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 77 章
第七十七章
姜玫看着褚泽轻轻抬起的狭长的眼睑,本来还含在嘴边话就突然脱口而出:“殿下, 婢妾近日还临了一副字, 可以请殿下挪步去看一下吗?”
褚泽端着茶盏的手一顿,其实之前知道姜玫的琴技尚可的时候, 他心里是有几分惊讶的, 随后又逐渐发现她还会木雕会厨艺, 昨日见姜玫竟然还会点茶,他心里就不再是惊讶而是带着几分满意了, 而现在看来,姜玫还一直坚持在临帖写字,只是不知道她这字写的如何。
褚泽颔首, 将茶盏往桌上一递, 修长的双腿带动腰部一个用力,挺拔的身躯就立起来了, 团扇团雪立即有眼色的往前带路:“殿下, 主子, 请随奴婢们来。”
褚泽还从未进来过姜玫作书房用的小里间,这屋子里布置的和主屋不同,因为到了春季,门帘换做了淡粉深红的大小珠串, 进了珠帘内, 毛毯早已撤去, 天庭上垂下水红色薄纱, 并用棕红细麻绳压脚。
褚泽用手轻轻地将红纱掀开, 便能更清楚的看见正对着的那面墙上,挂着一幅一人展臂宽的淡黄底红边的绣屏,绣屏的右侧月淡黄底上用黑丝绣的苏轼的惠崇春江晚景,“竹外桃花三两只,春江水暖鸭先知”,左侧用五色丝线绣棕枝粉瓣黑蕊的团簇桃花,梨花树下的一对儿过水嬉戏的“先知”水鸭子。
眼角顺着一扫,便见这里间的西侧,放着一座六扇黄梨木绢纱绣江上泛舟近芙蓉的落地屏风,正被折叠起了一半放着,让东部的半人高的黄木开窗透过的阳光能洒过去,照到后头的一座半露出来的红木小榻,还有小榻上头放的淡米色绣木兰的小方枕。
六扇屏风不远处还立着一小座博古架,成团云装,竖阁横阁和方格错落有致,上面摆着的东西虽不算极为珍稀但胜在小巧雅致。
比较显眼几个分别是淡绿圆玉葫芦茶壶,巴掌大鸡翅木雕花六折扇,一指高朱红间黄细腰美人瓢,其中最名贵的是一座成色尚可的玉如意,这件东西他还有些印象,大抵是他某次赏赐里的,还有应该是几样份例里的小东西,也都是颜色舒服又带着些
趣味的。
团雪团扇她们都在门外头候着,姜玫便自个儿走过去,从抽屉里将最上面的一章字拿出来,小心的铺在桌面上,用刻诗深棕镇纸压着,然后退开来,眼角有些忐忑的看着负手而立的太子殿下,眼底深处是几分压抑不住的祈盼,而后又暗了暗。
她的字只给母亲、哥哥、安嬷嬷和女先生看过,女先生在她们家只呆了三年,而父亲是在她儿时看过几次后来便不曾再看过了。
在没入东宫之前,还有母亲安嬷嬷和哥哥能时常教导她,而等她入了东宫到如今,她都是自己照着帖子临帖,不知不觉竟然有一年的时间,她不曾再体会那种有些忐忑的,如同学生面对先生的感觉了。
她就是突然真的很想知道太子殿下会怎么看她写的字的,这幅字花了她大概三天时间,不断修改重写,写废了好几十张,害的团雪都心疼那纸篓里头多的想小山似的宣纸,皱着眉头无声的谴责她的时候,突然福至心灵,一口气写到底的,最后完成的时候,她自己看都觉得是比往日多了几分说不出的韵味,满心欢悦。
可是姜玫又转念一想,虽然她写的是极为认真的,可她不过是粗陋的学了几年字,后来也是在安嬷嬷和哥哥的督促教导下不断练字,自然比不得从小就请了名师好生教导的世家贵女。
她写的字在这东宫的女眷里头尚且不能拔出头筹,更别说能入了阅字无数的太子殿下的眼了,也不知道她方才是怎么了,就脑子一热开口把太子殿下带到这儿来了,顿时心里的期待又被悔意占据。
褚泽缓缓的上下扫视了几番临帖,眼底深处露出淡淡的满意,果然是字如其人,秀气中又带点韧力,对女眷来说,是下了功夫才能写出来的,褚泽伸出修长的指尖递到姜玫的面前,姜玫愣住了,殿下这又是什么意思?
褚泽不慌不忙的吐出几个字,低沉的嗓音砸的姜玫有些晕晕的:“给孤研磨。”
给孤研磨?太子殿下的意思是,是要亲自给她写字吗?真的是她想的这样吗?姜玫低着头,本来就没有平复的心绪又升高了几度,在她以为最坏的情况就是太子殿下不满意
,最好的就是换来太子殿下的几个点头,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太子殿下会如此。
低垂的眼眸将姜玫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了几分收入眼底,褚泽就知道她这是听懂了他的意思,看着姜玫将笔墨纸砚都摆好,然后卷起广袖,就准备研墨。
褚泽胸膛起伏了一下,不为别的,只是看看姜玫这挽起来的袖口,他是头一次想不到词汇去形容,这样挽起的袖子别说衣服容易皱,一会研墨研着研着就要掉下来弄得到处都是墨水。
姜玫正兴冲冲的挽好袖口,准备开始给太子殿下研墨,却被一只温热有力的手抓住手腕阻止了,比姜玫高上许多的体温和逐渐靠近的熟悉的龙涎香让姜玫僵住了,一动不敢动的伸着一只手站在那儿。
骨节分明的手指灵活的翻动,偶尔触碰到姜玫的手腕,太子殿下身上的味道混着屋外飘来的含笑花香,和换衣服时团扇往她嘴里塞的梨块的甜甜滋味,姜玫觉得那种胸口不受控制的感觉又来了。
虽然他没有替人挽过袖子,但其实褚泽也没花多久时间就大致将姜玫的袖口挽好了,只是他没有立即就退开,手上一边动作着,下颌却忍不住向前探了几分,眼角微微下敛。
姜玫滑顺乌黑的发丝近在咫尺,呼吸里都是她身上的暖香,今日用的是什么味道的?葡萄还是梨子,有些分辨不出来,只是依旧好闻,垂眸看着连耳尖都泛红的姜玫,褚泽喉头滚动了一下,有些加重的呼吸没注意就喷洒在姜玫的耳畔颈脖处。
接着褚泽就看见姜玫一个哆嗦,小脑袋往左一歪耳畔去要勾翘起的肩膀,他下意识的就指尖用力,抓住姜玫的手腕往里一拉,止住了想要动弹的姜玫。
“殿,殿,殿下。”姜玫的声音有些抖。
“还没有挽好,别动。”
褚泽手上转动着衣角,眼睛却缓缓的从姜玫的头发扫视到脸颊颈脖,呼吸却没有再控制,任其撒落,他知道这个时候的姜玫不会抬头的。
当听到“好了”二字的时候,姜玫终于舒了一口气,逃也似的带着卷的整齐的袖口奔到桌子前就开始研墨,捏着石磨的指尖都是粉粉嫩嫩的。
褚
泽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自己挽着袖口,见墨汁被磨的差不多了以后,方提笔凝神,细细挥墨,一个个偏瘦但极有骨韵,内敛而尾峰挺劲的楷书缓缓出现。
姜玫看着隐隐释放出几分气势的褚泽,眨了眨眼,其实她真的不是有意去看的,只是太子殿下这般想不去看都难,那字自然是极好的,笔走龙游,字字精炼,人也是极好的,剑眉微蹙,眼神凝注,薄唇轻轻的抿着,姜玫不知道是该认认真真的看字还是看太子殿下了。
等太子殿下抬起笔,姜玫才刷的低下头,仿若一直仔细的研习太子殿下的字的模样,小脸严肃,但脖子脸颊上的红晕早已出卖了她。
褚泽轻轻的吐出一口气,看着姜玫端详着他的字,半晌才开口:“孤给你再写了一副,平日里可以再练练。”
看着乖巧点头的姜玫,褚泽心绪大好,双臂一震,广袖就散落开来:“好了,东西还要一会儿才能干,留在这儿等会叫宫人收拾了就是,去正屋吧。”
临出门前,褚泽无意间问起:“孤看到博古架上还有一个上了锁的小木箱,是装的书和字帖吗?”
姜玫摇了摇头:“回太子殿下的话,不是的,那个小箱子里装的是婢妾从家里带过来的一些东西。殿下,殿下。”
姜玫不知为何就是有些讲不出问太子殿下是否要看看的话,连字都给太子殿下看了,那些东西应该也可以吧。可是会不会太唐突了,太子殿下愿意看那些从她家里带来的小玩意吗?
看到姜玫似乎是想要邀他去看,又有些犹豫的模样,褚泽不想看她勉强自己的样子,直接开口:“嗯,随孤出去吧。”
酉时差两刻,桌上已经摆满菜式了,褚泽依旧是屏退了下人,只留下曹建在身旁远处候着,也不叫还红着脸的姜玫伺候,自己先动手用了一筷子三宝爆炒牛肉丝,他若是不动筷子姜玫是不会先动手的。
自研墨过后姜玫的状态就一直不对,半点都没敢看太子殿下的脸,连要伺候太子殿下用膳都顾不上了,匆匆的只吃了半碗饭,就急着去洗漱一番,然后就滚进了被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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