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顾宁坐在椅子上,任由横寒云脱掉他的鞋子,横寒云去拿了一罐药膏,并没有和顾宁有眼神对视,只是蹲下握住顾宁的脚。
顾宁犹如被电了下似的,要挣脱,横寒云却更用力的握住顾宁的脚,抬头眼中含着警告的看了顾宁一眼。见顾宁老实了,才挖出一块药膏涂抹在烫伤的地方。
很凉……顾宁嗅到药膏的味道,应该有薄荷的成分。他的脚被握在横寒云的手里。横寒云的手心很暖,顾宁不知为何蜷缩起了脚趾。
横寒云涂药涂的很快,也很仔细。涂完后,他走开,不久后传来洗手的声音。顾宁探头想看到横寒云,下一秒横寒云擦着手走了出来,顾宁飞快把目光移开。
横寒云走到小圆桌前,没有弯腰,执起钢笔写了什么,随后拿到顾宁面前。
顾宁慌张了一下,连忙低头看。
纸上写着:药膏你拿走,出去吧。
顾宁飞快的眨了两下眼睛,去看横寒云的脸。现在的姐夫,未来的老公……这复杂的因果关系。他的心胀胀的,说不出来的感觉。
拿过药膏,他发自真心的说:“谢谢你帮我。”想起了什么似的,又举起药膏:“还有这个,也谢谢你。”
横寒云没再写什么,也许是见顾宁明白了。他把写了字的纸扔进垃圾桶。又坐到刚才的位置上,翻起了书本。
顾宁一瘸一拐的离开,还是有些不想离开,临走前磨蹭的问了一句:“你在看什么书啊?”
许久,顾宁以为横寒云真的不会再理他时,沮丧慢慢涌上心头。
风轻轻吹气横寒云身后纱质的窗帘,窗帘如雪般洁白。横寒云只是朝他举了一下书的封面。
顾宁眯眼仔细看,忽然觉得这本书从哪见过……对了!就是横寒云床边书架上的其中一本,好像是哈利……什么的。
哦,不对。他还曾因为这个被横寒云嘲笑过。
不是哈利波特,而是哈姆雷特。
顾宁硬着头皮,没话找话:“是哈姆雷特吧?我也很喜欢。”喜欢到分不清哈利波特和哈姆雷特的区别,不知道哈姆勒特会不会骑扫帚。
横寒云却没再理他。
顾宁心想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他豁出去了。
于是一瘸一拐,装可怜的凑到横寒云身边,坐到横寒云对面的软垫上,一副不请自来的架势。
横寒云蹙眉,好像对他这种行为很厌恶。
顾宁心里有点不好受,一觉醒来,老公变成姐夫了,最重要的是,现在的横寒云不喜欢和他待在一起。
“我能不能和你再待一会?我也很喜欢这本书。想和你一起读。”顾宁搓手拜托。
横寒云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把他丢出去,有些冷漠的打量着顾宁。
顾宁快要被这眼神刺伤了,仍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因为他发现,年轻一些的横寒云似乎心很软,会帮他,把顾碧彤打他用的鞭子丢掉,会送给他治烫伤的药膏。
横寒云很快就不在注意顾宁了,大概是把顾宁当成了空气。
窗户开着个小缝,温暖的阳光从中溜进来,照亮了横寒云的眼眸,真是很漂亮的眼睛,顾宁悄悄想。
他伸手,着迷的去触碰横寒云的睫毛。
横寒云的反应很快,几乎是瞬间就用手上的书将顾宁的手用力的拍开。
“疼!”顾宁捂着被拍红的手躲在角落。
横寒云喘息着,像是冷不防呛了口水似的。他用手抚摸了下额头,随后看着顾宁的眼神更加冷漠。明明应该讨厌的,穿越者都让他恶心。
这个也没有理由例外。
可是他的笨手笨脚,几乎都像是在演苦肉计。
顾宁知道自己不应该擅自去触碰横寒云,也许是习惯,也许只是他想这样做。像一只晕头转向的飞蛾,下意识飞向火光。撞了上去,成了一小团自燃的火。
靠近喜欢的人,自身就在渴望。
顾宁总是和横寒云在一起,而横寒云没有拒绝过。
奇怪的是,横寒云仅仅是打开顾宁的手,而没有再做任何要赶走他的动作。
阳光下,横寒云的双眸看起来像是琥珀色的。
顾宁犹豫了下,颤抖着手仍轻轻试图去抚摸横寒云的双眼。
横寒云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两人目光相对着。
顾宁忽然坚定。横寒云握着他的手腕,用了一点力气。顾宁就着这股反抗的力更往前要去触碰横寒云,横寒云的目光动了动,喉咙也微动,可他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
一切都是在瞬间的。
也感觉很慢,顾宁感觉自己的手指冰凉,触碰到横寒云的眼睛,横寒云下意识的闭上双目。他闭得很紧,连眉也蹙起来了。
阳光下,微风下。那窗帘的纱又舞动起来了。
吹到两人之间,成了一层薄薄的隔膜。
顾宁觉得自己大概失心疯,他把一切规则,系统,道德都忘了。
他把自己也忘了,只有本能,隐隐的像是在冷笑,暗暗的讽刺他。
顾宁凑上去,隔着窗帘在横寒云的唇上落下了吻。
大概持续了多久呢。顾宁不知道,横寒云睁开了双眸。如虎如狼般的眼神,冷漠而不通人情,随后横寒云推开了他,顾宁摔在了身后的墙上,怔怔望着横寒云。
横寒云站起来,居高临下,用手指抹了嘴唇。
顾宁心乱跳起来,做错事般惴惴不安。他仍看着横寒云。
横寒云没有说话,也没有再写一个字给他。
只是走了,留下的是冰冷的关门声。
顾宁无力,而又可笑自己的靠在身后的墙上,待了一会,他翻起横寒云的书,仍全是外文的哈姆雷特,找不出一个顾宁熟悉的字。连成的句子也晦涩难懂。
他把手放在嘴唇上,试图感受横寒云嘴唇上留下的余温。
他转头,往身后看,窗外是广阔蓝天,无杂色的一片蓝,像镜面似的,上下左右全是蓝色,而云,是没有见到的。
顾宁心中有种难忍的,跳动着的情绪,略微有点可笑的爱意,在嘲笑他的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