孩，她有点儿想不起来老公小时候是什么模样了，突然更加的期待见到他了。
想到老公，卫蘅一直很沉稳的脸蛋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少女的羞赧。
她稍微憧憬了一下，就觉得重新与老公谈一场恋爱的日子，肯定很美好。
……
吸溜~
吸溜~
吸溜~
顾不上说话，姐妹俩埋头畅快的吃粉。
吃一口粉，喝一口汤，一会儿的功夫，两人的脸颊，都被热腾腾的汤熏得红彤彤的，卫蘅擦擦额头的汗，说：“姐，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粉了。”
她是真的好久了，可不是嘛？隔了有十几年的岁月呢。
后世，家乡也有很多汤粉店，都打着老味道的旗号，实则味道根本不纯粹。主要的原因，还是汤底不行。这个年代节调味料少，店家卖的都是手艺活。大部分的店家熬制汤底，用的都是实打实的材料：牛骨、猪骨、鸡架骨几种混杂着，加上很多的香料，八角、干辣椒、桂皮……
熬制的时间非常长，一般都要熬个两三天，才能熬出一锅鲜浓的高汤。
后世呢？
后世几乎全部是用味精、鸡精……加各种调料一起勾兑的汤底，味道怎么可能回味不绝呢？
卫菡喝下一口汤，才眯着眼，说：“嗯，好喝。”
卫蘅吃下一大碗，问：“姐，你还想吃吗？”
卫菡揉揉肚皮，有些狐疑，问：“你还没有吃饱吗？”
卫蘅顿时腼腆道：“嗯，感觉还想吃，但是我应该吃不完一整碗。”说着，她眼里亮晶晶地盯着姐姐，语带蛊惑道：“姐，要不我们再叫一碗，两个人分着吃？”
卫菡一听，一双漂亮的瞳孔瞬间缩紧，她下意识的、小心地捂了下钱袋子。
卫蘅一看姐姐这个表情与动作，就知道她肉疼、不舍得了。
卫蘅撒娇：“姐~”
卫菡几番纠结，还是狠心拒绝了妹妹的要求，并说：“阿蘅，你刚才吃了一碗粉，肯定没有特别饿，等会儿我们就回家了，回家姐给你做饭烧菜，你不是想吃烧茄子吗？我给你做。”
卫蘅嘟嘴：“姐~”
卫菡脸上的闪过一丝坚决，摇头，道：“你再忍忍，回家我就给你做你喜欢吃的菜。”
卫蘅：“……”
看来，撒娇不管用啊。
姐姐以前，可是最疼她与弟弟了，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要留着给她们，只要她稍微一撒娇，姐姐都会想法子满足她的。
可现在——
嘤嘤嘤~
果然一把年纪了，做出撒娇的动作不大自然，于是向姐姐撒娇不灵验了吗？
卫菡看着妹妹一脸失望的表情，说：“妹啊~一碗粉很贵的呢，要五毛钱呢！我们辛苦卖菜不是这样浪费的呀。”
卫蘅：“……好吧。”
现在的确不是奢侈的时候。
卫菡悄悄瞥了一眼店家灶台上的散发着香味的汤锅，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不然妹妹再求一求，她很可能就受不住底线了。
于是，卫菡拿了一块钱给店家婆婆，立马掉头，对自己妹妹道：“阿蘅，我们马上回去吧。”
说完，她挑起箩筐，一马当先走出店门。
见此，卫蘅只好跟上去：“姐，你等等我，别走那么快呀。”
集市离着卫蘅家所在的松阳村，约莫有四里多的路，没有任何的交通工具，两人盯着烈日，一路步行，用了半个多小时才回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