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番外：三年前（12）
谭沫沫复明了。
在失明了将近一个月之后，谭沫沫在高烧之后的这天早上，恢复了光明。
“沫沫……你能看到我吗？”裴之年压抑着心里的激动，把谭沫沫扶起来。
谭沫沫眨眨眼睛，这双眼睛如同在湖底沉睡过很长的岁月，忽然明亮起来的那一刻，闪烁着一种让人难以自持的心动。
谭沫沫伸出小手，捏捏裴之年的鼻子：“这是你的鼻子。”
又捏捏裴之年的耳朵：“这是你的耳朵。”
又捏捏裴之年的脸蛋：“这是你的脸蛋儿。”
裴之年：“……”
裴之年激动地无法言说，最后也不知道怎么了，他忽然把谭沫沫抱住：“太好了。你能看到我，太好了。”
他是真的很开心。
谭沫沫平平安安的，才是他想要的。
她能看到了，她再也不会被桌子绊倒，再也不会郁郁寡欢、小心翼翼了。
谭沫沫被他抱着，心里涌起一股说不上来的甜美。
可是很快，一股巨大的失落又从她的心灵里面冒头。
她好了，二哥是不是又要走了啊？
＊
不过还好，裴之年这一天并没有提起要走的事儿。
而是照常给谭沫沫做饭，给她熬药。
谭沫沫给师父打过电话，师父说要继续吃药。
把他给寄过来的药全都吃完。
裴之年虽然没有提起要走，但是他确实在计划着要走了。
谭沫沫的眼睛好了，她可以正常生活。他不用操心了。
现在已经是八月份，他在夏风村快过了两个月了。
奶奶那边一直打电话来催，他找各种理由搪塞着奶奶。
他不能再留下去了。
可是，他也不知道怎么的。
这次再想起要走的事儿，他的心里却并不轻松。
仿佛心里多了一种牵挂。
他回了苏城之后，谭沫沫一日三餐会好好吃吗？
她师父和师哥什么时候来接她？
她下次去国外办音乐会，谁去送她？
万一她再多管闲事，救一个坏人怎么办？
她这么天真，万一遇人不淑，被人骗了怎么办？
种种担忧萦绕在他的心头。
他无法放心了。
头一次为了一个陌生人如此操心。
这个小姑娘……真是愁人。
他该如何帮助她，并且安置她呢？
她应该是喜欢住在夏风村的，这里的村民都很淳朴，大家对她也很关照。
哪怕她一日三餐不做饭，邻居们送的食物都够她每天吃得饱饱的。
可是想到她那连粥都煮不熟的厨艺，他真的……唉。
但心里这些担忧，他都没有跟谭沫沫说。
＊
谭沫沫当然也怕他突然跟她提起要走的事情，特别是每次裴之年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的时候。
那时候，她就故意打岔，反正不给他开口要走的机会。
谭沫沫的眼睛刚好，裴之年也不敢大意，每天定时定点安排她喝药和休息。
她这失明来得莫名其妙，他都不知道她会不会哪一天再复发。
复明之后的谭沫沫话又开始变多了，笑容也多了。
因为她一睁眼就可以看到二哥。
她可以在裴之年在厨房里做饭的时候，喋喋不休地给他讲小时候的故事。
全是陈芝麻烂谷子，包括她小学的时候带着全班的好几个男生去果园里偷梨子被奶奶打的事情。也包括她用砖头把同学的醉酒父亲打破头的故事。
裴之年一边忙活，一边听着，一边无奈地瞅一瞅她。
但是他不烦，也不厌。
她叽叽喳喳在他耳边念叨的时候，他就那么听着。
后来她也给他讲她怎么遇见了师父石柳君，以及师父怎么教她针灸和认识草药。
包括她在国外为了高昂的演出费，代替别人演出，最后竟然被唱片公司老板签约的事情。
裴之年了解得越多，就越觉得这个小姑娘不一般。
虽然这些故事在别人听来，都会赞叹一句这是一个天才少女。
但兴许是裴之年和她在一起久了，裴之年还是觉得她就是一个傻姑娘。
傻得可爱的那种傻丫头。
＊
这一天下午，谭沫沫喝完药，坐在树荫下逗邻居家的猫玩儿。
裴之年终于提到了谭沫沫复明以来，一直在逃避的一件事。
“沫沫，现在八月份了，你眼睛也好了，我想……”
谭沫沫还没等他说完，一张小脸儿就耷拉下来了，裴之年即将要说出口的话，就那么堵在了嗓子眼儿里。
谭沫沫撸着小猫的脑袋，有点儿不想看他，但是又不得不看着他：“你要走了？”
小表情哀怨的，就像她是一个被抛弃的小媳妇似的。
裴之年心里有些痒痒的，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她：“你师父和师哥会来接你吗？他们现在在哪个国家？”
谭沫沫老实回答：“我不知道。师父也没有告诉我，就是在南边接壤的一个小国家。”
裴之年问：“如果你没救过我，那你结束了音乐会，回到夏风村，你的下一步打算是什么？”
谭沫沫皱眉道：“如果没有你，那我应该就跟师哥走了。师哥送我去乌洛克州的时候，告诉我等演出结束，他抽空来接我。接我去找师父。”
裴之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回事，听到她的师哥来接她去国外生活，和她的师父在一起，他本应该会放心。可是想到他也许从此就再也见不到这个小姑娘了。
心里又有点儿不是滋味。
“嗯，那样我就放心了。”裴之年说。
如果她的师哥来接她，那么她会有师父和师哥照顾，那样他就放心了。
谭沫沫低着头，没说话。
她不想离开夏风村，不想跟师哥去找师父。
她想跟二哥走。
“二哥。”
“嗯？”
“我跟你走，行吗？”
裴之年听到她的话，不由一愣。
谭沫沫抬起头来，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我不想去国外，我能不能跟你走？我可以去你的城市生活，我如果想师父和师哥了，我会去国外看他们。我还是喜欢我的国家。我想跟你走。”
“跟我走？”裴之年从来没有想过这问题。
他带她走干什么？领回家去一个小姑娘？让奶奶他们怎么想？？
谭沫沫一本正经地说：“我不打扰你的生活，反正我在夏风村也呆够了！我去了你的城市，我可以打工！我可以去酒店弹琴！我还可以去诊所或者医院当医生！！”
裴之年瞅她一眼：“雇佣童工是犯法的。”
小屁孩儿谭沫沫：“……”
看着闷头闷脑的谭沫沫，裴之年心里也有些毛躁。