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 86 章
第八十六章
“可是身子不适?”
“回太子殿下的话,婢妾身子并无不适。”
褚泽的眉间轻颦, 看着低眉敛目, 用被子将自己整个包裹住,似乎是在遮掩些什么的姜玫, 忽略掉心头闪过的淡淡的烦躁之感, 缓缓的颔首, 没有多说什么,就合上了双眼。
姜玫亦是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将心头的跳动和脑中的烦忧努力拨开,心里不断默念着平日里最喜欢的菜肴零嘴,足足半个时辰后, 才终于是睡过去了。
在感受到身侧的呼吸声渐渐平缓后, 褚泽却轻轻地睁开了眼睛,在宴席上胃口不佳也许是一时不适, 可晚膳连最爱的茄汁桂鱼都没碰, 方才回话的语气也是畏畏缩缩的, 像是在掩藏什么。
让他有种又回到姜玫初入东宫和他相处的那段时间的感觉,明明侍妾都该那般,恭敬畏惧他才是,可是一想到这个样子的姜玫, 褚泽的心里却莫名的有一股气横在胸口,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又该如何解决的气。
褚泽侧过脸庞, 幽深的眼眸缓缓的从熟睡的姜玫的额头滑至乖巧卷翘的眼睑、粉嫩的嘴唇, 他头一次模模糊糊的觉得, 自己对姜玫好像有些不同,甚至是有些超出了他的预想的底线,而他现在竟然是在猜测一个女人的心思吗?他应该立即停止的,把心思精力花费在这种事情不是他、、、、、、
褚泽的胸膛抖动了一下,才发现姜玫已经不知不觉从自己的被窝里钻出来,正半抱着他的胳膊,小脑袋倚到了他的胸口,褚泽的左手缓缓收握成拳,眼中神色莫辨,只要他稍微用些力,就可以挣开姜玫的胳膊和脑袋,只是,只是在姜玫靠近他的那一瞬间,他便感觉得到,心里的那股气就这么蓦然的消散了。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右手,在姜玫乌黑散开的发丝上慢慢的抚过后又收回身侧,心中默叹了一句自他面对姜玫的时候心中说的最多的两个字,罢了,只要姜玫依旧像往日里一样乖巧温暖,他就会给予她衣食无忧,怜惜宠爱,日后也会给她合适的位分和一个能让她后半生依靠的孩子,只要她像往日一样。
十日后,玉鹭居
姜玫身着海棠淡粉裉子,湘妃粉绣联珠纹交领,淡紫棉绸裙,弯着腰用长柄小漏勺给一个个长着嫩绿小叶的植物浇着水,清澈的水流垂直的流淌下,绿色更加的鲜艳,姜玫鬓角的米珠随着微风拂动。
穿着淡绿色夏季宫装,腰间系着水粉色宽束腰,头上簪了银珠小篥梳的团扇,兴奋的过来通报,想要看见姜玫的欣喜和笑颜,最后却还是失望了:“主子,主子,太子殿下又派小路子公公将赏赐的东西送过来了。”
姜玫转过身,轻轻的将长柄木勺放在小花圃旁边的红木雕花四高脚小几上,有些沉默的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然后迈出脚步,不过片刻后就看到了迎面走过来的小路子公公,墩身行了半礼:“小路子公公,辛苦。”
小路子公公弯腰推辞,又微弓着身子双手递出礼单:“这些都是奴才的本分,姜选侍快快请起,太子殿下叫奴才送来这些给姜选侍,这是礼单,一会儿姜选侍点点看。”
姜玫颔首接过小路子公公递过来的礼单,快速的看了一眼,就直接递给身旁的团雪了,示意团扇将准备的荷包交给小路子公公:“好,我已经看过了,多谢小路子公公。”
小路子看了看姜玫的脸色,眨了眨眼,也没推辞接过荷包便行礼带着身后几个小太监离开了玉鹭居,只留下那几个用锦盒包裹的礼品静静的放在那儿。
团雪看着主子一言不发的转身,继续去给花儿浇水,那些锦盒是连一眼也没有多看,心底着急,她和团扇早在几日前便发现了主子的不对劲儿了。
不仅食欲不振,两小碗饭变为一碗甚至更少,每日里的午睡有时候也会断了,更是整个人都突然变得沉默寡言,这是太子殿下十日之内第二次派人赏赐东西来玉鹭居了,主子也一点反应也没有。
也不是没有侧面询问主子,可偏偏平日里最是藏不住心思的主子,却只是摇着头,冲她们轻轻笑笑,然后就安慰她们说是自己开始苦夏并无大碍,可那笑意都未到达眼底,一看便知道是在哄她们,再说了主子畏冬是真的,可哪里会苦夏。
只是主子不肯说出
来,憋在心里叫她们看着也难受担忧,这些时日玉鹭居里的笑声的都少了不少,主子到底是怎么了,难到是和太子殿下有关,否则主子怎么不肯说,可是太子殿下虽然没来可这么频繁的赏赐,倒也不像是出了什么问题的样子。
姜玫的脑子里乱的很,一会儿是太子殿下的眉眼,一会儿是娘亲去世前看着父亲的那个眼神,一会儿是安嬷嬷满是担忧的神情,一会儿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站在阳光下抱着孩子、、、、、、
姜玫浇着浇着,就将长柄木勺咚的一下仍在小几上,为什么她会不停的想起这些,就按照安嬷嬷说的那样做不就好了吗?她好想回到之前那个时候,那个什么都没有多想,每日都开开心心,浇花、逗猫、散步、吃零嘴、绣花、看话本,用膳,洗个热水澡香香的进入好眠,偶尔见见太子殿下,就很满足充实了。
姜玫弯下腰,将似乎是察觉到她情绪不高,一直蹭她的梅子抱入了怀里,伸手揉了揉梅子柔软顺滑的短绒毛,心里好受了些,转头将梅子交给团雪并嘱咐她给梅子喂食,然后就自己回了主卧里。
等到了里间书房,研墨摆纸洗笔,悬腕凝神,都写了几个字了,才突然发现,自己又在临太子殿下留给她的那副字,姜玫下用嘴唇抱住上嘴唇,心里头气自己,闭目半晌,搁笔,迈着重重的脚步又呼啦一下歪在贵妃榻上,假装自己很困的样子,什么都不去想了。
而在成玉阁里看着书卷的褚泽,也听完了由曹建传递的小路子的回话,她还是没什么面容变化也没有多说什么,褚泽微微皱着眉,挥手示意曹建退下去。
东宫里的日子总是过得快的,这过了端午和诚哥儿的满月宴,再随着骄阳的猛然刺眼,荷叶突窜,蝉鸣渐起,六月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走进入了日程,宫人们的春裳也尽换了去。
六月六日,晚上酉时过半,本来还干燥的空气里忽增水分,高空中一阵乌云翻动,雨便猝不及防的像豆子似的落下来,砸在绿叶上、窗棱上,而机灵的梅子像是早就得了信儿似的,窝在了软褥里头。
只点着两盏宫灯昏暗的玉鹭居主卧里,
淡绿色的细纱带被窗缝里漏进来的风带着微微晃动,姜玫将自己埋在床笫间,耳边传来淅淅沥沥极为湿润规律的雨声。
她的手心里抓着娘亲给她缝制的布偶小人儿,还有今年她给娘亲准备的桃花漫天坠红流苏荷包,有些粗糙的手感贴着手心,却叫姜玫觉得安稳。
静谧的空气里,就随着雨声渐渐响起轻轻的哼唱声,温柔舒缓,这首虽然没有名字但却陪伴了姜玫整个童年的睡眠曲子,每当哼起弹起的时候,都能想起娘亲,都能给她勇气和温暖。
哼着哼着,姜玫就在迷迷糊糊间睡着了,只是她抱紧了被子还是隐隐的觉得身子冷,她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除了娘亲的微笑,安嬷嬷的唠叨,哥哥嫂子的叮嘱,最后还浮现了一个高大宽阔的肩膀,带着好闻的味道和温柔的气息,温柔的手指轻轻的抚摸过她的长发和颈脖,她用力的扑进去,整个身子就被温暖有力的包裹住了。
“孤下次带你去江南可好?你若想吃花生,孤剥给你。”
随着温柔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之后,姜玫也缓缓的睁开了双眼,眸里漾着水汽,沉默半晌,忽然掀开枣红色银绞丝薄锦被,一双脚只是勉强穿进淡绿绣葫芦薄棉绣鞋里,便顾不得再去那件团雪特地挂在她床边桁架上的珍珠白樱草妆花裉子,直直的奔向里间,将红木柜子里的披风取出来,然后一下子抱在了她的怀里。
泪珠控制不住的夺眶而出,她无法描述这突然涌出心口的强烈感情是什么,只是无法停止,只能无措的紧紧抱着这件绣给太子殿下的披风,这就是她的心给出困扰她许久问题的答案吗?
她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欢什么是真正的爱,但她知道的是,太子殿下对她来说很重要,和娘亲、哥哥嫂嫂、安嬷嬷一般重要,但她知道的是,她能清清楚楚的记得太子殿下的每一句话和温暖的指尖,但她知道的是,她还是不愿意割舍那种心跳和温暖,即使这份不愿割舍意味着,她要忍受那种酸涩奇怪的心情,要承受变成她害怕的最坏的那种的结局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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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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