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时间回到昨天晚上。
餐厅外, 向赫醉醺醺地躺在地上,童安把他扶起来,但没过几秒他就又瘫在了地上。
十分钟后, 时傅到了。
“阿傅哥!”童安看见时傅后, 笑着朝他挥了挥手,刚才她还以为他不会来了。
时傅下车, 看着十米开外躺在地上的男人, 醉得不省人事还在胡言乱语,他缓步走过去, 毫不犹豫地朝他腿上踢了一脚。
这一脚,多少带点私人恩怨, 向赫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同时也让他清醒了一点,他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影, 笑了笑。
“坏你……好事了?”向赫醉的舌头都有些捋不直。
童安一愣, 她抬头看向时傅,他身上穿着家居服, 刚才……是和别人在一起吗?心里的酸涩慢慢发酵, 连指甲陷进掌心童安也没觉得疼。
“出来怎么也不穿衣服?这么冷的天会着凉的。”童安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柔,中领的白色毛衣, 显得脸很白。
“没事, 挺近的。”餐厅离她家很近,十分钟的距离, 要不然时傅也懒得过来。
时傅把向赫扶起来,然后胡乱地塞到车里,看着他这一身酒气,时傅面无表情地开口:“要是敢吐车上, 待会儿把你扔到桥下。”
“车再好,能有兄弟……重要吗?”向赫眼皮很沉,他笑着闭上眼睛,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了。
“兄弟重要你给我打什么电话?”时傅气笑了,他借酒消愁倒是舒服了。
时傅关上车门,转身的瞬间发现童安还在车旁,他扭头看了一眼向赫,莲花只能载两个人。
“你回学校吗?”时傅看着童安问。
“宿舍可能已经关门了。”童安的眼里有期待,但她藏得很好。
“那先去酒店住一晚吧,你叫辆车,我跟在你后面。”时傅想,这么晚一个女孩儿还是不太安全。
童安点了点头,随后,三个人一起到了屿季酒店,时傅让前台开了两间房,童安一间,时傅扶着向赫去了另外一间。
时傅把向赫扔在床上,用仅剩的耐心给他盖上了被子,然后就懒得再管他了。
做完这一切后,时傅拿出手机看了看,已经凌晨三点多了,她身体不舒服,肯定已经睡着了,如果现在回去的话,还得吵醒她。
时傅沉默地看着手机,从他出来后,她没有发任何消息,质问也好,关心也好,撒娇也好,什么都没有。
想到最后两人的那个对视,时傅最后一丝想回去的念头也消失了。
时傅收起手机往外走,刚打开门,发现童安手呈敲门的姿势站在门外。
“怎么了?”时傅看着她。
“向赫哥睡了吗?”童安没想到他突然打开门,心跳不自觉地快了。
“嗯,躺下了。”时傅关上门。
“你现在要回去吗?”童安装作随口一问。
“我去楼上。”时傅说。
“好。”童安微笑着点了点头,但心里的激动却不止于此,或许是她刚刚理解错了,他并没有和其他女人在一起。
“快睡吧,不早了。”时傅低头看着她。
“好,晚安。”童安甜甜地笑了笑,目送他离开。
如果真的是和其他女人在一起,那他应该不会去餐厅,现在也不会不回去,看来刚刚是她多想了。
回到房间,童安躺在床上回想着和时傅认识的点点滴滴。
那年,她18岁,遇到了30岁的时傅。
母亲重病,她在朋友的介绍下去陪酒,那天是她第一次上班,穿了一条白裙子,很局促。
她本来在另一个男人身边,但昏暗的光线中,她总感觉有人在看她,她不安地看过去,从此便再也忘不了那双眼。
时傅朝她勾了勾手,她害怕地走过去,然后小心翼翼地坐在他身边。
他问她:叫什么名字?
她说:童安。
他低低地呢喃了两声:安,童安……
在那之前,童安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原来可以这么好听。
他又问她:缺钱吗?
童安很缺钱,妈妈还在医院里躺着,有大笔的医疗费用压在她身上,但她还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接着,他又问:在读书?
童安点了点头:燕大建筑系,读大一。
然后,他就递出一张名片,他说:我的艺术画廊缺个人,你有空可以去兼职。
说完他就走了,之后再也没出现过,刚开始,童安还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和憧憬,但后来就慢慢看清了现实,她知道,那样的男人不是她能触碰的。
但一个月后,他突然出现在她的宿舍楼下,一身酒气,他说,你陪我聊聊天吧。
那天,他们聊了很多,其实她不是个话多的人,但那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说,他只是静静地听。
从那之后,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找她,大概一个月一两次的频率,他的车实在太扎眼,同学都说她傍上了大款,言语间有羡慕也有鄙夷。
但只有童安知道,他说的聊聊天就只是聊天,不管多晚,他都会把她送回来,如果过了宿舍门禁,他会给她找个酒店,但他自己从来都不和她在一起过夜。
后来,她姐姐交了一个家境很好的男朋友,帮家里解决了很多事情,童安很感谢这个暂且是名义上的姐夫,虽然姐夫什么也没说,但童安还是想赚钱还给他,她不想让姐姐在心爱的人面前抬不起头。
之后她每周都去艺术画廊,虽然从来没有遇见过他,但也慢慢地融进了他的圈子。
三年来,他交过女朋友,但都是潦草地开始,潦草地结束。
起初她也很痛苦,无数次下定决心,想着要不然就这么算了吧,他已经有女朋友了,而自己还这样喜欢他,很可耻。
但她刚下定决心,他就恢复了单身。
后来童安想,要不然就这么偷偷地喜欢他吧,把他藏在心里,这是她自己的事情,不会妨碍到任何人,她会努力变得优秀,直到有一天,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
到那一刻,她会告诉他:我喜欢你,偷偷喜欢了很多年。
但最近,童安心里很不安,她觉得自己似乎等不到那一天了,他好像变了,变得不像以前一样愿意和她谈心了。
以前他每个月都会来找她一两次,两个人一起出去吃个饭,或者就在她学校外聊聊天。
但最近三个月,除了她主动去找他那两次,他再也没去找过她。
她想了很多,可能是因为他的工作忙,也可能是因为他经常出差不在国内,所以她努力制造和他见面的机会。
圣诞节的晚上,他没有出现,童安心想今天晚上他总该来了,但直到饭局结束,他依旧没有出现。
聚会结束后,几个朋友想送她和向赫回家,但童安让他们先走了,她说自己叫个车就行,但当他们全部离开后,她拿起手机打了时傅的电话。
听见他声音的那一刻,她的确是开心的,见到他的那一刻,也是开心的,但现在夜深人静躺在床上,童安却没想象中的快乐。
她抬头看着昏暗的吊灯,为了这份感情费尽心思,变得陌生变得心机深重,这样真的好吗?
时傅回到顶楼的房间,换了睡衣,折腾了一晚上现在也不困了,他倒了杯酒,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
余光扫过旁边的圆桌时,发现上面放着她上周落在这里的发绳。
时傅缓缓放下酒杯,拿起发绳在手里把玩,简约的黑色,没有任何修饰,他随意地扯出形状,又尝试着套在手腕上。
其实今天晚上,他完全可以不用出来的,随便打个电话叫人过去就行,但那一瞬间,他突然多了几分期待。
因为多了几分期待,所以多了一次试探,但结果显而易见。
这么多年来,时傅从来没有试探过任何人,因为他知道人性是多么经不起探究,但仅仅是这一次,就让他产生了挫败感。
是他自己说要出去的,而她也没有留他,所以他不走可怎么行,时傅闷了一路的气,向赫挨那一脚他一点也没客气,当时他恨不得把他的脑袋踢飞。
时傅闭上眼睛无奈地笑了,向后仰躺在沙发上,他发现自己最近很幼稚。
难道他的心意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
很多瞬间,时傅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好感,但那些喜欢太过游离,让人难以抓住。
天亮了,林嘉因拿起手机看了看,没有电话,没有信息。
她失神地看着手机屏幕,看了很久,直到熄灭,过了片刻,林嘉因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
外面灰蒙蒙的,是个阴天。
她抬手放在额头上,体温已经正常了,刚才走过来也没有眩晕感,但总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空落落的,又很堵。
现在刚七点多,林嘉因下楼吃了个简单的早餐,又去楼上吃药,然后就拿了本书窝在沙发里,期间有工作的电话进来,像他们这样的人,连周末都没办法真正的休息。
就这么无所事事又心烦意乱地过了两个小时,那本书依旧停在前言的位置。
林嘉因看着右下角的页码,沉沉地呼出一声气,她扭头,目光掠向窗外,雾气已经被太阳冲淡了,薄薄的日光洒在房间里,散发着微不足道的暖意。
他会回来吗?
如果他回来,她要给他开门吗?
过去的两个小时,林嘉因一直在思考这两个问题,但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出现。
又在沙发上消磨了大半个小时,林嘉因换了衣服,开车出门了。
巷子里不好停车,林嘉因停在附近的地库,徒步走到花店,司念出去旅行还没回来,她与其待在家里心神不宁,不如来这里照顾这些花花草草,林嘉因拿出备用钥匙,打开了门。
司念这里的品种并不多,她只卖自己喜欢的那几种花,冬天大多数植物已经休眠了,只有几株腊梅和山茶花还开着,林嘉因将那些喜阳的植物搬出去晒晒太阳,吹吹风,又将那些该修建的枝条剪掉。
可能是心情不太好,林嘉因这次的修剪有些狠,刚才还枝繁叶茂的盆栽,转瞬间就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杈,叶子也全剪了,只留下几个芽点。
做完这些,林嘉因就去隔壁捏陶了,一捏就是两三个小时。
时傅几乎天快亮了才睡着,醒来已经中午了。
睁开眼后他去摸手机,没有电话,没有信息,在他的意料之中。
时傅躺在床上无奈地笑了,忽然觉得昨天晚上他蠢得过分,他一个大男人跟她较什么劲?况且她还生着病。
想到这里,时傅拿着手机拨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