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许枕咬着唇, 又搜索“破坏性较强的精神障碍”,却只看到一些似是而非的结果。正看得云里雾里,浴室里的水声突然停了。
他呼吸一轻, 做贼似的把药放回去。
“咔哒。”
许枕按掉手机屏幕, 抬起头,贺然只穿了条黑色睡裤, 露出上半身弧线流畅紧实的腹肌,腹肌下面微显现两条人鱼线,肆无忌惮地张扬着他的荷尔蒙, 迎着许枕的目光大摇大摆地走出来坐到床边,目光背对着许枕, 落在床头柜的药瓶上, 有些阴沉。
许枕对此一无所觉,对着贺然大喇喇展示着的, 肌肉矫健的背部, 以及上面交错纵横的夸张痕迹, 面色绯红,眼珠子左躲右闪。
直到贺然开口:“还不洗澡, 明天上课又想迟到?”
许枕瞬间痛苦面具,从乱七八糟的旖旎心思里□□, 忙不迭点头附和贺然:“是呢, 明天还要上课,要早点睡哦。”
他跳下床脚半勾住拖鞋,“那我去客房了。”外面还有一个单独的浴室。
走向门口路过贺然时,手腕被一把捉住,被扯着转了半圈,踉跄地闯入贺然怀里, 脸贴上胸膛,接触到的皮肤连个睡衣都没有,还沾着水汽,打湿了他的脸,贺然在他头顶可恶地笑:“客房连床都没铺,你怎么睡?”
许枕皱起鼻子,“衣柜里有多余的床单被子,我自己铺。”
“哧。”
听到这嘲笑似的声音,许枕抬头怒目而视,这有什么好笑的?
可贺然不理会他的怒视,全不在意,反而伸出一只手,覆到他的半边臀上,不轻不重地拧了一下。
低沉磁性的嗓音落到耳边,带着威胁意味:“乖不乖?嗯?”
贺然的手很快离开,许枕反手羞耻地捂住自己屁股,从贺然腿上蹦起来,一溜烟钻进了浴室。
贺然盯着他的背影,笑意收起,眼神晦涩难辨,最终,他只是啧了一声,拿起那瓶药扔进最底层的柜子里。
洗完澡,许枕出来时还有些紧张,他把贺然给自己准备的白色睡衣从上到下捂得严严实实,看贺然靠在床头看书,没看向自己,于是安心地跨过贺然的腿落到床内侧,弓身背对着贺然睡下,用被子捂住头闷声:“我要睡了。”
感受到床垫一轻,贺然下床去门口关了大灯,又一重,是贺然上来了,他的心一下子提起来。
黑暗里,一双强有力的臂膀伸过来,在他的惊呼声中,将他搂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头顶是贺然沉重的呼吸,声音喑哑地说:“睡吧。”
看起来一点也没打算做奇怪的事,反倒是他自己想多了。
许枕的耳朵紧紧贴着那片胸膛,只隔了薄薄一层,他能听到里面清晰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沉稳而规律。
他迷迷糊糊地想,贺然哪有什么破坏性呢?
他数着贺然的心跳声,慢慢睡着了。
开学第十周要期中考试,许枕对考试一向看重,开始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日子,每天就在教室和宿舍食堂间三点一线。
这天,贺奶奶请的刘律师给他打来电话,赵姝兰女士的案子有了调查结果——
二十多年前,许文昌还是个从大山里走出来刚毕业的大学生,他跟赵姝兰是同窗,两人相识于少年,在恩师的见证下成为夫妻,本该是一段佳话。可婚后,两人的矛盾却越来越多。
赵姝兰性格强势,带着许文昌回柳山镇做生意,她做事果断利落,生意越做越大,许文昌积攒的怨气也越来越大,终究无法忍受妻子,暗地里跟当时还是洗脚小妹的贝珊厮混到一起。
一开始他胆子还小,不敢太过分。直到赵姝兰怀孕,无暇顾及生意,他便每天借着公司忙的由头,跟贝珊一起打得火热,许文昌也总算体会了一把被女人捧着温柔对待的感受,全身心都呆在贝珊这里,每天听贝珊吹枕头风,愈发看不惯自己不够体贴的妻子。
赵姝兰生下许枕不过一年,贝珊也怀孕了。贝珊摸着自己月份渐大的肚子,她是为了过上富贵日子,才跟了许文昌的,她可不想自己的孩子是个没名分的私生子,于是她动了歪心思,让许文昌偷来赵姝兰的身份证。
彼时的赵姝兰身体每况愈下,焦头烂额地在家里照顾年幼的许枕,什么也没察觉到。
事情至此,贝珊抱着自己的儿子,盯上了赵姝兰创下的木材公司。她想,赵姝兰身体那么差,为什么不干脆去死呢,把位置给她和她的儿子腾出来。
主意是贝珊出的,无论当时许文昌有没有反对过,他们雇了一个走投无路的人,伪造了一起意外车祸,在赵姝兰死后,带着两个孩子,卖掉赵姝兰的公司,去了b市。
警方是根据贺然提供的线索找到出狱后的肇事司机,又追踪到十七年前,司机账户上突然多出的十万块钱,审问之下,才将这一切真相大白。
“这是一起性质恶劣的刑事案件,贝珊和许文昌都会受到法律的惩罚,至于许云泽雇人的事情,因为没有造成实质伤害,只做口头警告处理。”
谢警官说完,看着许枕恍惚的神色,有些同情,问道:“你没事吧?”
许枕摇摇头,任谁知道自己的生父设计杀害了自己的生母,一时半会都没法平静接受。
谢警官又说:“许文昌想见见你,你愿意见他吗?”
许枕想知道许文昌见自己的目的,但当他看到一墙之隔的许文昌,憔悴苍白的脸色,眼底乌青,整个人像是一瞬间老了十来岁,再没有从前的志得意满。
他觉得没必要再跟许文昌说什么了,在他的记忆里,许文昌抱着许云泽去游乐园玩,带许云泽买玩具,让许云泽骑在他肩膀上,他们是真正的一家三口,许枕永远是在旁边羡慕看着的外人,所以他实在不知道跟许文昌有什么可说。
他们不再是父子,而是仇人。
许文昌拿布满血丝的眼看他,歇斯底里:“小枕,爸爸是被那个贱女人骗了,爸爸这么多年一直都很后悔,你原谅爸爸吧,你告诉警察你不追究,让他们从轻量刑,爸爸求求你了小枕,我是你亲生父亲啊,我是你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没了我,你就是一个人,你再也没有亲人了!”
许枕摇头,很认真地说:“不管你后不后悔,我都没有资格替妈妈原谅你,无论受到什么惩罚,都是你应得的,如果你死后见到妈妈,记得向她本人道歉。”
许文昌卸下伪装,破罐子破摔地诅咒他:“你这个白眼狼,狼心狗肺,我把你养大,你就这么对我,你会遭报应的。”
许枕定定看着他丑陋的样子,突然释然了,他轻声说:“你害死妈妈,偷了妈妈的遗产跟贝珊和许云泽一起享受,赏了一点微末把我养大,这不是你对我的恩德,遭报应的人是你,许文昌。”
从他踏出警局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在这个世上是孤身一人了。可他一点也不后悔,他再也不用过朝不保夕的日子,再也不用担心会被拉回去嫁人,他终于不用再惧怕贝珊,可以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人,可以去追求美好的生活。
他自由了。
他的嘴角慢慢翘起,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却觉得内心轻盈。
每走一步,他都在与自己的过去告别。
“许枕,你怎么在这?”
许枕抬起头,原来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一个商场门口,面前站着裴季瑞,样貌侬丽的少年好奇地看着自己。
许枕迟钝地回答:“我随便逛逛。”
没想到裴季瑞冷不丁凑到自己脸跟前,长得夸张的睫毛在自己眼前忽闪,说:“你眼睛红红的,哭了吗?你心情不好?”
不,我怎么会心情不好?我不是在笑吗?
许枕下意识抬手抹了抹眼睛,是湿的。
看着他又哭又笑的样子,眼角微红地垂下去,咬着下唇,娇弱得像一朵惹人呵护的花,裴季瑞莫名一阵心悸,喉结动了动,突然伸手一把抓住许枕的手腕,在许枕挣扎时也不放开,拉着他向商场里面走,边走边回头说:“我刚买了一千块钱的币,你陪我一起去游戏厅用完啊。”
听到游戏厅三个字,许枕下意识抬起眼睛,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他没去过游戏厅,严柏言也不会带他去那种地方。
裴季瑞回头时捕捉到他眼里那点好奇的光,嘴角偷偷弯起来。
许枕没再挣扎。
走进喧闹嘈杂的游戏厅,好像一脚踏进另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许枕跟着裴季瑞走到一台机器面前。这里面人太多了,周围不时有人路过,他怕表现出自己没玩过的样子会被人笑话,让裴季瑞先玩,他就在旁边学习操作。
等裴季瑞玩过两盘,他差不多懂了,才有点害羞地坐过去,裴季瑞投币,他笨拙地操纵着手柄。
游戏就是这样一种神奇的存在,能迅速让人沉浸其中,忘记乱七八糟的烦恼。
许枕跟着裴季瑞玩遍一排游戏机,兴奋地脸蛋都慢慢恢复了红润,弯腰时脖颈上贺然留下的印子露出来个影子。裴季瑞看得心痒痒,凑到他耳边,问他:“你跟贺然在一起了吗?”
许枕脸上还凝固着兴奋的表情,目光却呆愣住了,他躲开裴季瑞的脸,有些恼怒,还有些心虚:“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就是想提醒你,你知道他有精神病吗?”裴季瑞坐到他身旁,捧着艳丽的脸蛋给许枕说:“这在s市的圈子里不是什么秘密,他这个人没感情的,你可别被他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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