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6章 终于再见
不管外头如何纷扰,贞庆帝终于还是下旨,楚家父子斩首。
罪名是知道临王谋反,却秘而不告。
他没有下旨灭九族,甚至也只要这两个人的命。
阮環是提着一把匕首,才得以出门的。
她发髻凌乱,一个多月不见人,整个人瘦的一把骨头。
她的长子被她牵着,哭求门口的人。
她什么都不知道,却或许是心有灵犀的感受到了。
她知道,楚黎回京了。
她没想过今日,临王谋反,她什么都不知道。母亲自尽,她也是后来才知道。
事已至此,她也知道没法子了,可她要见一见楚黎。
告诉他,喜欢他就是喜欢他,她没有一丝一毫欺骗他。
“郡主,您这是何必呢?您如今去了,也没用啊……”门口的兵士们也是很无奈。又不敢下死手,这位好歹还是个郡主呢。
“死囚临终还有人送饭,难道楚家为大秦这些年征战,没有一丝苦劳?我连送行都不可以吗?”
终究还是有人心软,去跟上峰说了。
这话,辗转就到了上头。
第二天时候,传到了君仪郡主那。
君仪郡主是仪阳郡主的大姐姐,临王府长女。她虽然是庶出的,却是临王妃养大的。
早早就封了郡主。
此时她还是有自由的,于是进宫直接求见太后。
跪在太后跟前:“父王谋逆,我恨不得跟着去死。如此耻辱,孙女只觉得没脸见人。楚家知情不报,该有今日。只是四妹妹什么都不知道,落得今日下场,做父亲的是个乱臣贼子,做夫君的,也要死了。她和幼子无依无靠,如今……若是不许见一面,她日后怎么活?求求皇祖母,求您叫妹妹见那楚黎一面吧。”
太后叹气。
其实太后心里又何尝不知楚家冤枉?
临王谋逆固然可恨,可君仪郡主和仪阳郡主,她都是疼过的孩子。
尤其是君仪郡主小时候,她没少抱过。
那时候后宫还没有公主,临王妃每每带她来,太后都很稀罕。
也是因此,她虽然是长女,可却是庶出,却能早早有了爵位。
如今她声泪俱下,太后长叹一声:“你皇叔父本意,是不牵连你们几个女孩子的。”
“可是……二妹妹还是死的不清不白,那曹家惧怕,实在可恨。四妹妹如今……只怕也是生不如死。我……我做长姐的,怎么不难过?求您了,皇祖母,求您了。”君仪郡主膝行过去抱住太后失声痛哭。
“好了好了,别哭了,应了你就是。你先去看看她,带着哀家的话。还有你三妹妹,你也去看看,别叫那起子祸害了她。”太后拍她的后背。
太后终究是女子,知道女子的艰辛。
君仪郡主能进宫见太后,就足以证明她的地位。
不说她夫家本来也没想动她,就是她家里其他人有心思的,也都歇了。
她又去看了三妹妹,叫张家也安了心。
最后去看阮環。
一见面就哭出声。
“怎么就熬成了这样?怎么就……”
阮環浑浑噩噩,见了她,也是放声大哭。
平时,还有一个孩子,她不能崩溃,不然她的孩子怎么办?
如今总算能发泄一下了。
“父王好铁石心肠。娘死了,他都没想过我们……”
君仪郡主长长的叹息:“从此后,不必提起父王。他只是个乱臣贼子。”
她们都有自己的家,不管内心如何定义自己的父亲,从此后,也只能与他一刀两断。
何况,郎氏的死,也确实叫这几个女儿伤透了心。
君仪郡主还好,她生母早逝,没有别的牵挂了。
三姑娘才是可怜,她姨娘还被送进刑部大牢,能不能活着出来都是个未知数。
“太后准许你……在行刑那一日送行。”
阮環的手抖了一下:“救不了了是吗?”
君仪郡主摇头:“不牵扯家族,已经是……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陛下不曾提起你的孩子,想来他可以保全。你……”
阮環的眼泪滚滚而下:“我知道,我知道。”
只是,这孩子从此也只是个罪臣之女了。
“要是当年我不那么喜欢他,或者我喜欢也不争取。会不会没有今日?至少他们不会死,至少我也不会这么痛苦。我还害了孩子。都是我不好。”阮環哭道。
“父王已经想好了一切,你不主动,只怕他也会安排。这一切怪不得你。只是怪父王生出了野心。我只恨,这一家子抛弃妻子的东西,是我的父兄,是我的至亲。”君仪郡主仰起头,将眼泪擦了。他们不冤,只是害了一家子。
阮環终于还是不知说什么,投入大姐姐的怀抱哭了好久好久。
还有那个幼子,她甚至不敢提起。
至今没动静,应该就是没被人发现。
事到如今,她更是不会暴露。养在跟前的这个,一定会被盯着。
一生不得自由,那一个,她也舍不得困住他了。
第三日,便是楚家父子行刑的日子。
来送行的百姓也不少。
阮環一早起就换了一身鲜艳的衣裳。给孩子也穿上新衣。
两个人一起往刑场去,他们去的早,去的时候只见那刑场台子上全是血迹,干涸成了褐色。
那几个砍头用的木墩子都看不出本色了。
周围的人叽叽喳喳,说这些时候不知杀了多少人了,今日要杀的可是将军,多好的将军啊,怎么就跟临王谋反了呢?
阮環浑身发抖,想说没有,没有!可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等楚家父子被带出来,看得出,他们没有上过刑。
只是看着苍白而绝望。
楚黎扫过人群,看见了他的妻子和儿子。
阮環一直盯着他,不敢上前。怕他张嘴就怪自己,怪临王。
可楚黎没有,他只是对着阮環笑。
一如当年初见。
阮環的泪没干过,她怯懦的走过去,站在那,看着她的夫婿被押着跪在高台上。
她仰起头,看着他:“夫君。”
“怎么就这么憔悴了?”楚黎想替她擦泪,可手被绑着。
“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夫君……”阮環哭着:“我可没有伙同他骗你,我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