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 59 章
第五十九章
褚泽的银边纵云靴踏进侧室的帘门，大鬃已经脱下, 由守在门帘外的曹建找了地儿妥善挂起, 银灰绣暗纹深衣愈发衬的宽肩窄腰，冷峻的眼角轻轻一扫, 便看见那个小小的身影急急忙忙的奔过来。
乌黑柔软的发丝挽着松髻, 发间只有两朵朱红宝攒圆珠银簪, 柔嫩白皙的肌肤与桃粉色的衣裳相得益彰，温暖的宫灯下, 杏眼莹润，只嘴唇上晶莹剔透的，应该是方才正在吃什么, 正蹲下向他抚礼：“婢妾见过太子殿下。”
“起来吧, 方才吃的什么？”
只是心里想着太子殿下怎的如此快，她才刚到侧门帘门处, 太子殿下就已经穿过正门到了的姜玫, 这才后知后觉的抿了下嘴唇, 想要遮掩上面的水光，复开口：“回太子殿下的话，是汤圆。殿下，殿下要用些吗, 婢妾这就叫人去厨房拿一、、、、、、”
褚泽轻轻的摇头：“不用了。”
说罢褚泽便径直迈步伐, 绕过了粉纱罗素绣金红双色梅枝的红木落地屏风, 还有地上铺着的织锦浅棕色芬芳满山的毯子。
就见着铺着棕金印指甲大茉莉包绵缎垫的贵妃小榻, 旁边小几上, 正摆着一个瓷碗，里面是还冒着热气儿的两个汤圆和甜汤。
汤圆瓷碗侧面，还摆着两个碟子，一个淡黄点白兰苞小瓷碟，堆着小落糖渍梅子，一个稍大些的同色碟子，放着雪裹山楂，几角还放着红瓷胆瓶，插着一枝小巧的红梅，红白黄三色融洽的相衬，瞧着很是舒服。
小几不远处，一株绘侍女赏花桔黄的红木人高宫灯，柔和的光线映着用绵软暖和的黛绿素罗的猫窝，里头正躺着那只他送给姜氏的小灰猫。
它已经比送出的时候长大了许多，正慵懒的用两只毛茸茸的爪子，抱着一个挂着四五条短粉流苏的枣红绣球，尾巴一卷一伸的，两只眼睛迷成一条缝隙，便是见着人来了也不怕。
贵妃小榻后，挂着深红淡粉胧纱撒银的帘帐，垂下三根棕红色股绳流苏用以压帘，流苏上系着银镂空香球，帘帐两侧角落则各摆着一个三角雕花铜炉，正袅袅生烟，
散发出淡淡的葡萄玫瑰香。
不过是看着姜玫的玉鹭居内里的装饰，闻着鼻尖渐渐熟悉的暖香，褚泽绷紧的背肌却不禁放松了两分。
姜玫跟在后头，便看着太子殿下一撩开袍角，直接坐到贵妃榻上，手一伸便拿起她方才用的勺子，舀了一个汤圆就送进了嘴里透，而此刻她伸出去阻止的手，连袖子都还没带起来来，张开的嘴里也只来得及说出两个字：“殿下、、、、、、”
褚泽垂着眼睑看不清神色，下颌轻轻的动着，咀嚼着，随即喉间一动，汤圆便已经咽下了，修长的指尖缓缓的用汤勺从甜汤里挖起最后一个汤圆，再开口时却是问的旁边站着的姜玫：“还想再吃一个吗？最后一个了。”
姜玫其实本来很想立刻回答太子殿下，说她不想，可是眼睛一看见那汤勺里圆圆的汤圆，嘴里的甜味儿便一直上涌，这不想二字却不知为何怎么也说不出口，这可是最后一个了，不吃可就没有了，不知道这最后一个是什么味道呢
“殿下，婢妾，婢妾、、、、、、”
“想，还是不想，告诉孤，只点头做什么。”
“婢妾，婢妾不想。”
听见最后的这两个字，褚泽凤眸深处的颜色晦暗了几分，捏着汤勺的指尖微不可察的紧了紧，姜氏终究也学会这般说话了吗，却又突然听到姜玫软软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最后一个汤圆，婢妾想让殿下吃。”
褚泽轻轻的抬眼，便看见姜玫明明眼角偷偷去瞅他拿着的汤勺里的汤圆，小脸上却是很认真的，没有丝毫玩笑，确实是想将最后一个最“珍贵”的汤圆给他吃的的样子。
姜玫见太子殿下久久没有说话，便大着胆子抬起眼来，却发现太子殿下正默默的看着她。
虽然她很少与太子殿下的眼睛对上，但从那少有的几次里她便知道，太子殿下的眼睛很好看，比哥哥的都好看。
可这次太子殿下的眼睛却不仅仅是让她觉着好看，连向来冷峻清冽的眼角都化开了似的，那瞳孔分明还是原来的黑色瞳孔，依旧深邃，却又宛若层层的水波，轻轻的，却牢牢的将她拢住，让她的眼睛无法移开分毫。
更奇怪的是，她明明离太子殿下还有几个展臂的距离，却觉得自己好像就在太子殿下的身边一般，而太子殿下又会像之前那样，向她的颈脖处伸出温热的指尖，带着好闻的味道，然后轻轻的揉捏，姜玫睁着圆圆的杏眼，觉着胸口有点痒痒的。
褚泽看着姜玫本就粉嫩的脸颊上，蹭蹭的涌上红晕，薄唇轻启，低沉的嗓音将有些愣愣的姜玫唤醒：“过来。”
姜玫眨着眼睛，只好先不去管那痒痒的的感觉，复颔首行礼：“是。”
等姜玫好不容易慢慢的走近了，褚泽不等姜玫开口，便伸手直接将姜玫摁在了小几旁的玫瑰雕花红木椅子上坐好。
姜玫只感觉肩上一道力传来，她的身子便不受控制的一下子坐在了旁边的玫瑰椅上，正有些迷糊间，耳边却听到了三个字“张开嘴”，便条件反射的张开了嘴。
接着便见着一个胖乎乎的汤圆躺在汤勺上，被直直的送入她的口中，姜玫鼻子里嗯了一声，汤勺往上一抬，将汤圆留在姜玫的嘴里后，便又退了出去，动作极快。
姜玫的嘴巴都动了几下才反应过来，太子殿下这下不仅是又吃了她吃过的东西，竟然还亲自动手喂她吃了一个汤圆，而且这个勺子好像方才也进过太子殿下的嘴里吧。
可是太子殿下也喜欢吃汤圆的吧，但太子殿下却把最后一个留给了她，姜玫一边动着嘴巴一边又想说话，却看见太子殿下仿若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将汤勺放进瓷碗里：“吃完了再说话。”
看着姜玫乖乖的嚅动着嘴巴，腮帮子不自觉的轻轻的一鼓一鼓的，脸颊粉嫩，眼睑偶尔轻颤，褚泽没有说话。
屋里只有宫灯的灯芯，偶尔发出噼啪的一声，葡萄玫瑰香安静的焚烧着，梅子在窝里轻轻翻了个面继续打起了盹，绣球滚到了一边、、、、、、
他元宵节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般了，只简单的一起坐着，吃碗热热的汤圆，对面那个人的眼里，没有其它的东西，而他的眼里，也没有。
等姜玫终于将口中的那个汤圆咽下去，却第一次没有尝出来是什么味道之后，褚泽站起身来：“若是孤没来，方
才用完这些后你要做什么？”
姜玫觉着今日的太子殿下实在是有些不一样，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同，还是实话实说：“回太子殿下的话，婢妾，婢妾预备用完汤圆后，便去院子里头消食散步。”
“好。”，褚泽颔首，只留给姜玫一个挺拔的背影，颀长的双腿交错开来，深衣翻飞。
而姜玫直到雪茭替太子殿下打开帘门，听到太子殿下唤曹建披上披风，又吩咐团雪过来给她加披风的时候，才明白太子殿下方才的一个“好”字是什么意思了，太子殿下这是她一起去散步消食吗？
团雪和团扇两个人得了命令走进来，等身后关上了帘门，都是满眼掩饰不住的喜色，分别替姜玫挽好发髻，又从妆龛里头，选了一朵攒珠蜜蜡芙蓉，添在姜玫的鬓边，再戴上一对两红一白的珊瑚红滴珠银丝耳珰相配。
对着镜子仔细的梳理好后，团雪拿出羊脂膏抹在姜玫的脸上和手上，外头又冷风又大着，可千万别把主子的皮肤给冻坏了，一定要做好防护。
团扇再在姜玫的衣裳外头，罩上鹅黄出兔毛滚银边绣山茶的羊羔绒斗篷，脖子上配浅灰色鸭绒淡绿玉圆扣围领，最后再将厚底出兔绒鹿皮小靴、米白绣茉莉花苞兔绒袖筒，还有红木雕花外包淡黄薄缎的手炉，都一一的快速给姜玫换上。
团雪一边检查着细节处，一边嘴里头说道：“主子，这可是极大的脸面呢，太子殿下又是元宵节来您这儿过夜，又是叫您陪着散步的，主子可一定要抓紧机会。团扇再快些，可不能叫太子殿下久等主子。”
虽然太子殿下这么做，是有些给太子妃娘娘和侧妃没脸，也容易叫主子招来嫉恨，可太子殿下既然都已经来了，旁人都已经知道了，那主子还不如抓紧机会。
更何况，侍妾的身份同太子妃娘娘不同，没有权利和家世傍身，能依靠的只有太子殿下的宠爱和日后的子嗣，自然是要想尽法子首先抓紧太子殿下的心意的。
而褚泽已经站在玉鹭居的屋檐下了，整看着外面轻轻洋洋的雪籽，负手而立，玄色狐鬃上绣着细密的银纹，偶尔有一两颗雪籽飞来落在鬃毛上又消
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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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泽看着姜玫本就粉嫩的脸颊上，蹭蹭的涌上红晕，觉着姜玫一定是为了要给他吃，忍着对汤圆的渴望忍的极其辛苦，看，连小脸都红了，赶紧叫她过来，孤自然不会与她争这汤圆：“过来。”
姜玫吃着汤圆，时不时眼角瞅褚泽一眼，脸越发红了，褚泽满意了，瞧她吃的多开心啊：“好吃不？”
姜玫点头如捣蒜，一边吃一边说：“嗯嗯，喝坞起，好吃。”
曹公公式微笑：“殿下您可真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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